产生想法绝不只因哪一件事。
铆着一件事找出路,只能归咎于冲动。
有了想法也不是简单源自烦恼累积。
问题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真正促使念头迸发的,是希望破灭,
还有“以为”与现实的巨大差距。
它们犹如水银泻地般坠落,产生强大外力。
一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出现。
我身处会议室。
不是坐,而是站在那里,所有人都面朝着我。
我知道,他们是经验丰富的猎手。
他们把我一个人围拢在中间。
只有我是猎物。
猎手都在周遭隐藏,凝神静气。
虎视眈眈观察我的表演,寻找我的漏洞。
不过,能出现在猎人的围场,
哪怕只是充当一只兔子,也是光荣的。
足见猎手对猎物的尊重。
猎手给我机会表演,就代表重视和期待。
否则我根本无从接近舞台,
或者早被放出的猎犬咬住喉咙,瞬间毙命。
但我不想成为这样的兔子,我有自己的选择。
归根结底,我是为了获得支持而来。
我更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谁都看得出来!
或许他们想借机验验我的成色,也说不准。
于是我来到舞台中央,我想留在这儿。
我不想走,我更不是来充当猎物的。
不想当猎物,就得当猎手,没有第三条路。
他们当着我的面,演戏给我看。
他们把我当马前卒,让我鞍前马后,左右逢源。
我还以为我在算计,我还以为我在利用他们。
我以为凭借力量能钻营进入他们的堡垒。
我错了,我想得过于简单。
我狼奔豕突,废寝忘食。
我处心积虑,狐假虎威。可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都坐在堡垒的城头,假装摇旗呐喊,
实则歌舞升平,寻欢作乐。
城头不断变幻着各色面孔,
都带着微笑,释放善意,散发信任。
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拼了命要实现的,
要抓住的,要进去的,终究只是猎场。
我就是只兔子。
在真正的猎人眼里,兔子根本算不上猎物。
这才是真正会被旁人看笑话的事和人。
我就是这个人,办过了那些事。
我曾以为,取胜的关键在于联合作战。
再坚固的堡垒也扛不住无所不用其极的围剿。
围敌必缺,我却围住了自己的缺口。
我对缺口的开合无能为力。
我曾以为,我一直向往的堡垒终于要打开大门。
里面的人在向我招手。
我似乎也看到他们为我准备的一席之地。
尽管,里面的人还有些不情愿;
尽管,所谓的一席之地还是临时的。
我曾以为,我想登上的城头坚实而稳定,
整个堡垒都固若金汤。
却不想我竟然失足落下。
也不知是城头笑脸的安排,还是入了圈套。
我才知道,他们依然不欢迎我,
里面还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不知道正在跟谁争抢,他们只是看着。
因为他们都有位子。
他们的椅子稳固,四脚着地。
他们坐着踏实,舒服。
他们没有存亡之忧,他们都在堡垒里。
他们在舒适区里可以为所欲为。
我不仅孤军奋战,而且遭遇十面埋伏。
但我仍偏执地想证明,想告诉坐着看热闹的人,
眼前的状况,不过表象而已。
但城头的人们没继续给我机会。他们收兵了。
他们以自己位子为圆心,进圈了。
他们在围城里顺次落座,安全了。
他们的围城跟婚姻围城不一样。
外面的人拼尽全力想进去;
而里面的人无论如何不出来。
里面的不仅不想出来,还不想让外面的进去。
里面粮草充沛,资源丰富。
但里面太挤了,一个萝卜一个坑。
这就不能叫围城,只能是堡垒,
是属于他们的诺亚方舟。
如果为了混进去,
要牺牲健康,丢掉生活,不顾家庭,失去自我。
还一切以别人眼里的标准作为对自己的衡量。
值得吗?就是为了进入堡垒,登上方舟?
便没有堡垒!没有方舟!
只有自己亲手撑起的独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