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7年,英国传教士马礼逊来到广州遇到了一件无比尴尬的事情--不会说官话,更不会说广东话。他找来了两个胆子比较大的中文老师。两个老师授课像做贼一样,还必带两样奇怪的东西-草鞋和毒药。
两个老师说,草鞋是做伪装的,如果我被抓到,就说我是卖草鞋的;如果被抓到而又逃不过,我就吞下毒药自杀。
做家庭教师,何至于像做间谍一样,鬼鬼祟祟,见不得人。这两个家庭教师,一个我们称为李先生,广州土著,秀才学历,主要教授粤语;一个是容关明,山西人,主要教授官话。
马礼逊所在的东印度公司开出的待遇丰厚,还包吃包住,但这两个老师还是不情不愿的。
因为清政府早有规定,严禁老外学习中文,更严禁中国人教授老外中文,情节比较严重的要砍头的。两位老师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授课的,难怪要高工资,还要吃住全包。
马礼逊是英国海外传教组织伦敦传道会的成员,早年修读神学,后来又学习天文及医学知识,期待像利玛窦一样以科技人才引进的方式来到中国。
马礼逊到了广州后,一下子就傻眼了。首先,他的身份不合法,只能滞留在广州的十三洋行;其次,他不懂中文,尤其对粤语完全听不懂。
后来,马礼逊与英军医官女儿结婚,并被东印度公司聘为高级译员,他才有了一个合法身份。与此同时,马礼逊开始秘密学习中文,这才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与马礼逊同样遭遇的还有美国新教传教士卫三畏。卫三畏于1833年抵达广州,为了学习中文,他也费劲力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中文老师。
中文老师上课时,桌子上总是放着一只外国女人的鞋子,同时仆人在外面盯梢,一旦发现异常情况,中文老师就推说是给外国人修鞋的。这样可以免于处罚。
马礼逊、卫三畏只是外国来华人员的一个缩影。鸦片战争之前,中外文化的交流如此艰难,外国人要来清朝困难重重。
历史上,清朝的对外贸易时开时禁,早期实行开海通商政策,到了乾隆时期则严格控制对外开放,仅留广东的粤海关一口对外通商,这个海关影响的区域就是十三行,中国与世界的贸易全部聚集于此。
外国人来中国是比较困难的,即便来也只能滞留十三行,莫说传教,就是通商贸易也是十分不易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清政府还是不放心,于是立下了各种规矩。如只准夏秋和外国人做买卖;外国人在广州不准做轿子;外国女人,也就是番妇,只能在船上活动,不能踏上陆地,万一“串种”了就不好了。
对于在思想领域内有一定影响力的传教士,清廷就更加紧张了。不准学习中文,也严禁国人帮助洋人刻制或印刷汉字。在清廷看来,基督教等宗教那是蛊惑人心的东西,容易引诱百姓走入歪门邪道。
1840年之前的那段时期,是封建社会中央集权的巅峰时期,也是清政府对内、对外控制的最为严苛的时期。这种政策其实是与中国的大国地位不匹配的。
进入19世纪后,清朝国力虽然下降,但在世界上仍是数一数二的大国,同时国内人口激增,人口总数已经达到4亿左右,内在的交流需求已经潜滋暗长。与此同时,外在的贸易、文化需求也是日益旺盛。
需求就像肆虐的洪水,可疏可堵,但疏无疑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清政府却希望通过一口通商来堵住内外的需求,这显然不太现实。
卫三畏来中国后的第七年,鸦片战争爆发,清政府一败涂地,洋人提出的要求,除了割地赔款之外,还要求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五口通商”。
清政府费劲心机筑牢的“堤坝”,终于在列强的入侵下倒塌了。此后,到清朝经商、传教的外国人也越来越多了,清政府能做的也只有“望洋兴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