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明在李弥等人的强迫之下，不得不再次调整了部署，即两个兵团各自掩护，齐头并进，各打各的仗，各找各的粮。李弥便以第8军担任兵团掩护任务；第9军接替邱兵团青龙集、大小李庄的阵地担任攻击任务。
12月10日，第9军166师在兵团、军、师炮兵支持下，向前柳树园、后柳树园攻击，经过整天激烈战斗，攻占了这两个村庄。11日拂晓，解放军发起全面攻击，第8军阵地被突破，经使用预备队拼死反击才将阵地恢复。至中午，第166师在青龙集与前柳树园间一个营的据点，终被解放军攻占，该营全部被歼，前后柳树园则陷于孤立。当日黄昏，解放军继续集中火力轰击柳树园，为避免第166师全部被歼，李弥只得将部队撤回青龙集。
连续的失败，连续的甩锅，连续的给长官出难题之后，李弥觉得，自己太疲惫了，如今，第13兵团坚守的，也只有青龙集和大小李庄及附近极少的几个村子了，双方虽然暂时呈对峙状态，但，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现在，主动的一方，是解放军，是攻是守，人家说了算。
而此时，最感困难的还是粮弹缺乏，虽有空投救济，但为数甚少，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两个军守卫的青龙集等村庄，莫不掘地三尺，均没有发现老百姓藏的粮食，各部已经处于断炊状态了。
李弥叹了口气，对周开成、黄淑说道：“不要再妄想进攻了，深沟高垒，能坚持一天是一天吧。”
“可，他们还在打，虽说进展同样艰难，可他们还是拿下了鲁楼、窦凹几个村子，听说，今天又占领了那个王庄。”周开成有些担心地说道：“杜主任可是下达有任务的。”
“他们，是占领了那个叫王庄的阵地，不过，不是攻击下来的，是用大炮轰平的，人家的炮弹，足得很。”黄淑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毕竟，他是负责攻击的，攻击不动，杜聿明是要拿他是问的。
参谋长吴家钰摇了摇头，说道：“黄军长，不是那个样子的，自昨天总部开过会议之后，我们的人便派到两个空投场去了，物资，是按总部制定的规定分配的，基本上还是很平均的。那些炮弹，不是不给我们，关键是和我们的大炮对不上型号，我们根本用不上。文副参谋长已经把我们所需要的炮弹，列进了单子，估计明后两天就会空投来的。据联勤部门的人说，后方，和我们一样，同样紧张得很啊。”
李弥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已经转攻为守了，炮弹，多一发少一发，意义都已经不大了。陈副司令，剑飞，你不是说，要点验人头、按实数发粮吗？这个事，你为什么不安排一下？我们按实数点验，要是人家不按，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饿死我们吗？”
李弥一连串的提问，表示着他对主管此事的副司令陈冰、副参谋长袁剑飞的不满。
袁剑飞当然知道，这个事应该自己来负责，自己来回答，于是笑着说道：“不按实数，还能怎么办？钟子勋任主任，后面还跟着政治部的一群兔崽子，我们双方也都派出政工人员、参谋人员、兵站人员等，相互监督，掺不了假的。”
李弥瞪了袁剑飞一眼，说了声：“事，在人为。点验，是不是要点验人头啊？只要有衣裳，有花名册，是不是就意味着是我们第13兵团的人啊？青龙集街头住的，阵地后那道沟里住的，是不是都是人啊？”
袁剑飞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说道：“司令官，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能多报一对，绝不会少一双。”
李弥又看了陈冰一眼，说道：“他们不是下午来吗？我那儿还有两瓶子洋酒，好好招待他们一下。还有，那个老钟，爱好裤裆里那点事，花点钱，不，用几张大饼，给他换个女学生，送过去。”
“司令官，这，是什么事吗？”陈冰有些不满地说道。
“什么事，保命的事！生死存亡面前，哪儿还有什么仁义道德、荣辱羞耻、脸面美丑可言？你难道没有见过抢了人家馒头，边挨棍子边啃馒头的场景吗？你难道忘记了日本人在松山杀食他们自己女人的场景吗？你难道忘记了为了一口馒头，跟着我们上战场的那些孩子吗？陈副司令，战争，本身就是丧失理性、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者的游戏，我们，是战争的杀手或者帮凶，所有的战争伦理、战争道德、战争规则，全都是放屁，因为战争的终极目的，便是你死我活！”李弥侃侃而谈着他的认识：“现在这鬼地方，什么最有价值，大饼，因为大饼可以让生命苟延残喘下去，至于道德、贞操、爱心，见鬼去吧。”
众人听了李弥的话，面面相觑，感觉到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精明中不失厚道的李弥了，而成了看透世界的魔鬼，或者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