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提比略·格拉古之乱让罗马贵族清醒地意识到,对政权最大的威胁来自城市中无所事事的闲散人员,所以元老院不仅不反对分配公地,反而非常支持,原则是分地给你,你不去那就赶你去。元老院一边鼓励无地平民前往新分配的土地,一边颁布法令把没有公民资格,跟着起哄的外邦人、释奴等驱逐出罗马城。所以提比略死后,公地分配反而得到了顺利推进。
2、元老院的如意算盘是,把城市低端人口赶到远离罗马的份地上去,这既扩大了兵源,又保证了贵族对行省税收的独享。平民对现状当然是一万个不满,但是提比略死后,平民这边一直没有出现合格的领导人,到了公元前124年,盖乌斯·格拉古年满30岁,终于有资格竞选保民官的盖乌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障碍,于公元前123年顺利当选保民官。
3、格拉古兄弟俩性格很不一样,哥哥提比略作风浮夸,一惊一乍的,特别情绪化;弟弟盖乌斯却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在等待的这十年中,他对哥哥的失败做了无数次的复盘推演,他上台后,立即采取了两条非常有针对性的措施。
4、首先通过法律,允许保民官连选连任,相当于给自己戴上一道护身符。其次,支持者都分散在农村,必须通过发补贴让更多的农村人抛弃土地,到城里来。如此,盖乌斯提议通过了一项法案:只要在城里生活的罗马公民,每人每月有权以优惠一半还多的价格,购买大约45公升的粮食。换算过来,如果是小麦的话大约接近今天的70斤。
5、为了彻底打败贵族,盖乌斯·格拉古又采取了一项非常重要的措施,那就是在精英阶层内部制造矛盾,也就是对元老和骑士进行分化,让他们彼此仇恨。
6、盖乌斯利用骑士阶层对元老阶层在公元前151年,颁下一条堵死了骑士晋升之路的法律,即以后只有显贵的亲属才有资格竞选执政官的不满,通过立法加剧了两者之间的矛盾。具体措施包括:
7、盖乌斯提出法律,规定元老在成为元老后必须交出公家马匹,从而阻止他们成为骑士。他说既然骑士当不上元老,那元老也不许当骑士。这一措施直接切断了元老向下成为骑士的路径,加剧了元老和骑士之间的对立。
8、改革陪审团席位分配,盖乌斯设立法案,规定陪审团席位由元老、骑士和平民三个阶级平等分配。这一改革打破了元老院对陪审团的垄断,增强了骑士和平民在司法体系中的影响力,进一步激化了元老和骑士之间的矛盾。9、引入商业利益,盖乌斯还通过法律,让骑士参与行省税收生意,成为包税人。这一措施不仅为骑士带来了经济利益,也使得他们在政治和经济上与元老形成竞争关系,从而加深了两者之间的分歧。
10、除了挑起元老与骑士之间的对立之外,盖乌斯·格拉古的第二个政治主张,是授予拉丁小伙伴罗马公民权。罗马从与拉丁小伙伴平分战利品,转为设行省收税,只让罗马平民享受福利,引发拉丁小伙伴“要当罗马公民”的强烈诉求。盖乌斯是想借此壮大自己的政治基本盘。
11、盖乌斯·格拉古靠着这几条措施,于公元前122年顺利连任保民官。如果他这么一年一年地连任下去,那元老院只能是一败再败了。但是到了第三年,盖乌斯就被他的支持者抛弃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12、第一个原因是,盖乌斯·格拉古对哥哥的被杀一直难以释怀,所以他就把行公义和泄私愤搅在了一起,这特别败人品。他母亲早就看到了这个危险,苦口婆心地劝:“能向敌人复仇这固然是最光荣的,但是不能因此给国家带来灾难。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要把复仇放一放,这总比毁灭我们的国家要强一千倍。”
13、第二个原因是盖乌斯的自大。他误以为给穷人发粮食补贴之后,他们就会无条件支持他。为了扩大政治基本盘,他主张把罗马公民权授予全体拉丁小伙伴。但是自大蒙让盖乌斯忘却了一个常识“挤上公交车的人,巴不得立即关上车门,不要新人挤进来。”,他提出这个议案之后,元老院迅速抓住机会进行反击。
14、元老们先是在公民大会上煽动,说如果把公民权授予拉丁人,那看戏的时候我们老罗马人还有座位吗?公民大会上还能听到我们老罗马人的声音吗?在给拉丁人授予罗马公民权的提案付诸表决时,元老院紧急动议,把非罗马公民赶出罗马后再投票。然后,元老院趁胜追击,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更大的力度来讨好底层民众。之前,格拉古兄弟对公地的流转是有限制的,就是可以转租,但不得转让。元老院提出议案,说应该允许自由转让。
15、盖乌斯·格拉古被平民抛弃的第三个原因是,盖乌斯以拍卖的方式把行省税收发包给骑士,并且成立了以骑士为陪审员的法庭,对总督的违规行为进行惩罚,打算以此来挑动元老与骑士之间的对立。一开始确实也达到了预想的效果,但是时间一长,双方手上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穿上一条裤子就是必然的结局。因为骑士要得到总督的支持才能把税收上来,而手握行政权和军权却没有财权的总督,也只能靠为骑士提供服务才能捞到油水。
16、盖乌斯·格拉古被平民抛弃的第四个原因是,这也是最重要的,粮食补贴形成了一个悖论。说是只有穷人才有领福利的资格,但是却没法操作。比方说规定月收入2000以下的才有资格领补贴,那你就把月收入2000以上的人群都得罪了。如果不论贫富大家都有份呢,那补贴就等于没发,人们只会因为得到别人没有的东西才会拥戴你。人人都有份的话,那就成了应该应份,导致了盖乌斯·格拉古的政治收益迅速归零。
17、手上既没有军队,也没有道德光环,政治资本仅仅来自于对底层民众的物质收买的盖乌斯,公元前122年,不出所料的竞选保民官第三个任期失败,并最终也难逃一死。
18、盖乌斯虽然死了,但是他却给罗马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这个隐患就是诗人尤维纳尔所说的:“罗慕路斯的乌合之众只想要两样东西——面包和竞技。”从此,罗马的政客必须为乌合之众提供免费面包和竞技表演,才能维系统治,这成为罗马政治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