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你这是走了啥关系,刚转业就当上咱公安局中队长了?"一声质问,把我从案头文件中惊醒。
我抬头看了眼满脸不服气的老王,心里一阵苦笑。
说实话,98年从部队转业到公安局的时候,这样的质疑声音不少。
我叫许建军,在部队干了整整15年,要不是左腿落下了点毛病,真不舍得脱下那身军装。
每天早上六点,我还保持着军人的作息,准时到单位。
推开办公室的门,晨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墙上那张泛黄的转业证书上。
记得刚来的那会儿,办公桌连个像样的抽屉都没有,文件只能摞在桌子上。
"许队,你看这些案子..."手下小张抱着一摞材料进来,脸上写满了为难。
最近辖区内接连发生几起入室盗窃案,损失都不小。
案发现场干净利落,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让刑侦队的同志们都犯了难。
"给我一份完整的案情报告。"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媳妇李玉芬正在餐桌前帮女儿小雨辅导作业。
"爸爸,你又不陪我写作业。"小雨嘟着小嘴,眼睛里闪着委屈的泪光。
看着女儿失望的样子,我心里一阵愧疚,蹲下身子轻声答应:"等爸爸把这个案子破了,一定天天陪你。"
连着几天,我带队在案发现场周边走访。
晚上回到家,媳妇总是默默地给我熨烫第二天要穿的警服。
"建军,你说咱们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她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从部队转业后,工资是比以前高了点,可工作更忙了。
看着她微微发白的鬓角,我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亏欠她太多。
"等我安定下来,一定带你和小雨好好出去玩玩。"我轻声许诺。
第二天一早,我正琢磨着案情,局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老许啊,这案子上级很重视,你得抓紧时间。"局长递给我一支烟,神色凝重。
我明白他的意思,看着手里的案卷,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
"小陈,你去调一下最近几个月开发区周边的监控。"我对刚进门的小陈说。
夜深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堆得老高。
案发时间都在凌晨三点左右,作案手法相似,对地形很熟悉。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当过兵的?
第二天,我带着小陈和小张在开发区蹲守。夜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了。
"那人走路的姿势,像是受过训练。"我小声对队员说。
果然不出所料,那人轻车熟路地撬开一家企业的后门。
等他出来时,我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制服了。
审讯室里,那人交代了身份:张国强,96年退伍特种兵。
"咋想不开干这种事?"我递给他一支烟,问道。
"转业后找不到好工作,媳妇嫌我没出息,带着孩子走了。"他苦笑着说。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一阵唏嘘。何尝不是同样的经历,只是选择的路不同罢了。
案子破了,局里开表彰大会。局长当场宣布提拔我当派出所所长。
"老许,对不住,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王主动跟我道歉。
那天回家,媳妇破天荒地做了一桌好菜。
"爸爸,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天天陪我写作业了?"小雨期待地问。
我把她抱在怀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一片宁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辖区的治安越来越好,老百姓见了我们都笑呵呵的。
记得有一次查案,遇到个老大爷被骗了钱。
我们连夜追查,终于把钱追回来了。老大爷拉着我的手,眼泪都出来了。
这种时候,我就觉得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鬓角的白发悄悄爬上了太阳穴。
女儿已经大学毕业,也穿上了警服。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我总会想起自己当年。
前几天,队里的年轻民警问我:"许所,您当年怎么想到要转业当警察?"
我望着墙上那张老照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照片里,我还穿着笔挺的军装,年轻的脸上写满坚毅。
那时候谁能想到,脱下军装,换上警服,依然可以守护一方平安。
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人生就像那年的寒冬,看似漫长,却总有暖阳。
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许所,城西有情况,咱们得马上出警。"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警服,大步走向门外。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肩章上,闪着点点金光。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不管穿什么样的制服,不变的是那颗赤诚的心。
就像当年在部队时常说的:军人的责任,不会因为脱下军装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