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宪宗元和年间,西京长安有一个著名的市井无赖名叫梁正言。此人好吃懒做,成天游手好闲,偏生做梦都想着发财。
有一天,梁正言又在一伙无赖面前吹嘘自己发财之后想如何如何,那些人就嘲笑他说:“现今大宦官梁守谦执掌枢密,权势熏天,他跺一跺脚,这京师地面都要大震三日。你跟他同姓,干脆走点门路让他收你为养子,那就锦衣玉食,吃穿不愁了。”
梁正言跳起来说:“得,这主意还真不赖!”
无赖们很惊讶,都说:“你还真这么干呀?”
梁正言拍拍胸脯说:“大伙照我说的去做,保证哥儿几个都少不了好处。”
他把自己的计划一说,无赖们兴奋得就像美梦已经实现了似的。
按照梁正言的计划,无赖们首先盯上了经常出入宰相府的鉴虚和尚,并很快打听出这位出家人酒色财气无所不沾,专门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官宦人家里骗取钱财。
他们观察了很久,有一天等鉴虚再次露面,便马上跟了上去。
鉴虚既然心术不正,又听说梁正言确跟当朝梁枢密有亲戚关系,就答应给梁正言帮忙,先跟宰相府搭上关系。
这鉴虚本事还真不小,他只三言两语就使宰相于頔的儿子于敏动了心。
于敏说:“这梁正言真是梁枢密的宗亲?”鉴虚答道:“公子见过他就知道了。”
几天之后,梁正言随着鉴虚踏进了堂堂的宰相府第。
说来也怪,花花公子于敏一见梁正言就觉得特别投缘,两人当下促膝而坐,无话不谈。
谈着谈着,于敏居然开口称起了“梁兄”。鉴虚冷眼旁观,确认自己与梁正言合伙要让于敏拿点家财出来是绝无问题了。
梁正言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每天只陪着于敏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看他挥金如土。
于敏玩得开心,偶尔也会顺手给这位“梁兄”一些金钱,一般数额不大。
鉴虚沉不住气了,他对梁正言说:“你再不开口,这花花公子会把家产用光了!”
梁正言笑着说:“放心,宰相府财大气粗。”
一个月眨眼就过了,于敏开始注意到“梁兄”有时独自闷闷不乐,就问梁正言有什么难事。
梁正言叹息说:“家姐出嫁不久,大部分家产都做了她的嫁妆;现在家母又突患重病,请医诊治需要不少佣金和药资。愚兄没用,一时之间又哪能变得出万贯家财来?所以只管苦恼。”
于敏责怪说:“梁兄怎不早说?也太见外了!”说完立即进内室装了一皮袋金钱,约合五六千缗,外加一把镂刻了鸳鸯花草的漂亮金执壶和一套银盘,慷慨赠给梁正言。
于敏叮嘱道:“梁兄不够,我再想点办法。”
梁正言装得非常感动,跪在地下直流眼泪,慌得于敏赶忙双手把他扶起。
梁正言提着一大袋沉甸甸的财物,欢天喜地奔回家中。
那帮无赖闻讯而来,一起分享了梁正言早准备好的一千贯铜钱。
鉴虚那边,梁正言也只给了一千贯。鉴虚嫌少,梁正言说:“后面还有嘛。”
梁正言倒不是吝啬,他是打算把这些骗来的财物好好孝敬宫中的“宗亲”梁守谦,让他给自己谋个节度史或刺史的职位,以便今后有真正长久的荣华富贵。
梁正言极为成功地做了于敏大半年的“梁兄”,宰相府的金银珠宝在这期间也源源不绝地外流,最终流进了梁守谦的私人财物库。
梁正言一直对这位宫中“宗亲”心存幻想,结果他发现,梁守谦尽管每次收受他的贡献时显得说不出的亲切,可就是始终没给他弄到一纸节度使或刺史的任命。
他有些明白自己是被这位不男不女的“宗亲”当猴耍了,而这就意味着于敏早晚也会找到他同样的感觉,他的结局会是什么?这一点他不用想也是知道的。
于敏果然醒悟过来,派人叫梁正言来。但梁正言哪里还敢见他,只派了一个亲信过去。没想到于敏恼羞成怒,一怒之下让几名家奴把梁正言的亲信杀了,并将其肢解。
但这事被人报官,经御史中丞薛存诚亲自审理,于敏的两名家奴,以及梁正言、鉴虚都被京兆府处死。于敏本人被判流放岭南,在走到商山时被诏命赐死。也就是说,这起诈骗案,最终有五人死于非命,骗子和被骗的都在其中。后来这件奇案分别被写进《资治通鉴》和《中华法案大辞典》。
参考资料:《资治通鉴·唐纪》(中华书局)等
杀人偿命,还算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