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中国的文化,众所周知,中国向来是重农抑商的。约翰・巴罗在《我看乾隆盛世》里就提到:“中国人认为国家真正的财富和繁荣源于农业。遵循这思想,为了尽可能防止粮食的匮乏,中国朝廷长期以来对农业中每一次进步都颁以最高奖励和荣誉。农夫被认为是社会里光荣和有用的一员,其社会地位仅次于学者或朝廷官员。事实上,在成为学者或官员之前,多数人都务农。中国的士兵种地。只要庙宇带有土地,和尚也从事农业。”
有个叫尤瓦尔・赫拉利的外国人,写了一本轰动一时的《人类简史》,其第二部分标题是《农业革命》。
赫拉利说:“在大约1万年前……人类开始投入几乎全部的心力,操纵着几种动植物的生命。从日升到日落,人类忙着播种、浇水、除草、牧羊,一心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更多的水果、谷物和肉类。这是一场关于人类生活方式的革命:农业革命”。
他继续说:“为什么农业革命发生在中东、中国和中美洲”?“原因很简单:大部分的动植物其实无法驯化。……在我们远古祖先所狩猎采集的成千上万物种中,适合农牧的只有极少几种。这几种物种只生长在特定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也正是农业革命的起源地”。
他总结说:“就从这些最早的出发点,农业开始往四方远播。到了公元1世纪,全球大多数地区的绝大多数人口都从事农业。”
中国和中东、中美洲才是1万年前全球“农业革命”的起源地!西方有农业,要拜上述发源地“所赐”。
中国是小米和大米的驯化发源地——1万多年前人工培植的粟,发现于北京门头沟的东胡林;1万多年前驯化的稻,至少发现于湖南道县玉蟾岩。
千万别低估万余年前远古先民的农耕智慧——都说最原始的农业劳作是刀耕火种,“火种”不就是以草木灰做肥料么!
中国西汉有个官至黄门侍郎的氾胜之,有《氾胜之书》,《汉书・艺文志》著录为18篇。书中有耕田法、溲种法、穗选法、区田法,以及禾、黍、麦、稻、稗、大豆、小豆、枲(纤维大麻)、麻(子食用)、瓜、觚(葫芦)、芋、桑等13种作物的栽培技术。
耕田法说:“凡耕之本,在于趣时,和土,务粪泽,早锄早获。”此是针对关中地区春早多风,而提出的保墒为中心的技术措施——其中就有“务粪泽”——务必施肥浇水。
溲种法是熬取家畜动物骨汁,加粪调糊,用以拌种的种子处理技术。
区田法又称区种法,是一种抗旱保墒、集中使用肥水的丰产栽培措施。
氾胜之
氾胜之曾以汉帝“轻车使者”之名,在陕西平原“三辅”指导农业生产,“而关中遂穰”。他的著作是汉代及之前黄河流域的农耕经验和自己亲身实践的总结。
要是从信史里找关于农业的问题,甚至可以推到西周。
《周礼》,原名《周官》,记载了西周开始建立的一整套官僚机构和官职——分为六大部门,即天、地、春、夏、秋、冬六个“官系”;各官系共“六卿”之下有“属官”,合计职官三百七十六。“属官”之下,皆有“属员”,合计起来,庞杂官员竟达数万。
《周礼》中,“地官司徒”,为管理农业的部门和职官。排于第二,可知地官司徒是重要部门,其负责管理农业和其他生产部门。作为职官,地官司徒是政府中最重要的官员六卿之一,执掌农、林、牧、渔等生产部门。
《周礼・地官司徒第二》,有“草人”官职,其职责明确,包括改良土壤,根据土壤的形状、颜色决定如何施肥及栽培农作物等。如土壤赤色且坚硬,施以牛骨灰肥;若浅红色但不坚硬土地,则施以羊骨灰肥,……等等。证明在西周即便还说不上“精耕细作”,但已因地制宜,通过合理的施肥以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和质量了,其管理水平足可笑傲世界。
《周礼》中还详细记述了周代管理山林川泽官员的建制、名称、编制及职责等等,显示当时生态环境保护的机构相当健全,官员职责明确。
伊尹
西周农耕的举措,不是凭空而来的。氾胜之在其书中说:“汤有旱灾,伊尹作为区田,教民粪种,负水浇稼。”这是说,他所讲的“区田法”“溲种法”还包括其他方法,在商汤的年代就有了。
史书中不乏关于伊尹善种田的记载。
这不去说,就说甲骨卜辞中,耕田、粪种、播种、中耕除草、灌溉、治虫、脱粒、贮藏等关于农耕的全过程,都有记载。
商代农业和畜牧业都很发达,王家大型畜牧场不少,不缺动物排泄物。而且,卜辞还有以谷物秸秆为肥料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