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于《兵器》杂志2007年12月刊，本次转载时经重新二次内容完善及编辑、补充整理部分插图，以与同好共同分享。个人认为《兵器》杂志是一本专业、客观的军事杂志，推荐持续订阅，丰富自身的军事及政治知识。将家中《兵器》数字化保存过程中，转载其上的一些年代比较久远的文章，主要是想让读者以另一种比较独特的视角审视曾经的事物和观点。

图示：一架A-10C“雷电II”攻击机刚刚在亚利桑那州的戴维斯-蒙森空军基地完成了涂装，这种新的涂装可以说是最具标志性的迷彩之一，在过去数十年间，驻扎在东南亚地区的美军数千架战机都采用了这种涂装，并参加了旷日持久的越南战争。机鼻右侧有一份名单，纪念在东南亚执行军事任务中，丧生或成为战俘的第355战术战斗机联队的成员。

2003年4月7日是伊拉克战争具有决定性的一天：巴格达城破，美军第3机步师的100多辆坦克、步兵战车蜂拥而入，低空盘旋的A-10机群在空中掩护，被切断通信联络的伊拉克人并不知晓此时胜负已定，还有人在作殊死抵抗。

此时战区上空有一27岁金发碧眼的女飞行员凯希上尉。与其他参战女性不同，她并没有在安全的加油机和预警机上发号指令，而是担当了第75战斗机中队（战时隶属第332空中远征联队）的A-10攻击机驾驶员。这一天她与其他男飞行员一样冲在激烈战斗的最前线，奉命去消灭一支在阻碍美军前进的伊拉克部队。

刚刚将目标炸成火海后，正在将飞机拉起的凯希上尉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红光，飞机一阵剧烈震动，1枚SA-8防空导弹击中了她的飞机。凯希立刻感到飞机的两套液压操纵系统已全部失灵，实际上飞机右平尾前部已被导弹啃掉了一大块，右后机身连接处也被炸得凹了进去，右垂尾和右发动机被导弹的连杆战斗部打成了马蜂窝。

海湾战争中被伊军防空火力打成“麻脸”的A-10攻击机尾翼

这时飞机只能切换到最原始的人力操纵，这对于女飞行员来说从体力和精神上都是巨大的挑战。凯希没有选择跳伞，而是决定拼了命也要把这老伙计飞回科威特。虽然人力操纵系统反应迟缓，但受创的A-10最终逃脱了巴格达的防空火力网，歪歪扭扭飞回了基地，用完好的备用降落设备安全降落。飞机受损液压系统滴出的液压油撒了一跑道，第332空中远征联队的老飞行员和维修人员为这对坚强的搭档欢呼。但这并不是好莱坞大片，这是发生在A-10"雷电”攻击机和它的女飞行员身上真实的战例。

A-10，这架1975年首飞的老飞机正是由于在伊拉克、阿富汗经常有类似的英勇表现，为自己在美国空军不断紧缩的预算中赢得了第二次生命。2007年8月21日美国空军空中作战司令部哈森中将透露，空军希望保留现役的A-10攻击机并将其升级为A-10C，使其服役到2028年。一架在今天看来设计思想落伍的低速攻击机为何能在美国最近发动的历次战争中都表现出色，并在几乎全隐形化的未来美国空军中占有一席之地呢？

A-10是一架什么样的飞机

1966年美军根据越南战争的教训提出研制新型单座近距支援攻击机，以取代老旧的螺旋桨式攻击机A-1，即A-X计划。与同一时期的F-X计划（后来的F-15）相比，A-X的设计思想可以说有些落伍——这是专门为一种火力强大的机炮而设计的专用攻击机。1973年1月仙童公司（后被洛一马公司兼并）的A-10战胜诺斯罗普的A-9，装上了30毫米GAU-8型7管加特林式机炮。

A-1E“空中袭击者”战斗机

GAU-8型30毫米7管加特林式机炮

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这门史上最强航炮的威力，A-10在设计时对它“百依百顺”：为了保证射击稳定性和精确度，机炮占据了机身的中线位置，安装在座舱和机头的下方；根本不考虑在机头的狭窄空间安装雷达，只开了一个硬管加油口；前起落架只能偏居左侧；飞行员高高地坐在机炮上（据调查A-10飞行员多发睾丸癌就与座椅下机炮使用的贫铀弹有关）可获得极佳的对地攻击视野；为了低空瞄准的稳定性，机翼设计成带7°上反角的下单翼。这些设计获得了非常好的效果，GAU-8型机炮实战中极其精确，飞行员甚至称它达到了制导武器的水准。

除了机炮，A-10的另一大特点要求就是生存性强。A-10采用全金属半硬壳式铝合金结构机身，其钛装甲总重为550千克；机身腹部装甲厚50毫米，可承受苏制23毫米高射炮弹的打击；坚固的驾驶员座舱装甲呈浴缸状，钛合金装甲包裹住了整个座舱的下半部，座舱玻璃也具有相当的防弹能力；道格拉斯公司的ACES II弹射座椅可以保证飞行员在零高度、0到飞机最大速度的范围内安全弹射；

两台高涵道比的TF34-GE一100发动机采用了在机背分开布置的双发布局，这样不但使中弹几率降低，还可以防止一台故障发动机连累另一台，因此A-10可以用一个发动机和一个完整的垂尾安全飞行，甚至一个机翼完全被打掉也没有关系。

特点鲜明的设计使A-10有点像二战后期德国设计的喷气动力飞航兵器：含着硕大机炮的窄小机头，完全没有超音速概念的平直机翼，简单收在机翼下外露的主起落架，机身外置的发动机和为了躲开发动机气流必需的平尾和垂尾布局。“复古”的飞机布局使A-10获得了在低空低速的极佳机动能力及很高的投放武器精确度。

A-10的装甲防护所占重量比可以用“奢侈”来形容，但航电设备的份量寒酸之极——除了必要的通信、导航、敌我识别、雷达告警等设备外，只有瞄准具/平显、用于“幼畜”导弹的电视监控器和AN/AAS-35吊舱了，没有雷达也没有火控计算机。

美国空军飞行员正在A-10模拟器上进行训练。由图可见A-10的座舱还是采用仪表为主，而未配备多功能显示器。

A-10的武器挂载能力十分惊人，GAU-8/A机炮备弹1350发，是除了AC-130外美军战机中炮弹备弹最多的；11个挂架（机身下3个，内翼段各1个，外翼段各3个）最大外挂为7258千克，内部满载油时的最大外挂为6505千克，机身中线挂架挂2268千克，机身两侧挂架及内翼段挂架每个挂1587千克，外翼段靠内的一对挂架每个挂1134千克，外翼段外面的两对挂架每个挂453千克。

可以挂载的武器包括Mk82、Mk84炸弹，BLU-1.BLU-27/B燃烧弹，火箭发射架，“石眼”II集束炸弹，CBU-52/71/38/70子母弹箱，AGM-65“幼畜“空地导弹和AIM-9E/J“响尾蛇”空空导弹；激光制导炸弹；电视制导炸弹；SUU-23炮舱；电子对抗吊舱；照明弹发射器。

A-10C在最近的测试中挂载16枚GBU-39小直径炸弹，翼下每个BRU-61/A挂架可挂四枚

为了对付苏联的庞大坦克群，A-10从1975年开始交付到1984年停产共生产了713架，按1982年币值单价为960万美元，比同期的F-16A（1300万美元）低很多，属美空军中价格低廉的飞机。虽然A-10一直没有奔赴它本来假想的欧洲战场，但1990年的海湾战争却展现了“坦克杀手”的本领。

120架参加海湾战争的A-10表现十分出色：战斗中A-10的转弯半径仅为F-16的一半；在飞离目标后能在7秒钟内再次返回同一目标上空攻击；能在300米的空中在可见度为2.4千米的环境下作战，这对于在沙漠作战至关重要。

A-10的任务出动率达95.7%，共飞行了8100架次，发射了90%的AGM-65导弹，摧毁了987辆坦克、926门火炮、501辆装甲车、1106辆其他车辆、112处军事建筑、96座雷达、2架直升机、72处掩体、51枚飞毛腿导弹、50门高炮、28处指挥所、11枚“蛙”式火箭、9枚萨姆导弹、8辆加油车和10架作战飞机。最高猎杀记录为一个双机A-10编队在一天中摧毁23辆伊拉克坦克。

A-10还要不要继续服役?

海湾战争后不久F-22首飞。美国空军开始憧憬全隐形航空兵机队，国会也指责空军为何要维持数量庞大、型号繁多的作战力量。淘汰落伍型号、为隐形战机节省经费成为美国空军的必然选择，A-10这种又老又丑的型号首当其冲。

海湾战争刚结束，驻土耳其的50架A-10就被直接转交给土耳其。这时大家都在讨论在21世纪谁来搭档“猛禽”。由于苏联坦克威胁已不复存在，联合攻击战斗机（JSF）将承担A-10大部分作战任务。

A-10看来马上要寿终正寝了，但此后人们在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中又见到了A-10的身影。2003年3月开始的伊拉克战争中，A-10依然是近距支援的主力，还是美军第一个进驻伊拉克机场、第一个起飞的作战飞机。但这似乎只是A-10的谢幕演出。

2003年5月《纽约时报》称美空军空中作战司令部正在起草有关A-10在2004年退役的备忘录。然而此刻戏剧性的情况发生了。空军出面否认了A-10将退役的消息，反而声称这个备忘录内容是关于“保证美军现役的每架飞机都具有近距空中支援和能在最具威胁的环境中作战的能力”。这又是怎么回事？

A-10C出现的必然性

经历了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的美国空军发现，在正规战结束、制空权牢牢在握之后，坚固的A-10飞机在只有轻型防空火力和肩射导弹威胁的环境下作战，比其他的飞机更加安全经济。A-10的机炮、炸弹、火箭等常规武器在视距内对付反美武装的散兵游勇比高速战斗轰炸机更及时有效。

在阿富汗战场，从2002年3月的“水雉”军事行动到2006年的“美洲狮”作战行动和“山地猛攻”，A-10都作为扫荡塔利班的主力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由于伊拉克和阿富汗问题是美国可以继续留在中东和中亚地区的“非常重要理由”，而且美国的“反恐战争”还要继续很久，因此美空军需要一种能够长期活跃在前线而成本尽量降低的空中支援飞机。

从加油机的角度看A-10攻击机的鲨鱼涂装。

在与A-10竞争的众多选项中，AH-64“阿帕奇”虽然名声在外，但经常能听到“阿帕奇”被反美武装用轻武器击落的消息，而这些武器对于速度更快、装甲更厚的A-10来说没啥威胁，而且A-10的载弹量是“阿帕奇”的6倍。

美空军早就想用F-16替代A-10，从80年代起就有为F-16改装GAU-8型机炮的A-16改型，但F-16单薄的小身板先天不足，导致GAU-8精度大大下降，A-16于是失败。在紧接着的海湾战争中，F-16在低空作战的高损失率也证明它无法在A-10的作战高度生存。

在今天的反恐战场上，F-16已经让出了低空空域，只在中高空投掷精确弹药执行斩首行动。未来的F-35A也面临和F-16类似的问题，而且它的隐形性能在没有正规空防的战场上实在是无用武之地。

A-10最遭人诟病的就是其敌我识别能力和全天候作战能力“贫弱”，但2003年美国空军在改装LITENING吊舱后发现情况大为改观，于是下决心为A-10研制比LITENING吊舱更高级的精确交战系统，让A-10继续服役到2028年。

挂载AN/AAQ-33“狙击手”XR瞄准吊舱的A-10C

2003年10月美国空军决定授予洛克希德·马丁公司价值2.26亿美元的A-10改进合同。2004年3月这个改进计划更名为“精确交战”计划。它包括两个新瞄准吊舱和一个外挂管理系统，使A-10能投掷GPS或激光制导炸弹。

“精确交战”计划包括装备AN/AA1-28（V)LITENING AT 吊舱和AN/AAQ-33“狙击手”XR瞄准吊舱、ML-STD-1760数据总线和数字悬挂物管理系统，并进行必要的布线。A-10将与F-15E、F-16一样能投射由驾驶员指定目标的JDAM、WCMD和激光制导武器，承担以前战斗轰炸机所执行的精确打击任务。以前A-10发射激光制导炸弹需要其它飞机提供目标照射，改进后A-10将能自主运用“宝石路”等激光制导武器。

除上述计划外，空军还计划改进250架A-10飞机的机翼，更换更厚实的机翼结构。为此空军于今年7月与波音公司签署了一项价值20亿美元的合同。这就是A-10C。

正在首飞的A-10C多用途攻击机

2007年8月，美国空军正式成立首支A-10C攻击机部队——马里兰州空中国民警卫队第175联队。该部目前已开赴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开始执行实战部署任务。

A-10是幸运的。特定的国际形势和战场环境使它获得了顽强的生命力。它将比同时代飞机服役得更久，曾经一直企图替代它的F-16却要先于它在2025年退役，很多强悍而华丽的经典机型（如倍受航空迷喜爱的F-14）也因失去对手而黯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