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于《兵器》杂志2007年12月刊,本次转载时经重新二次内容完善及编辑、补充整理部分插图,以与同好共同分享。个人认为《兵器》杂志是一本专业、客观的军事杂志,推荐持续订阅,丰富自身的军事及政治知识。将家中《兵器》数字化保存过程中,转载其上的一些年代比较久远的文章,主要是想让读者以另一种比较独特的视角审视曾经的事物和观点。
作者按:王圣文同志是人民空军的第一批图-4飞行员,也是战斗在国家航空装备战线上的老专家。退休后,王圣文依然热衷于祖国的航空事业,任成都飞机公司军代表。2006年不幸积劳成疾而逝。王圣文生前曾与笔者有过一次长谈,并提供了有关图片和资料。值此人民解放军建军80周年之际,谨将王圣文的回忆摘录发表,以表纪念。
赴苏受训我于1946年参加革命,先后参加了塔山阻击战等多次大仗、恶战。到解放战争胜利时,和我一起入伍的战友只剩下三个人了。由于我的战功,加上身体好、年轻,被选进了刚刚建立的人民空军。我清楚地记得,我们部队还在南苑机场接受过毛主席、朱总司令的检阅。
1950年11月20日,我进入牡丹江第7航校学习,分在甲期乙班。学习科目是飞行,教官是苏联人伊瓦,飞机机型是里-2教练机。
1952年5月,从航校毕业后分配到了石家庄机场。不久,正好赶上部队选人去苏联学习,这可是百里挑一。我们部队一共选了两名,我幸运地被选上了。
到苏联以后,我才知道要学的是图-4重型轰炸机,主要学习轰炸机的构造及操作。以前我在航校学习的驱逐机驾驶技术就不适用了,又得重新学习。教员全都是苏联军官,其中有一些是从装备图-4的部队抽调来的。
我们住的地方叫梁赞,从莫斯科坐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就到,大约只有50~60千米。这里是苏联轰炸机和运输机部队的大本营。一路上我透过车窗,看见路边停机坪上停放着一排排轰炸机和运输机。现在回想起来,轰炸机有特波-3(TB-3)和DB轰炸机,还有一些试验机;运输机是由特波-3改装的,还有里-2;另外也有少量歼击机,米格-15最多,其次是螺旋桨的拉-9和拉-11,还有米格-3。出于保密的缘故,苏联人不允许我们多看,只是强调“里面有些新式飞机,很快就会提供给你们的!”
苏联TB-3四发重型轰炸机画图
DB-3轰炸机是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使用的主力轰炸机之一
在梁赞学习期间,我们真正感受到了苏联人民“同志加兄弟”般的热情。上课时,专门配备了翻译。如果对教官讲的内容有疑问,或没有听明白,教官便会和翻译一起反复讲解,有时教官着急了,连比带画,恨不得拉着你的手教你。
我们的生活也安排得非常好。主食是面包,苏联人叫“列巴”,黑不溜秋的,比不上我们东北的白面。牛奶和肉食经常可以吃到,偶尔还可以吃到烤鸡。要知道当时苏联刚从卫国战争中恢复过来,农业生产很多还是靠女性甚至老人在进行。苏联洗澡方式也很讲究,进去后将脏衣服一脱就不管了,洗完之后直接去领取干净衣服,衣服全都被熨烫得整整齐齐的,真是“享福”得很。
我们在苏联学习期间纪律挺严,所有人员均不得单独行动,就连训练后的吃饭、洗澡都得集体行动。在排队去洗时要经过一排长长的栅栏,栅栏外面经常聚集着一些当地青年男女,不时向我们喊:“兹拉斯维竞!”(你好)。吃饭也一样,先吃完的必须在餐厅外等着,待大家都吃完后排队回驻地。这个习惯后来被所有在苏联军事院校学习的同志们带回国内。直到今天,我军军事院校的低年级学员里仍然延续着这条不成文的规定。
1952年年底,我们从苏联学成归国后直接派往石家庄继续学习。为了保密,我们外出时不准穿军装,只能穿便装。学习时每人发一个保密包,内装图-4轰炸机的训练教材和笔记本。每天下课后,保密员当着所有学员的面将保密包收齐,锁进保密柜。然后还要在课堂内四处检查,看看有没有随处扔掉的字纸之类的东西。如果发现有人扔掉写有学习内容的废纸,这个倒霉蛋起码也要挨个处分。学习内容不能告诉家里人,往家写信都要经过检查,这也让我养成了从不向家人谈及有关部队情况的习惯。不论是在飞图一4的时候,还是后来在成都飞机公司参加新型战斗机研制的时候,我对亲人都能自觉守口如瓶。
图-4来到中国
回国后不久,苏联空军顾问团巴林柯团长率领12架图-4飞到了石家庄机场。关于图-4到中国的缘由说法很多,实际上这是我们付款购买的,而且苏联要价2亿美金。彭德怀气愤地说:“这根本不是对同志的出售方式,说是抢还差不多”。然而,毕竟图一4在当时是一种具有相当威慑力的战略武器,而且人民空军不可能只限制在自己的领空活动。尽管我国暂时不能造远程轰炸机,但不代表以后也不能造,更不代表就不需要培养自己的战略轰炸机部队和人员了,所以最后我国还是买了。今天看来,虽然价高,但还算值得。
空军独立第4团
在所购买的12架图-4中,有10架被抽调出来,组成了空军独立第4团,对外代号“独立第2344支队”。这支当时中国实力最强的战略空军力量由中央军委直接指挥。其余两架送往14号基地(原子弹基地,代号0029),编为一个大队(虽然只有两架飞机),机身号120、121。1954年“五一“节前我进入独立第4团。当时团里已经有3个大队了,每个大队又有3个机组,共9个机组,加上团长机组刚好10个机组。我被分配驾驶0044号图-4。
在独立4团执行任务时随身携带的装备有冲锋枪1支(子弹200发)、手枪1支(子弹32发)、伞兵刀1把,此外每人还带有钢洋100元。不过我们就算万一在国内跳伞,当地人民也肯定会全力帮助,根本用不着这些钱。
最初图一4借用的是石家庄机场,后来进驻北京南苑机场。1955年陕西武功基地建成后,图-4迁往武功。为了保密起见,这个机场只有我们一家,没有其它部队。
胖军官观机
由于部队的特殊性,我们随时随地都十分注重保密。比如图-4降落到其它机场后,所有机组成员均不得与其它部队及地方人员接触,而是单独住进招待所、单独就餐,几乎与外界隔绝。其它部队的飞行员看见我们挎着长枪短炮走下飞机都觉得奇怪,但就是不知道我们是哪个部队的。
我们正常机务作业的规定也相当严格,甚至可以说是繁琐:全体机组成员必须集体去、集体回,如果有一个成员工作没有结束,大家就得一起等,完成任务后再一起走;离开飞机时,所有舱门都要铅封,然后把飞机移交给机场卫兵看守;接飞机时,首先与卫兵一起检验铅封是否完好,然后与卫兵一起开封,开封后卫兵撤出;即使在各个大队内部,不同机组也只能上各自的飞机,不能上其它飞机。
正因为这些保密规定,在我们机组曾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有一天我们驾驶图-4飞回机场后下机去就餐,留下机械员邱奎一人在飞机上。不一会儿一辆小卧车在距飞机20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此人身着军装、身体较胖,独自走向了0044号机,围着飞机四下观看。胖军官的一举一动早被留在飞机上的邱奎看在眼里,他没有吭声。当胖军官走向飞机前部时,邱奎估计到他要登飞机。胖军官刚把一只脚踏上铁梯踏板上,邱奎就大喊一声:“干什么!?”
胖军官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答说:“是我是我。”
邱奎:“你是谁?为什么要上飞机?你经过批准了吗?”
胖军官解释:“我这不还没上吗?”
邱奎:“你就不能上,知道吗?”邱奎边说边走下飞机,将胖军官从铁梯上拉下来。
这时他见胖军官年龄较大,便问:“你是哪个部队的?”胖军官:”我是北京来的,空军机关的。”
邱奎:“你是机关的,到这儿来干什么?这个飞机不让随便看,知道吗?”
胖军官:“同志,我听说这种飞机很先进,想看一看,行吗?“
邱奎:“不行!”
邱奎将胖军官拉到一边说:“站着不准动”。然后拿起飞机旁的电话向机场值班室报告:“我是0044,这儿来了一个穿军装的胖老头,像个炊事员,满头大汗,想上我们的飞机,我把他拉下来了,人现在就在停机坪上.“
一会儿,机场值班室来人了。他们也不知道胖军官是什么人,就向团长报告:“来了一个人,年龄挺大,穿军装,是坐着一辆小卧车来的,他没向任何人请示就想上0044,被机械员发现了,没让他上,把他拉下来了。”
接紧着,团长坐着吉普车飞驰而来,他跳下吉普,见到胖军官立刻行了个军礼:“报告吴政委,独立4团团长姚长川……”原来,这名胖军官就是空军政委吴法宪。
姚长川说:“实在对不起,我们的同志把你从飞机上拉下来了,不懂礼貌。”
吴说:“没什么、没什么。”于是,姚长川陪同吴法宪上了飞机。
吴法宪从前舱上了图-4,机舱中间有个圆形通道。平时我们机组成员爬的时候都很费劲,吴身体胖,爬起来更费劲,但他还是从前舱爬到了后舱,累得满头大汗。吴法宪下飞机后围着飞机前后左右又看了看,向团长又询问了一些飞机情况和部队工作、思想、学习的情况。临走时,吴法宪特地走到邱奎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小同志,这样做很好,做得对。”
图-4截击P2V7
从1960年2月起,台湾国民党空军的P2V7U间谍侦察机屡屡在夜间窜入大陆,对我构成极大威胁。我空军和海军航空兵为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抓住“黑蝙蝠”,想了很多办法,牺牲了多名战友,但效果都不大。对于拦截P2V7这种任务,本来图-4是插不上手的。然而,有位战友想出了一个点子:敌机是螺旋桨的大型机,图一4也同样是大型螺旋桨飞机,飞行特性与敌机相似,如果能解决夜间发现敌机的问题,就完全可以展开对敌截击。
这个设想提出后,团领导并没有认为是异想天开,而是发动大家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寻找解决办法。最后,提出了在图-4上加装探照灯实施照明攻击的办法,相当于把高射炮兵与探照灯兵配合的战术移植到飞机上,即飞机在地面的指挥引导下进入拦截阵位,按照坐标方位打开探照灯,搜索目标,锁定后各炮塔集火射击。
经过试验这是可行的,目标被照得非常清晰。从9月起,抽调出一个中队的飞机进行改装,并执行夜间截击低空入窜的P2V7任务。因为图一4巡航时间特别长,巡逻区域又特别宽,有时会飞越好几个地面指挥所的责任区。我们的战友很快便遇到了敌机,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追逐,虽然没有击落敌机,但第二天听他们讲述头天夜里的战斗经历,实在让我心里痒痒的。可不知为什么,我所在的0044号机却老是没有机会碰上敌机,这让我十分不开心。
P2V7侦察机
终于我们的图-4在夜间巡逻时遇到了敌机。当时从江西到福建、浙江一带广阔地域上已经实行了灯火管制,但我们却发现数千米外空中有微弱的灯光移动。机长立即判断那是敌侦察机。我们跟着降低了飞行高度,贴着山尖飞行,尽量靠近目标。在距那个灯光很近的时候,我们突然打开了探照灯,把目标看得清清楚楚,那正是我们要找的美蒋P2V7侦察机!我们的截击雷达抓住了它,机炮瞄准仪也很快将它套住,射击手准备开炮……
但就在这时,目标突然消失了!我们再找,但始终无法再发现。后来,我们和空军的专家一起分析认为P2V7采取了突然下降动作,因为敌机可能通过情报或监听我空地通信,知道我们是图-4,也知道图-4的探照灯只能水平左右摇动,不能上下移动,所以它狡猾地溜掉了。
这次失利后,我们马上对图-4的探照灯进行了改装,使它能上下左右移动。但后来0044号再也没有遇上P2V7,改装的探照灯也就一直没有派上用场。虽然我们没打下过P2V7,但其它部队击落过。当我看到《解放军报》上刊登击落美蒋间谍飞机的头版消息和社论时,心里十分高兴。因为我也参与过,为之尽了一份力。
1961年11月6日被我军高炮部队击落于碧河永宁电的台湾P2V7U电子侦察机残
进驻格尔木
1959年“三八”节刚过,我们奉命进驻青海格尔木机场,这次由大队长梁平带队,去了0042号和0044号两架飞机,副大队长邓远金留在普集,作为预备队。
3月11日我们飞抵格尔木。格尔木机场是个盐湖机场,这里空气稀薄,喘气都不太舒服。机场旁边有一些帐篷。据说二战时美国空勤人员曾在这里驻扎过。我们没有住帐篷,而是乘坐汽车到达了35千米以外的平房式营房。在营房指挥室里看到挂出的西藏地图后,我才知道这次是去西藏执行平叛任务。
开始,每天的任务是飞往拉萨上空侦察地面的情况。图-4飞得很低,地面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没有发现有叛军在地面集结。返航后我们取下航拍的胶卷,看见拉萨城内没有什么动静,再往后仔细一看,发现返航途中拍的胶卷上有情况,像是一支队伍在集结行动,队形不像解放军那样整齐,分析是叛军。这表明在拉萨的外围有叛军在活动,可能想包抄拉萨城,我们立即将这个消息向指挥部报告。
次日我们再次飞往拉萨,这次便看见拉萨外围出现了叛军的骑兵。很明显我们的目标冒出来了。当我们返航后第三次出发时,0044号机上各个炮塔装满了弹药。由于指挥部要求我们携带炸弹实施轰炸,我们飞机的弹舱也挂好了弹。
在进藏平叛的陆军指挥部里,驻有我们空军的一个联络小组,他们负责协调指挥部和我们图-4间的无线电联络。联络小组常用白板放在地面,告诉我们部队的行进方向和叛军的行进方向。在我们飞往拉萨途中指挥部传来指示,称叛军在X(年代久远,已经忘记)方向,距离X千米,要我们前往轰炸,我们按照指示飞往目标。
我们携带了250千克和100千克炸弹。找到目标后,我们发现目标太小,有点儿浪费炸弹,不过还是扔了一些100千克炸弹,准确命中目标,炸得叛军人仰马翻。后来003号机也从青海出发加入了我们的行列,这样轰炸叛军的图-4便增加到了3架,刚好一个大队。3架图-4一边扫射,一边投弹轰炸。
在西藏开阔的草原上,叛军根本无处躲藏,而且也没有能威胁我们的高射武器。战斗几乎是一边倒,叛军很快就吃不消了,纷纷后撤。此时指挥部又通报我们,陆军部队已与叛军交上了火,叛军边打边撤。指挥部命令我们:叛军向雅鲁藏布江边撤退,可能有外逃的迹象,让我们去侦察一下。
那时正值三四月份,西藏的高山上都有积雪。0044号飞机沿雅鲁藏布江飞行,轰炸员通过瞄准仪向地面观察。他在雪山上发现了一些黑点,然后他让机长再飞低一些,看清了雪地里的黑点是叛军的一些步兵和骑兵,骑兵人数较少,队伍中还有穿红衣和白衣的。我们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便向指挥部报告。指挥部回答:穿红衣的是叛军匪首!当时我们并不是见着叛军就扔炸弹,因为毕竟炸弹有限,需从千里之外通过空运过来,成本非常高。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要瓦解叛军,首先就要炸穿红衣的,此后我们只要一见到穿红衣的叛军就扔炸弹。
我空军曾将图-4轰炸机改装成无人机投放平台
雅鲁藏布江上的牛皮船
叛军发现我们临空后立即隐蔽起来,部分叛军还溜进了雅鲁藏布江边的树丛中,使我们难以发现目标,只好沿着雅鲁藏布江飞行。飞了不一会儿,轰炸员发现江面上有几艘橡皮舟,飞机降低高度后轰炸员又说,不是橡皮舟,是牛皮船!一大两小,一共三艘。图-4的瞄准仪可以自动对焦,虽然船在江上不断晃动,但轰炸员仍然报告说,看见船上有穿红衣服的,还有穿黄衣服的。
我们又向指挥部作了报告。指挥部回电:密切注意其动向,里面可能有西藏的上层人物。此时我们飞机上的通讯员发现地面有电波干扰,虽然频率不同,但说明牛皮船里一定有电台。我们又将情况报告给了指挥部。
指挥部回电:有电台的可能是叛逃中的达赖喇嘛,准备轰炸。
我们顺江飞行,第一次进入目标后我们才接到“可以轰炸”的命令,但投弹己为时过晚,图一4从牛皮船上空一掠而过。
接着,我们在空中来了个大折返,第一转弯……第二转弯……第三转弯,第四转弯后我们开始第二次进入目标。飞机下降高度,轰炸员打开弹舱门,瞄准仪再次锁定最大的牛皮船……突然,无线电里传来了指挥部的命令:0044号,解除轰炸,解除轰炸!我们以为听错了,请指挥部重复一遍,回答是:解除轰炸,立即返航。虽然我们心里有一百个不解,但命令就是命令,不容违抗,于是我们关上弹舱门,向格尔木返航。
图示:1959年,独立4团进驻格尔木,图为0046号机机长孙勇从贡嘎返航后作目标说明。此时正值换装,大檐帽为老军装,王圣文戴的是新式解放帽。
按规定,没有使用的炸弹不能带回机场着陆,于是我们问指挥部:剩下的炸弹怎么处理?指挥部说:弃弹。在格尔木机场40千米处有个元宝湖,我们准备前往那里弃弹。
轰炸喇嘛庙
当004号机正在飞往元宝湖时,指挥部又给了我们一道命令:停止弃弹,飞到贡嘎(拉萨市以南,羊卓雍错以北)去,轰炸那里的一个叛军目标——在贡嘎西北方的一座喇嘛庙。由于庙宇是个最高点,其它地方都很低,我们很快就找到了。
指挥部在电台中说:喇嘛庙现己被叛军包围,庙楼上有一名副区长和四名地方干部,他们带有电台,正在与步兵指挥部通话,他们处境非常困难,无法突围。现在命令你们去支援一下。
如果只炸喇嘛庙很简单,可庙里有我们的同志,怎么炸呢?我们问指挥部庙里同志的位置何在。指挥部回答:“你们尽量避开东北角,要炸西南角。现在平叛部队离喇嘛庙还很远,不能马上赶到。请你们去把喇嘛庙炸掉,叛军一个指挥部也在庙里,去炸掉那个指挥部。”
我们说:“可能会炸到自己的同志。”
过了一会儿指挥部又说:“庙里的干部已经看到你们的飞机了,他们一致要求你们投弹,因为现在叛军已开始攻楼,即使不炸他们也活不成,抓到照样是被处死,请你们赶紧轰炸!”
我们低空飞向喇嘛庙,投下一枚炸弹,炸弹准确下落,喇嘛庙的西南角被炸塌,砖瓦堆成一片。过了一会,指挥部传来战报:喇嘛庙被炸掉一个角,一楼叛军全被炸中,主梁没有塌,二楼的干部全都安然无恙,任务完成得很好。
我们又问剩下的炸弹怎么办?指挥部说:“现在没有目标,剩下的炸弹全部扔掉。”我们问:“是作安全弃弹处理吗?指挥部回答:“不,全部引爆!“
于是我们便在元宝湖弃弹,炸弹投下后湖面随即变成一片白色。我们拿望远镜一望,原来这些白色的东西全是炸死的鱼。
我们在格尔木机场着陆后,大家情绪都不高,因为本来可以炸掉那只牛皮船,船上明显是叛军的指挥机关,炸了一定会立大功,但指挥部却解除了任务,使我们白白错过了立功的机会。
这时地勤开始检查飞机,一名机械员突然喊道:“怎么中弹了?“当时我们刚下飞机,正在整理枪弹和跳伞包,一听中了弹,急忙扔下手中的东西,跑到机械员那里去看,发现2号发动机内侧果然有一个洞。我们又仔细检查,发现起落架的钢梁上塞了一枚子弹头,起落架支撑杆上、3号发动机外侧等处都有弹孔,一共是13个中弹点,其中3枚子弹头在飞机上,其余10个是弹孔。根据弹道分析,子弹是叛军从山上斜着打过来的。经过有关部门对弹头验证,确认是美制柯尔特冲锋枪的11.4毫米子弹。
因为我们完成了轰炸喇嘛庙的任务,又在飞机中弹后安全返航,所以0044号机组荣立了集体二等功。
我空军改装的图-4空中预警机进行飞行测试
达赖迟早会回来
叛乱平息后,独立4团参谋长赵吉星到西藏军区开会见到了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就问当时为什么不让图-4炸掉那只牛皮船?张国华说:“你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当时也不可能给飞行员更多的解释,只能叫飞机解除任务。根据你们的报告以及我们掌握的情报,可以断定这三只牛皮船上的人就是达赖喇嘛和他的随从,那个穿黄衣服的就是达赖。当时我们报告了中央,中央回电说不炸,说他将来要是反悔了,还会回来!“
赵吉星说:“可是没有炸他,他不就跑到国外去了吗?”张国华说:“国外又怎么样?将来全世界都共产主义了,他还能往哪儿跑?他迟早会回来的。”
离开图-4部队
wenhua大革命开始后,趁成都飞机制造厂(现成都飞机公司)选调飞行干部的机会,我离开了战略轰炸机部队,离开了日夜相伴的飞机和战友。到成都当军代表,转搞航空装备建设,直到我退休。但我一直没有忘记我的图-4,我的好伙伴和战友。
图示:晚年的王圣文仍然热衷航空事业。图为他(左)与我国著名航空史家陈应明先生(右)在B-29轰炸机模型前的合影,一身旧式军服的王老胸前挂满军功章,突显其对我国航空事业发展所做的贡献。
老英雄永垂不朽
看过那几个被围庙里干部的回忆录,轰炸机的炸弹又准又狠。把他们给救了[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