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大秦王朝作为中国历史上数一数二的短命王朝接受了太多与之不符的赞誉。如果仔细研读近2000年来的中国史,实际上就会发现,截止春秋中后期,统一已经是大势所趋。
汉代重装士卒。
不仅如此,被大书特书的秦国变法实际上也只是作为三晋法家失意弟子的公孙鞅在秦国这样一个实力较弱的国家中找到了施展自己才能的天地而已。也就是说,秦国的变法根源本来就在于三晋地区的法家思想。而无论是吴起,还是李悝,甚至是更早的齐国地区的管仲他们的变法都着力于对土地和人民的控制,或者再说得露骨一点就是,主张君主独尊的法家学者其工作重心就在于如何帮助君主更有效率地利用人力资源和土地资源。
汉代鎏金车马器。
汉代的玉器。
这不仅是秦国在做的事情,是其他相对较强的诸侯国在做的事情,像郡县制这种制度,哪怕是被后人戏称为小周朝的楚国,都在尽可能地推行这种制度。秦国最终能够吞并六国,或者第一次灭亡六国其主要原因在于以下两点:第一,六国内斗频频;第二,秦国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这种地理优势在军事冲突之中能秦国让即使不能一时取胜也能保住祖宗社稷,有机会卷土重来。
汉代的玉器。
也就是说,即使秦国不存在,或者秦国根本就没有实行变法,春秋战国时代长达500余年的混战局势最终也必然走向统一,只是因为秦国自身的一些条件以及历史发展中的种种机遇,让秦国最后能吞并六国。但就在秦国统一之后不到20年,这个延续了已经500余年的政权就十分戏剧性地走向了灭亡。而后便是激烈的楚汉战争。
汉代的玉器。
首先咱们要明白一点,楚汉战争并不是楚国与汉国之间的冲突,而是一场承接战国的诸侯混战,参与这场混战的包括楚怀王熊心的楚国、西楚霸王项羽的西楚国、刘邦的汉国、魏豹的魏国、赵王歇的赵国、燕国、韩国、秦国残余势力三秦王、田氏齐国。所以说秦国的统一实际上统一了个寂寞,战国列国的残余势力仍然在继续混战,要非说秦国的积极作用那也只能是重创了各诸侯国包括秦国自己的势力,给之后西汉真正的大一统打下了基础。
秦国商鞅方升(上海博物馆东馆收藏)
战国时代韩魏的铜钱。
所以说所谓的秦王朝实际上只是一个鲸吞了六国的超大号秦国,而在这个超大号秦国覆灭之后,各诸侯国又进行了四年的混战,直至刘邦消灭西楚国在形式上统一了全国。但咱们知道西汉早期有一个制度叫做郡国并行制,也就是说在西汉早期的版图上,西汉朝廷实际上真正控制的只有包括关中以及四川地区的原秦国疆域,这也是楚汉战争时期刘邦的老地盘,所以说西汉虽然已经建立了,但全国的形势和战国中后期的形势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西汉士兵。
刘邦在位十二年几乎无年不战,异姓藩王几乎被全部消灭,同时西汉虽然在白登山之围中吃了大亏,但也暂时遏制了匈奴人的威胁。
西汉士兵。
当然相比匈奴人,虎视眈眈的刘姓诸侯国成为了西汉中央政权的威胁更大,直至汉景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54年)以楚国吴国为首的七国发动了七国之乱,这场叛乱仅持续三个月就被击溃,在叛乱被平定之后,西汉政府开始逐渐收回各个藩王的治民权以及其诸侯国之内的军权。到汉武帝时期,西汉政府以及汉武帝本人的权力得到了空前加强。
西汉马蹄金。
汉武帝为限制藩王势力出台了三个政策:附益法、佐官律、推恩令。禁止藩王结交士人,贬低各个王国内的官员地位,将各个诸侯国肢解为一个个公国和侯国,还有地方的各王侯所贡献的金子成色太差为由剥夺其侯爵或者公爵头衔,这也就是西汉历史上著名的酌金夺爵。在全国设立14个监察区,除了京师地区的司隶校尉之外,其他地区是13个监察区,由刺史承担监察义务,刺史可以直接监察郡守和王国的丞相,并且以六条问事严惩各地违法乱纪的豪强,而司隶校尉掌近畿三辅三河的监察权,同时有一支1200人的武装队伍。
汉代画像石。
除此之外汉武帝还收回了各地的铸币权,在上林苑中设钟官、辩铜、技巧三个机构统一铸造五铢钱。
秦国青铜兵器。
除了对地方机构的改革以及重新颁行币制之外,汉武帝还对军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咱们要说西汉军队的组成,而西汉军队作为一支义务兵组成的军队其和西汉的赋税徭役制度是分不开的。西汉的赋税制度:田赋较轻,为三十税一,但除了田赋,编户齐民的还要交纳人头税,7岁至14岁的儿童每年应缴纳20钱,这被称为口赋;15岁至56岁的成年人每年应缴纳120钱这被称为算赋,而在算缗令和告缗令颁布之后商人的车船也应缴纳赋税。
汉代画像石。
然后就是重点,那就是西汉王朝的徭役制度,每个成年男子每一年应该给西汉中央政府服役20天,同时要当两年的兵,一年做地方的军人,一年当中央军或者边防军。而隶属于西汉中央的军队又分为南北军,汉武帝在南军之下设立期门军和羽林军,北军之下设八校尉,而到东汉时期,北军八校尉被缩编为五校尉。汉代的期门军和羽林军,其中期门军负责守卫皇宫,而羽林军则是一支较为专业的骑兵部队,在汉匈战争时期屡次随军出征,汉朝的精锐骑兵部队除了羽林军之外,还有越骑校尉统领的越骑以及以匈奴骑兵为主力的属国骑。
西汉玉器。
而到了东汉时期,刘秀废除了郡国都尉,取消了地方对当地男丁的一些军事训练,而当战事开始的时候,东汉朝廷又往往临时设官,同时在中央军以及出镇地方的中央军中挑选精锐将士或者直接临时招募士兵出征,这就导致东汉的军制是很混乱的,这就给了以大庄园经济为基础的地方豪族机会,而到三国时期官员将领的私兵(部曲)成了各割据政权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重要力量。
西汉青铜器。
汉代画像石。
当然不管怎么样,历史发展到汉武帝时期,自战国时代遗留下来的具有割据倾向的制度或者是地方势力要么被彻底铲除,要么已经衰败:地方势力则是以六国公族为主力的第一批关东(指函谷关以东)豪族,这批人在秦始皇消灭六国时遭到了沉重打击,而在汉高祖诛秦灭楚的过程中又遭到了另外一次沉重打击,而到汉武帝时期,汉武帝凭借着刺史以及六条问事制度严格约束地方豪族的行为,同时压制其新的代言人,也就是刘氏诸侯王,但是如果放眼全国,那些在秦末汉初立下军功的军人也逐渐成为了新的豪族,比如以杨喜为代表的弘农杨氏家族。
汉代青铜器。
东汉的部曲俑。
而被彻底废除的制度则是自西周以来的地方分封制度,这一制度到汉武帝时期被彻底废除,仅仅留下了封宗室子弟为王这一形式而已,顺便说一句,汉王朝的中央政权对诸侯王的警惕从未随着汉武帝的死去而停止,直至东汉光武帝刘秀时期,东汉朝廷仍在想方设法限制诸侯王的权力。自此之后虽然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诸侯王领兵作乱的例子数不胜数,但这是因为自曹魏时期以后的统治者开始的地方行都督制,一个都督可以掌握一个州郡甚至数个州郡的兵权,而南朝皇帝又往往以宗王出任都督或者地方刺史,也就是说此时的宗室并不是完全靠着自己的王号以及和皇室大宗的血缘关系获取地方的兵权或者民政经济管理权,而是靠着自己的官职,所以皇帝们又提拔了寒门出身的典签,以此作为地方宗王们的监督者。
西汉步骑兵。
西汉官员的印封泥。
所以为什么我说秦国没有实施真正的大一统,而真正实现大一统的是西汉王朝,甚至可以说是西汉王朝终结了自周平王时代开始的500余年的混战,就是因为在汉王朝统治时期彻底废除了那些带有割据性质的制度,或者是将其完全形式化。而以汉武帝为代表的西汉皇帝又日复一日地加强自己的权力让那些昔日的七国贵胄(包括秦国灭亡之后残余的秦国旧贵族在内,所以此时称七国贵胄)和新兴的地方势力完全处于皇权的威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