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寂寞何所思》作者:汐魂

芳芳看小说 2024-11-29 08:37:27

简介:

(以男主角的视角写的)

一瞬凝眸,让他心有所思;

一场大火,让他一生寂寞。

“若是有一个人,可以助你离开,你会跟他走吗?”

“不会。”

“我会再问一次的,到那时,请姑娘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

到底,她是死,还是生?

“要我加入墨堂?可以。不过,须得替我找一个人。”

为了寻找她的踪迹,他不惜刺杀天子,叛国投敌。

再见到她,是在数年之后。

“知道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可惜他与她之间,却不再纯粹。

“当初公子会答应加入墨堂的条件是什么?墨堂给公子的,我们愿出十倍。”

他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突然仰头笑起来。

“我要得并不多,但是你却给不了。”

夕阳无限,当生命只剩下三个月,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们在一起吧?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之后,我们永不相见。”

精选片段:

当今天下,三国分立。

  东北有游牧民族建立的烈国,民风豪放彪悍;西南的沬国历来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诡异难测,倒也紧守着属于自己的一片世外桃源,极少涉足外国;西北和东南的大片土地则是历史上所称的中原,大部分居住民都是汉人,当是时,这片土地称为荒陵。

  这时正是荒陵国太宗十六年,这里是荒陵国的幽城。

  这个小镇地处东北,与荒陵的东北邻国——烈国接壤。是与烈国互市的商业重城。

  这条街日里很是热闹,小贩们高声叫卖声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路边一处茶摊上,茶客们在愉悦交谈。

  “……你们知道吗?一年前景大侠收了两个小乞丐做义子!”无奈啊,这幽城虽繁华,却是偏远之地,景大侠收义子这种大事能够传到幽城,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知道知道!听说啊,是因为景大侠太想念儿子了!”

  “哎,说起来,自从三年前枫血山庄宣布二夫人和洛少爷亡故之后,景大侠就一直在外游荡。”

  “是不想回去那个伤心地吧。”

  “哎!景大侠痛失爱妻少子,实在是……”

  茶客们哀叹唏嘘,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少年,正对着面前一笼包子不紧不慢地吃着,他的身后是一棵茂密的黄果树,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落了他一脸一身,反而看不清他的样貌。

  不一会儿,面前一笼包子就被他扫光了,粗瓷碗剩的茶水也见底了。少年终于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带了些狡黠,他望了望茶摊老板,唔,很好,没有注意到他,再看了看预定的逃跑路线,嗯,很好,畅通无阻,那还等什么?跑!

  少年猛地站起来,往大街前面的十字路口跑去,只可惜起身时用力过猛,撞翻了旁边的一张凳子。

  “站住!小子!不要跑!给我站住!”摊主立马追上去,发福的身体撞倒了大街上行人摊位无数,边追还边喊,“大家帮我抓贼啊!吃了东西不给钱啊!”不过大家都忙着从地上爬起来了,没来得及帮忙。

  等到摊主追到十字路口,那少年早已跑得没了踪影。摊主很气愤,骂着娘回到摊位上。几名茶客见摊主空手而返,便为摊主不愤,纷纷道:“世风日下啊,吃霸王餐的越来越多。”

  茶摊边的黄果树轻轻落下一片树叶,那树上茂密的枝叶间,隐约坐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刚才吃霸王餐的少年,原来他刚才之举,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

  少年勾起嘴角偷笑。对不住啦,摊主,谁叫你运气不好,偏生在我洞庭洛没钱的时候遇到我!

  抖了抖空空如也的钱袋,自称洞庭洛的少年摇摇头,看来又要开始打工了。这次找什么工作呢?士兵?捕快?镖师?搬运工?小厮?店小二?算命的?或者,要饭的(说起来还是他的老本行做起来最轻松自如)?

  正当洞庭洛为找工作纠结纠结再纠结的时候,一阵忽起的喧闹打断了他纠结的思绪。那是离他所在的树仅百步之遥的一家酒楼门口,一名粗布衣衫、满身泥土、发髻灰白凌乱的中年男子正挣扎着往酒楼里冲,可惜被门口的守卫拖住,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进入。

  “我家公子正陪离小姐用膳,岂容你在此处大呼小叫,快快离开!”

  “戚公子!戚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女儿吧……”中午男子不顾守卫的呵斥,依旧不停挣扎,苦苦哀求。侍卫见他纠缠不休,极度不耐,手上一使劲,将中年男子推倒在地,这情景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观看者。

  看来又是哪位纨绔子弟强抢民女吧。洞庭洛于是来了兴趣,袖着手准备看免费的戏。

  这时,从酒楼之内走出一名精瘦的少年,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略显稚嫩的脸上颇有天真之色。

  那少年摆摆手,示意侍卫退开,道:“大叔,你难道不知赎回日期已过半日之久了么?”

  哦?原来是那大叔自己把女儿卖了,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那男子闻言,忙伸手抓住他的长衣下摆,哭道:“小哥,求求您,让小人见见戚公子吧!我等了大半年,如今好不容易筹足了赎金,却已是迟了半月。您大慈大悲让我去求求戚公子吧!说不定,说不定戚公子今天心情好,能宽了这半个月呢?!”

  那少年皱了一下眉,摇摇头道:“打从我跟随公子起,就见他高兴过那么一回,要公子宽了这半个月,恐怕不是易事吧,何况……”

  男子急了,忙道:“求小哥姑且看在小女殇歌可怜孤苦的份上,帮小人这一次吧!求求您了!求您!求您……”说着,竟已磕起头来。

  殇歌?洞庭洛一怔,几年前模糊的一幕浮现脑海。

会是……那个殇歌么?

  少年见状,终是心软,略一犹豫,无奈道:“大叔随我来吧。”

  那男子一喜,用袖口胡乱抹把脸,从地上爬起,埋首跟着少年进了酒楼,周围的观众也就此渐渐散去。洞庭洛凝神思考片刻,站起身,脚下轻点树枝,跃上了百步之外的酒楼屋顶。树下茶摊的摊主忽然抬头,却只看见几片树叶轻轻地晃动。

  那是一间清雅宽敞的屋子,门边两只巨大的青瓷花瓶,壁上两幅苍劲的书法,一张檀香木卧榻铺着暗红绸缎面的软垫,榻上放了一个小桌,旁边有一个高个儿青年正把几样精致的菜碟摆放在小桌上。这样的布置竟像是在自个儿家里。刚才那少年推开门唤道:“蓝哥!”

  蓝哥抬头瞧了瞧少年身后,两只小眼睛似乎在微笑。“就知你心软,会带他上来。”

  跟在少年身后的男子忙朝着蓝哥拜了两拜。

  少年脸上微红,低头帮蓝哥摆放碗筷。“我也是看殇歌可怜啊,现在他爹来赎她了,不妨帮帮她。”

  蓝哥摆好最后一道菜,把食盒放在一边。“公子的心思虽总让人猜不透,但拿定的主意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何况殇歌的事……我看啊,要让公子改主意,只有一个字,难!”

  默默站在角落没有出声的男子一听此言,脸色瞬间惨白。

  洞庭洛趴在房梁上看着屋里的情景,心下琢磨着这戚公子到底是何许人。看那两人动作稳健利落,行动轻盈无声,这戚公子应该不是寻常的富贵子弟吧。

  这时从门外传来清朗之声。“谁让人猜不透?”

  闻言屋内三人皆惊,一齐向门外望去,见一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横抱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进来,竟似没有看见旁边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向软榻,那中年男子一时亦不知如何开口。洞庭洛细细一看,发现那公子目光沉郁,而他怀中的少女却目光呆滞,空洞无光。

  蓝哥显然是有些怕那位戚公子的,清咳两声,道:“哈哈,自然不可能是公子您啊!”说着还扯扯少年的衣角,“是不是啊?锦弟?”

  锦弟连忙解围。“公子,饭菜送来了,请公子、离小姐慢用。呃……那个……”

  戚公子斜靠在软榻上,将少女安置在自己双腿之上,道:“想说什么?”

  锦弟将中年男子让出来,轻声说:“柳布来了。”

  柳布顺势上前跪伏在地,颤声道:“小人柳布……见过戚公子、戚小姐,愿公子和小姐安康。”

  戚公子仔细看了会儿桌上的菜,用银筷夹起一块蜜酿鳕鱼送到少女嘴边。那少女一动不动,菱唇紧闭,目光依旧涣散空洞。

  “不吃?我不介意用嘴巴喂你。”戚公子神色平静,语调自然,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室温骤降,毛骨悚然。洞庭洛则在梁上暗自汗了一个。柳布既然叫这少女戚小姐,那么,这两个人应该是兄妹关系吧。但是这戚公子这样对戚小姐,洞庭洛想到的只有一个词——□□之恋。

  那少女并没有有半分惧意,或许可以这样说,她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

  放下银筷,戚公子紧搂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身,长指轻梳她乌黑的卷发。“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少女靠在戚公子怀里,刚才被他紧搂了一下后,头自然地有些微微向后仰起,大而空洞的双眸正好对上藏身在房梁之上的洞庭洛。洞庭心中猛然一震,竟直望进那双眼睛里去。

洞庭心中猛然一震,竟直望进那双眼睛里去。那双眼似乎也正望着洞庭洛,又似乎穿透了洞庭的身体望向某个不知名的远处。洞庭释然一笑,如同人偶般没有生命的人发现了他,是不会怎样的吧。可复看那双眼睛时,竟有了些心疼。

  屋中一片死寂,片刻之后,戚公子挥挥手,让锦弟撤了饭菜,扫了眼一直跪伏在地的柳布道:“你来做什么?”

  “我……小人是来赎回女儿的。”柳布说着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这是小人所凑的赎金。”

  戚公子食指绕上少女的发,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赎回日期已经过了。”

  “可是半年的时间要凑足那么一大笔银子实在困难,现在虽迟了半月,还是恳请公子慈悲,放了我女儿吧!”

  “放了你女儿?柳布,你要搞清楚,是你拖欠我赌坊的债,明知半年期限无法凑足赎金,你还是把女儿抵押给我了,如今是怎样?后悔了么?”

  柳布连磕两个响头,哭道:“是,小人后悔了,小人一时糊涂,小人知道戚公子是大好人,就请看在我那苦命女儿的份上,放了她吧!公子若是想添些利息,小人就是砸锅卖铁也定是要还清的!求求您了戚公子!”

  柳布佝偻脏污的身躯在这清雅的屋子里显得异常突兀,戚公子清冷的目光扫过柳布头顶,慵懒一笑,脸上表情更显诡异莫测。

  “大好人?柳布,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

  柳布浑身一颤,似是已预感到戚公子将要说的话,他抬起头,满眼哀求地望着他。

  似乎很享受柳布的哀求的神情,戚公子淡笑道:“几天前,我已经和一家妓院的老板谈好了价钱,过些时候她便来领人。做生意嘛,讲的就是信义。柳布,你总不会叫我为了你而毁约吧?那往后我还怎么在这行混下去?!嗯?”

  柳布闻言,本就已是惨白的脸更无半分人色,满眼痛苦后悔,浑身颤抖,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句‘后悔’,就可以抹去过去的一切么?”戚公子沉默片刻,道,“锦儿,带他出去罢。”

  锦弟上前拉柳布起来,不料柳布忽又猛地跪倒在地,一下又一下地磕头,磕得大理石的地板“咚咚”响,口中绝望哭喊道:“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锦弟看着不忍,偷偷瞄了眼戚公子,见他半眯着眼品茗,只好又转头看向蓝哥,蓝哥无奈,见那柳布的额头已是磕出血来,便轻声唤道:“公子。”

  戚公子看了蓝哥一眼,这才放下茶杯,低头对少女道:“离,我们走吧。”于是抱起少女踱出门去,蓝哥和锦弟也只好尾随其后而去。

  屋中的柳布仍旧磕着头,宽大的屋子里,只有一下又一下直敲人心的“咚咚”声。终于,柳布渐渐力竭,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忽又全身猛烈颤抖起来,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呜”声。

  半晌,柳布缓缓坐起身来,脸上泪痕未干,几缕灰白的乱发黏贴在额际暗红血污之中,极为狼狈。洞庭洛从房梁上跃下地来,蹲在他面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大叔,你以前是否在赤城郊外的官道上开过一家面铺?”

  柳布依旧无半点反应,只呆呆坐着。看他这副模样,洞庭洛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挑挑眉,蹲在一边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柳布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洞庭洛侧耳凝神细听,只听见柳布说:“……殇歌她娘……对不起……对不……”

  忽然,柳布“噌”地从地上跃起,洞庭洛不及反应,柳布已经往墙柱上撞去,巨大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震得整个屋子都似在剧烈摇晃。洞庭洛睁大双眼,看着柳布佝偻单薄的身躯顺着雪白的墙面软软滑倒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带出一道猩红刺目的血痕……

戚孤湟,幽城的神秘富商。虽不及苏州富商翦渊“天下第一户”名气大,在幽城却是家喻户晓。

  戚孤湟年纪不过二十岁,家业所涉及到的行业却覆盖了各个层面,如钱庄、酒楼、赌坊、妓院等等的幽城的大部分产业。说戚孤湟神秘,是因为他是在半年前才在幽城住下,而他在幽城的产业绝非一年两年就发展起来的,但是奇怪的是,幽城的各大商户直到半年前才知道自己的大老板是谁。

  洞庭洛躺在戚府花园的假山山洞里,默默整理四处收集来的关于戚孤湟的资料。洞庭洛可以感觉到,戚孤湟在悄悄地发展自己的商业势力。幽城不过是一个基地,如果可以,他会弄出更多的幽城。想起有人的猜测,说戚孤湟的名字里有个“湟”字,不定是哪个皇亲国戚呢!这种说法虽说有些牵强,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说他是皇亲国戚也不无道理,否则,他发展的像妓院、赌坊之类的产业所需要的丰厚的资金和广阔的官场人脉是从何而来?

  洞庭洛想得有些疲倦了,索性钻出山洞,伸了伸懒腰,走到人工湖边往里面丢鱼食。看着碧绿的湖水中几抹猩红的鱼脊,洞庭洛脑中便闪现出柳布软软滑下去的场景,那么多猩红的血,洒了一墙、一地。

  红色,似乎是洞庭洛记忆中最鲜明最深刻的颜色,既怀念又畏惧。

  那日,他把柳布葬在幽水边的一片小树林里,站在那矮小的坟前,不觉想起戚孤湟说的话。 “一句‘后悔’,就可以抹去过去的一切么?”心中忽然生出一袭悲悯,不可言说。

  “大叔,这墓碑是我到城东王石匠家偷来的,虽是用剩下的,石料还不算太坏,你就不要太挑剔吧。唔,你就安心去死吧,殇歌曾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我、照顾我,虽然没多久我就走了,但是,这个恩情,我是一定会报的,我一定会把殇歌救出来。唔,遇到我洞庭洛算你运气……”

  戚府的建筑大气而不失细腻,古朴而不失雅致,完美融合了南北建筑风格。其整个东北面都是书房,北面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大厅,名为“虚弥离境”。最具独特风格的是,戚府的东面有一大片的人工湖,湖水引自幽水。

  洞庭洛暗道:赶明儿咱也有钱了,也要修座大房子,也要弄个这么大的游泳池在院子里,让十里八亲的都来游泳,自己就站在门口收钱收到手软脚软,数钱数到全身痉挛。

  又见湖面上分布着东西两座水上楼阁群,东边的名为雨辰阁,西面的名为西兑阁。这两座阁楼只有搭乘小船才能出入。也只有这两座阁楼,洞庭洛还没有察看过。

  戚府的下人都各司其职,不大爱说闲话。洞庭到戚府做工已二十多天,也只零零碎碎地打听到一些琐事。知道离住在西兑阁,没有戚孤湟的同意,不得离开半步,知道戚孤湟是离同父异母的哥哥,也知道戚孤湟并不把离当作妹妹来看待。但是这些并不是他想知道的,他想知道的是,殇歌到底被关在哪里?这是否就是人们说的天不遂人愿?想知道的没什么头绪,不想知道的偏偏往你砸过来。

  抬头看看天色,该是时候回厨房担水了。洞庭站在一座拱桥上看向河水与天空相接的远方,正是夕阳残如血,命运不可知……

  正担了两桶水往大水缸里倒,就见一个大丫环进来道:“该离小姐用膳了,都备好了?”

  正张罗着碗碟的两个丫环见她进来,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回姑娘,都备好了,请姑娘过目。”

  那大丫环揭开碗盖,仔细察看一番后,满意地点点头,嘱咐她们快快送去,便离开了。

  见她走了,两个姑娘的小脸顿时垮下来。

  “离小姐刚来的时候便不愿进食,后来殇歌服侍离小姐,三餐送过去,总能让离小姐多多少少地吃些儿,如今离小姐又不进食了,可苦了我们下人每日精心制作新鲜菜式,却总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另一个丫环点点头,道:“每次过去看见离小姐的模样就觉得心疼,那眼神……我真怕会心软,落得和殇歌一样的下场。”

  和殇歌一样的下场?!

  “可是离小姐这样,公子也不好受啊。”

  说到这儿,两个丫环低着头沉默下来,片刻后,其中一个吸吸鼻子,道:“你快过去吧,蓝哥和阿锦怕是要等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忙揉揉眼睛,提了食盒往门口走去。

  “二位姐姐请等一下!”洞庭洛一直在一旁听她俩说话,觉得两人实是天真无邪之人,忙叫住她俩。

  “阿洛?”两人回过头,见平时从不多言的阿洛竟出声唤她们,都觉惊讶和好奇。“你有什么事吗?”

  洞庭抓抓有些乱的脑袋,咧嘴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平日里听两位姐姐说起西兑阁、湖水、小姐什么的,阿洛从乡旮旯里来,啥东西都没见过,心里边儿好奇,那个小姐住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美法,想求两位姐姐带阿洛去那个西什么阁的,以后回了老家,可以跟狗蛋他们炫耀炫耀,再不让他们瞧不起我。”

  两个丫环闻言互看一眼,都捂嘴娇笑起来。

  见状,洞庭洛忙道:“姐姐不答应也没关系的,阿洛……阿洛本来就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的……”

  洞庭洛这样一说,两个丫环笑得更厉害了。真没想到这新来的阿洛,看着模样挺俊的,说起话来却痴憨得紧。

  “这样吧,这次呢就让你去送食,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洞庭洛忙做大喜状,连声说谢。

  于是两个丫环把食盒递给他,交代了一些该注意的事宜。“……记住把食盒放在小姐房间里的桌子上就好了!好好欣赏风景吧,憨阿洛!”话未说完,两人又捂嘴笑起来。

  洞庭洛快步走到一座玉兰拱桥下,见一艘小木船上,锦弟和蓝哥一卧一站,倒还悠闲自在。

  两人见洞庭洛捧着食盒过来,都不由一怔,蓝哥随即笑道:“棠丫头她们也学会偷懒了么?”

  显然,棠丫头指的就是刚刚的两个丫环之一了。洞庭洛脸色一白,惊慌颤抖的道:“是……是小的新进戚府,想……想看看戚府有名的西什么阁的长啥样,小的求了棠姐姐很久,今儿个棠姐姐才勉强答应的。”

  锦弟扬眉“咦”了一声,奇道:“这小子还挺护着棠丫头呢!谁不知道她是早就不想去西兑阁送饭了?你说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阿洛。”

  说话间,蓝哥已经拾起长长的竹竿,在岸上轻轻一点,小木舟便离岸了,顺着流水荡了开去。

  湖水澄清,可以看见湖底飘动的墨绿的水草。湖面上有些淡淡的雾气,远处是飘渺如海市蜃楼的西兑阁,身处在这湖中小舟上,真有些江南风情。只是蓝哥不时瞟他一眼,让他心生警惕。

  快到西兑阁的时候,洞庭洛隐隐约约看见西兑阁斜前方也有一片水上阁楼。难道那就是雨辰阁?

  忽然,蓝哥左脚用力一踏,小舟顿时猛地一晃,洞庭洛不防,重心一个不稳,手中食盒便飞了出去。

蓝哥左脚用力一踏,小舟顿时猛地一晃,洞庭洛不防,重心一个不稳,手中食盒便飞了出去。他连忙下意识地去接。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是蓝哥在试探他武功?

  这样一想,于是急急放慢了速度,手伸出去抓了个空,还狼狈地摔倒在船板上,幸而锦弟扶了他一把,才没有摔进水里。

  眼看那食盒就要落入水中,蓝哥倾身一捞,救起了食盒,递到洞庭洛眼前。

  “下次小心点。”

  洞庭洛抖着双手接过食盒,慌乱中连连点头。“是、是,阿洛记住了。”

  到了西兑阁,蓝哥把小舟系在竖于水中的雕花石柱上。“你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动作快点啊。”

  洞庭洛点头应是,顺着石梯上了西兑阁。

  傍晚的阳光斜斜映照在洞庭洛略显瘦弱的背脊上,拖出一条黑暗的影子。洞庭洛穿过长长的回廊,“吱呀”一声推开门,映着眼帘的便是一大幅绣着天下名山的屏风,以金银二色丝线绣成,工艺精妙,巍巍远山,竟如在眼前。屋内陈设并不繁复。沉香木的桌椅,镶银的铜镜,镏金熏香炉,翡翠胭脂盒。物事虽较少,却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墙上的几幅字画虽非珍品,倒也浑然天成,自成一家,细看提款,方才知道竟是戚孤湟所作。

  洞庭洛对着屏风唤道:“小姐该用膳了。”屏风后无半点声响,洞庭洛唤了数次,还是没有回应。不是吧,难道是绝食多日饿死了?

  望着那精妙绝伦的屏风,洞庭洛忽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力量正指引他绕过那道屏风,再次望进那双无欲无求的空洞双眼。

  当洞庭洛挥开脑中若隐若现的双眼时,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掀开床边的银色罗帐。入眼的,是一具布满青紫痕迹的雪白躯体,微张的红肿双唇,汗湿的凌乱长发,空洞的双眼半眯着,竟是说不出的妖媚风情。洞庭洛虽还未及弱冠之年,但多年偷摸抢骗,被人追得躲到妓院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见这样一幕,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绝对是假的。

  似乎感觉到洞庭洛的存在,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她慢慢抬起眼,望向他所在的方向。那是一双经历过怎样痛苦的绝望眼神?没有对生的渴望,亦没有对死的欲求,仿佛时间已经停滞在那个让她绝望的时刻,只是活在那个时空中,不愿走出来,直到生命消失殆尽……

  “是你。”她幽幽的声音纵使凄然绝望,却透着天生的妩媚如丝。

  洞庭洛脸不红气不喘,放下罗帐,隔绝了两相的视线,道:“原来那日小姐的确是看见我了。”

  “你是来救殇歌的?”

  洞庭洛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是的。”

  等了会儿,帐内却没了回音。

  想起棠丫头交代的,放了盒子就回去。于是洞庭洛把盒子放在床边,就要退出屏风。走了两步,那小姐无神的双眼却又浮上脑海。妈的,撞邪了!洞庭洛心中暗自低骂了一声,又转回床边。

  “小姐用膳吧。”

  “……”

  “小姐,今天是我第一次当差诶!给个面子嘛!”

  “……”

  “小姐,多少喝口汤意思一下嘛。你看,我为了你大老远送饭过来,刚才还差点被姓蓝的弄死……”

  “为了我?”绝食小姐终于发话了。洞庭洛很激动。

  “对啊对啊,当然是为了你,不然我在这里做什么啊?”

  “那,殇歌呢?你不救了?”

  “呃——!!”这小姐的脑袋不像她的眼神那么呆滞嘛。

  那小姐两句话把洞庭洛堵得哑口无言,便又不出声了。

  洞庭洛咬咬牙,心道:我今天还就不信了!今天若是不能让你吃饭,我就当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的穷光蛋!

  “殇歌自然要救,小姐,也要救。眼下,还是让小姐用膳比较重要吧。听说自从殇歌被关起来,小姐就没怎么吃过了,赌气事小,饿死事大,是不是?小姐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呵,赌气?”

  “呃——!!”美女,我知道你不是在赌气,我知道你早就不想活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活着呢?”

  那小姐一句问话,让洞庭洛想起了从前,洞庭洛一阵恍惚,口中喃道:“有时候,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半晌,帐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冷笑。“希望?”

  洞庭洛叹息一声。“对,希望。”

  帐内又没有了声音,洞庭洛扫了眼放在一旁的食盒,道:“吃些东西吧。就算吃不下,喝些莲子羹也是好的。”

  “竟是和殇歌一样固执不知放弃呢。”

  “如此说来,小姐是同意了?”

  感觉帐内略微有些动静,像是里面的人正坐起身,洞庭洛忙捡起扔了一地的衣物准备给她递过去,可是下一瞬,帐内又没有了动静。洞庭洛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洞庭洛才听见她带了些嘲讽的声音。“算了,我坐不起来,你还是走吧。在这里耽搁太久对你并不是好事。”

  闻言,洞庭洛身体僵了那么一下,随即揉揉额角。“那……我帮你。”没等她答应,洞庭洛就闭了眼睛,捧了中衣掀帘而入。凭借着刚才一瞥之下的记忆,精准地触到她的位置,小心地扶她坐起身,为她穿上中衣,系上衣带,这才睁开眼睛,瘦长的手指又把她长长的卷发从衣服中理出来,还在她背后垫了软枕。

  他抬眼,正好撞上她有些茫然的目光。

  “呵呵,很熟练吧,以前男扮女装做过丫鬟。没办法,那时候经常一连好几天都找不到东西吃。”

  拉过皱成一团的锦被为她盖好,洞庭洛笑道:“那莲子羹,怕是快凉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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