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三……不，应该是周四。林婉清站在男友家门口，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账单，纸张边缘有几道明显的折痕，像是被反复展开又合上。她的指尖微微发凉，虽然初秋的风并不算冷，但她却觉得自己像站在一场无声的暴风雪里。门内传来男友母亲的声音：“我们家又不是开银行的，顶多还你一万，你爱要不要。”
林婉清的心像摔过的搪瓷杯，裂痕从底部蔓延到边缘，虽然没有完全碎掉，但再也无法盛住任何东西了。她想起四个月前，自己还在这间屋子里帮忙擦拭窗台上的玻璃，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手背上，那时的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她甚至记得窗台上摆着一盆茉莉花，花瓣已经枯黄，男友随口说了一句：“等有空了换盆新的吧。”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枯花摘掉，心里想着要给他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但现在，她站在门口，听着男友母亲毫不客气的话语，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推下了悬崖。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账单上的数字——八万零三百二十七元。那是她为男友付出的全部，甚至包括她离婚后仅剩的一点积蓄。她曾以为这些钱是为两个人的未来投资，可现在却成了她一个人的伤疤。
林婉清第一次见到男友时，是在一家咖啡馆。那是一个雨天，南方的雨总是缠绵得像一场旧电影，窗外的雨滴顺着玻璃滑下，像泪水一样模糊了视线。她点了一杯拿铁，杯口的奶泡被她用勺子搅得不成形。男友走过来时，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雨水的湿气。他的声音低沉：“这里有人吗？”
她抬头看他，心里莫名一动。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疲惫，像是经历过什么大事却不愿意提起。后来她才知道，他刚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创业，负债累累。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从雨天聊到童年，从咖啡聊到人生。林婉清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一个懂她的人，一个可以填补她离婚后内心空洞的人。
他们的关系进展得很快，几乎是从第二周开始，男友就搬进了她的公寓。她并不介意，甚至觉得这是一种亲密的证明。她开始为他买衣服、付房租、甚至帮他还信用卡的欠款。她以为这些都是爱情的一部分，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的自然付出。
四个月的时间里，林婉清几乎把自己变成了男友的“救援队”。她记得有一次，男友的车在半路抛锚，他打电话给她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婉清，我这边出点状况，你能不能帮我垫一下修车费？”她二话不说就转了两千过去，连车的具体问题都没问。
还有一次，男友的母亲生病住院，林婉清主动提出帮忙支付医药费。她甚至记得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男友的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依然挑剔地说：“这家医院服务不太好，下次换一家吧。”她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把账单拿去结了。
她以为自己是在为爱付出，为一个共同的未来铺路。但她忽略了一个事实：男友从未真正承诺过什么。他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像是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她曾问过他：“我们以后会怎么样？”他低头抽烟，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像是一场无解的迷局。他回答得含糊：“以后再说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分手的那天，林婉清刚刚下班回家，手里拎着一袋超市买来的菜。她推开门时，发现男友正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得像是刚刚吞下了一颗苦杏仁。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婉清，我们分手吧。”
她愣住了，手里的菜袋掉在地上，里面的鸡蛋滚出来，撞到桌角，碎了一地。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男友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宣布一件早已决定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分开比较好。”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左胸第三根肋骨持续低温。她问他：“那我为你花的钱怎么办？”他低头不语，过了几秒才说：“我会尽量还你，但可能需要时间。”
后来，她试图联系男友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男友的母亲却冷冷地说：“我们家又不是开银行的，顶多还你一万，你爱要不要。”那一刻，林婉清终于明白，自己所有的付出都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
林婉清坐在公寓的阳台上，阳台上的茉莉花早已枯萎，花盆里积满了灰尘。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花盆边缘，粗糙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触碰自己的伤口。她开始回忆这四个月的点点滴滴，回忆那些她以为是爱情的瞬间。
她记得男友第一次带她去见朋友时的场景，那是一家老式餐馆，墙上的挂钟每到整点都会发出报时的声音。男友的朋友们对她很热情，但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摆在一个货架上，被人审视和评价。她记得男友曾经在她生病时买了一盒感冒药，但药盒上的生产日期却是两年前的。他解释说：“我忘了看日期，但应该没问题吧。”
她开始意识到，男友的每一个举动都带着一种敷衍的味道，像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而做出的最低限度的努力。而她却傻傻地以为这些都是爱的证明。
林婉清最终决定不再追讨那八万块钱。她觉得这笔钱就当是为自己买了一场教训，一场关于爱情和信任的教训。她把账单烧掉，纸张在火焰中卷曲，最后化为灰烬。她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平静，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她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生活，把阳台上的茉莉花换成了一盆新的绿植。她甚至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开始学习绘画。她的画里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像是雨天的咖啡馆，像是摔过的搪瓷杯。
她明白，爱情并不是付出一切就能得到回报的交易。它更像是一场双向的奔赴，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而她的故事，只是无数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切片，一个关于爱与失望的切片。
林婉清的未来或许还会遇到新的爱情，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地付出了。她学会了爱自己，也学会了在爱别人之前，先看清对方是否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