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三……不,应该是周四。王家村的老槐树下,晒着一地的秋阳,光斑像煎过头的溏心蛋,斑驳地洒在地上。王家老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王母提着一篮子刚从地里拔回来的青菜,边走边用手绢擦汗。她的独生子王明,35岁,依旧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屏幕上是一个婚恋交友软件的界面,闪着红色的提示音:“您今日的推荐已更新。”
“明儿啊,今天村里又有人问起你。”王母放下篮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你侄子小军和小强都娶了媳妇,你怎么还没个动静?再拖下去,村里人都要笑话咱家了。”
王明没有抬头,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像是在漫不经心地浏览,又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孩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甜,背景是2008年流行的那种粉色网红墙。他心里一阵刺痛,照片上的女孩,像极了他大学时暗恋的那个女生。
王明的寡嫂李梅,是个爽快人。她嫁进王家时,村里人都说她命苦,丈夫早逝,留下两个儿子小军和小强。可李梅却硬是靠着一双手,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还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娶了媳妇。那天,李梅来王家串门,看到王明还在院子里发呆,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儿啊,你是不是还想着城里的那个姑娘?”李梅一边剥着手里的花生,一边试探着问。
王明愣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他抬头看了看李梅,又低下头去,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嫂子,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想着她了?”王明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秋风听见。
李梅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王明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明儿,城里的姑娘好是好,可她们要的东西,咱们给不了。你别怪嫂子直说,你的心思,早该放在村里的姑娘身上了。”
王明的心像摔过的搪瓷杯,裂了却没碎。他想起大学毕业那年,他鼓起勇气向那个城里的姑娘表白,却被对方一句话堵了回来:“王明,你是个好人,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十几年了,始终拔不出来。
李梅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王明的头上。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村里的姑娘,确实比城里的姑娘更适合他,可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们。
“嫂子,我不是不想娶媳妇,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王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李梅笑了笑,把剥好的花生递给王明:“明儿啊,娶媳妇不是天大的难事,你只要真心对人家好,人家就会看得见。你侄子小军和小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王明的侄子小军和小强,一个比一个能干。小军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婚礼那天,村里的老式挂钟刚好敲响了十二下,像是在为他们的幸福祝福。小强娶了邻村的一个贤惠姑娘,婚后两人开了个小卖部,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王明看着侄子们的幸福生活,心里不是不羡慕,可他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个独生子,从小被父母宠着,性格里多了一份自卑和敏感。他害怕被拒绝,害怕失败,更害怕别人笑话他。
李梅看出了王明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儿啊,你侄子们能娶媳妇,不是因为他们比你强,而是因为他们敢迈出那一步。你要是一直躲着,怎么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王明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涌了上来。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对他说:“明儿啊,你是我们家的希望。”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辜负了母亲的期望。
那天晚上,王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李梅的话,浮现出侄子们的婚礼,浮现出那个城里的姑娘的笑容。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天,王明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梳了个整齐的发型,走出了家门。他的脚步很慢,却很坚定。他要去见村里的一个姑娘,一个他一直默默关注,却从未敢开口的姑娘。
王明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跳出胸膛。他走到姑娘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门开了,姑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王明,你怎么来了?”姑娘的声音很柔,像是春天的风。
王明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我想跟你聊聊。”
姑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把王明请进了屋。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像是秋天的记忆。
王明坐在沙发上,手心里全是汗。他看着姑娘的眼睛,鼓起勇气开口:“我……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我会努力让你幸福。”
姑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低下头,轻声说:“王明,我也喜欢你。”
那天,王明走出姑娘家时,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像是给他的人生点亮了一盏灯。
王母听说了这件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李梅也拍着王明的肩膀,笑着说:“明儿啊,你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王明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他知道,是李梅的一句话点醒了他,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的心不再像摔过的搪瓷杯,而是像一块重新拼好的瓷器,虽然有裂痕,却依旧完整。
从那天起,王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他不再沉迷于过去,而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他的幸福,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王明的故事告诉我们,幸福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而是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陷和不足,但只要我们敢于面对,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