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1月末,希特勒离开了帕斯瓦尔克医院,按照希特勒日后在法庭上的阐述,他约等于是被撵出了医院——医院声称他除去眼角膜发烫外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继续服役了。而希特勒则抱怨他和许多士兵是成群结队被送走的,就如同一群让人厌恶的瘟神一样,而他连自己那微薄的薪水都没能领到,显然希特勒此时还是很“唯薪主义”。
然而,他这点小小的抱怨在离开医院后就不算什么了,这倒不是他得到了什么补偿,而是德国的混乱已经让他瞠目结舌了。希特勒对此的反应基本可以总结为:“国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希特勒被派遣至第16团的预备营,该营的营部被设置在了慕尼黑,而去往慕尼黑的路上就需要路过柏林。那么在柏林希特勒看到了什么呢?他入目之处看到的是混乱,没有任何秩序可言的混乱。彼时德国根本没有什么政府可言,尽管名义上它是有一个临时政府的,可实际上德国是处于无政府状态。当然了,也不能说是没有政府,各地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团体掌握控制权,比如说柏林就被一个名为“工人士兵代表会执行委员会”的组织控制。
这个组织是由士兵、工人和“独立和多数社会主义者”组成的,额外说明一下,尽管很多资料称呼当时德国遍地“社会主义者”或是左翼人士,但在西方无政府主义也被算为左翼人士。而彼时在德国真正的左翼人士其实数量不多,绝大部分都是无政府主义者,因此这个组织的成分就很有待思考了。但无论如何,1918年末的柏林是由他们掌握的,那这个组织能管理好柏林吗?
坦白说,这个担任了柏林临时政府的组织干的还不错,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社会改革,这在之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社会改革包括但不限于:建立八小时工作制,准许工人不受限制的组织工会维护权力,增加面向老弱病残和失业工人的福利,废除对新闻媒体的检查制度和释放政治犯。这一切在过去的德意志帝国是不存在的,而今它们出现在了柏林,在某个程度上这是一种进步。
但希特勒并不赞同这个想法,至少他不是完全赞同。彼时的希特勒存在一种非常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他是赞成这些社会改革的,出身底层的他不可能看不出这些改革的好处。但是在另一个角度上希特勒又非常反感这些改革,或者说他反感主导这些改革的人。作为一个前线士兵,希特勒非常反感这些革命党人,认为是他们出卖了前线的士兵才导致战争失败。这是德国在战败时最普遍的宣传,军官们告知是犹太人、社会党人等出卖了德国,希特勒对此深信不疑,所以才反感控制柏林的“工人士兵代表会执行委员会”。
而希特勒接下来的所见所闻增强了他对德国现状的不满,并且更加厌恶所谓的革命党人。当他来到位于慕尼黑的兵营报到时,他发现这里已经被所谓的“士兵委员会”所控制了。这里没有任何军纪可言,偌大个兵营不仅无人操练,甚至连最基本的纪律都无法维持,与其说这里是个兵营倒不如说是猪窝。而“士兵委员会”的代表们每天就只是在那里空谈理想,士兵们聚集在这里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一日三餐。讽刺的是,这里几乎找不到多少曾在前线服役的士兵,绝大多数没有上过战场的预备兵,而且对于那些在前线服役的老兵没有任何尊重可言。
希特勒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所幸他在这里还遇到了一位老朋友,曾经和他同为传令兵的恩斯特·施密特也在这里,两个人都对预备营的现状不满。稍作合计就在12月跑到了位于慕尼黑以东60英里的特隆斯坦战俘营担任看守。值得一提是希特勒在这里见识到了军队的纪律在那些无约束的士兵中败坏成了什么样子,当军官要求列队时士兵们放声嘲笑,还声称操练已经被取消了,这足以表明这些人已经不配称之为士兵,而是彻底沦落为了匪徒。
而在希特勒看不到的地方,一场更大的混乱也在酝酿当中,名为自由军团的势力开始崛起了。自由军团全员由右翼人士组成,且绝大多数都是前线老兵。这些人普遍和希特勒有相同的观点,他们认为自己遭到了后方的社会党人的出卖,而社会党人也需要为德国的混乱负责,并用鲜血为德国赎罪。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战前就怀揣着理想,并渴望于任何方式的行动,最终他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将理想付诸于行动,他们成为了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兵。
出于他们那为国效力,渴求变革的理想,这些人参与了大战,而堑壕的枯燥生活在某一角度上塑造了他们,将这些人团结为了一个整体,并坚信自己参与的战争是“德意志帝国的正义事业”。很遗憾,这个想法在后世可以被证明是错误的,但在当时这些人狂热的相信这一点,而当战争以德国的失败告终时,他们狂乱的想要否认这一点,并最终相信了军官们的说法,坚信德国并没有真正的失败,是遭人出卖才输掉了战争。
而当旧军队的军官们号召他们“挺身而出保卫祖国”和“阻止德国变成全世界的笑柄”时,这些人毫不犹豫的响应了号召,他们坚信自己将铲平国内的“暴乱分子”——这其中很多人是暴乱分子,但也有些人不是——并重新让德国回归正常的秩序。自由军团就是在这样一种狂热的情绪下成立的,在不久之后他们将和左翼人士展开厮杀,短暂而激烈的“内战”即将在全德国点燃,而这只是混乱的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