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班的日子里
刚到连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食堂吃的晚饭,饭后我习惯地把大家的碗集中到一起,被连长王德看在眼里。在分配宿舍时需要有一位同学单独到连部的宿舍住,不知道自已当时怎么想的,反正我举手要去,后来分班组的时候,就把我分到炊事班当了一名炊炊事员。
第二天我就到炊事班上班了。炊事班共有7人组成,3男4女,每人各有特色。司务长师玉禄是天津知青,操一口很好听的天津话,再加上他讲话时有点口吃,说起话来更有一番特色。他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待人真诚宽厚,是炊事班的带头人,更是一个少有的好人。
1971年我母亲生病住院要做手术,让我回家照顾。电报发到连里。那天下班后,师玉禄把我叫到伙房,先聊了一下工作,然后把家中打来的电报拿出来给我,我一看母亲要住院开刀时,控制不住感情,着急得哭了。他一面安慰我不要着急,一面问我回家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钱够不够等。虽然他的年龄比我小,但他却像兄长一样关怀我,让我深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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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京剧唱得好,平时工作中就爱唱,到了晚上连里开大会时,为了活跃会场气氛,会前也免不了让他唱上一段京剧。但他唱的与众不同,比如他唱《红灯记》中李玉和的一个唱段时,开头一连几个“不屈”后边才是“不屈不挠斗敌顽”,再加上他的面部表情因口吃更加丰富多彩,逗得大家笑成一片。
上海知青吉沐禄,古怪精灵有头脑,为人处事讲原测,有时有点叫真儿但工作上确实让人佩服。褚老三是当地一个老实厚道的青年,讲一口浓重的山东话,他的真实学名很少有人知道。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三,因此大家都这样称呼他。4员女将都是北京知青,马字惠人高马大,噪门也大:张秀珍小家碧玉,讲话柔声细语;最可爱的是刘春,头脑极为单纯,为人善良。我是炊事班中年龄最大的,处处都要有个大姐样儿。
一进食堂看到大锅大笼屉一切都很好奇,慢慢地和前辈们学习适应了工作程序。当时最怕早晨起不来助误做早饭,特意把闹钟上满弦,常常是闹钟响了我听不见,还是起晚了,等我到食堂看见蒸屉已经上汽,汤菜也做好了,极其不好意思地跟司务长解释。他总是笑眯眯的讲一口天津话,几句话就把我逗乐了。司务长任劳任怨,宽容理解地包容了我这个不合格的炊事员,而且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我们这7人组成的集体里,搞好伙食是第位的事情。为了让职工们吃好,使大家有充沛的体力,在司务长的带领下,我们自己推磨做豆腐、做豆浆、做大酱。推磨这个活儿挺有意思,一圈一圈地转,推上几圈后就有点晕,刚停下来时站都站不稳。尽管这样,大家还是争着去推磨。最可乐的是吉沐禄,他推磨时一溜小跑,推几圈后停下来就在地上打个滚儿,而且嘴里还振报有词,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时候我们炊事班自己做大酱,刚开始只知道把黄豆煮熟后用手攥成团等待发酵,结果等黄豆变色时,里面却生了许多蛆,真叫人恶心。我们没有灰心丧气,及时总结教训,反复捉摸多次后终于把大酱做成功了。深得大家的喜爱。
连里吃的菜是炊事班自己种的,吃的肉也是炊事班自己喂养的猪。伙房旁边就是菜地和猪圈。猪圈四周安的木柱上挂了很多圈圈,风吹圈动。其目的不是为了好看,主要是为了防止狼的入侵。养猪的活是褚老三负责,他也爱唱京剧,而且更有特色,每当他举马灯时,一句山东腔味的“红灯是咱们的传家宝”脱口而出,把我们乐得前仰后合。我们也爱起哄,只要一见到褚老三,就效仿他举灯的样子,其乐融融。
炊事班在工作时分两人一组。为了第二天的早餐正点开饭,每组人员要在头天晚上把准备工作搞好。如头天晚上先发好面,第二天早上再蒸馒头。在发面蒸馒头上,我和刘春曾经历了一件事:有一天晚上,我和刘春提着马灯到伙房去发面。因全连有20多人在食堂吃饭,我们就把两袋面粉一股脑倒在面板上,然后将稀释的面肥倒在面粉当中,和面成团后放入木箱里,盖上专门用的棉被待发酵。第二天早上我们俩提着马灯打着哈欠来到伙房。我把火捅开,开始烧火。刘春开始揉面,揉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刘春大叫:“快来看,这面里怎么还有胡萝卜啊?"我马上提着马灯过去仔细一看,还真把我吓了一跳,这哪里是胡萝卜呀,原来是一只被揉破的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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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的耗子太多了,到处安家下崽,无孔不入。这个死耗子就是钻到面袋里后死在里面的,而我们往外倒面时,由于马灯的光线昏暗,没有发现,就把死耗子和在面里。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刘春眼神又不好,在黑灯瞎火的条件下揉面也没有及时发现,待发现了为时已晚。
来不及再重新和面,为了不政误大家的早餐,我们俩只好把粘着死耗子的面切下来丢掉,继续揉面做馒头,这件事让我们很不好意思,就像做了亏心事似的,没敢声张。仅在炊事班内通报,目的是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想来没发生鼠疫等疾病,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真对不起我的知青战友们!
北大荒以面食为主。我们就变着法儿把面食做出花样来。如:馒头花卷、金银卷、千层乐包子、面条等,总之绞尽脑汁改善伙食。到了冬天,副连长杨淑英带我们倒七虎林河去抓冬眠的青蛙给大家做着吃。为了节煤,司务长带领我们到工业连去学习节煤方法。由于我们的共同努力,赢得了连领导及全连职工的一致称赞,连续几年炊事班均被评为优秀班集体。
在炊事班工作看到农工班的战友风里来雨里去很不容易,有一次探亲回到连里,看到大家用醋泡着冻菜吃,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下决心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把饭菜做得更好些,主食变着花样做,尽自己所能给大家多一些照顾。病号饭多做点儿,男知青饭量大,打饭时就多盛点儿,以致于有一次闹了笑话,先来打饭的菜给得多,后来菜不够了,再来的人就给得少了,自然有人有意见,其实我真是一片好意。
那时经常有知青家长来连队看望孩子,也一样到食堂打饭,有一次还发生了误会。有个知青硬要给他的同学赵龙江母子二人打饭,而赵龙江已经打过饭了,看我不给打,不听我分辨,这位知青将菜泼到我的脸上,我当即就哭了,连长要求他在全连大会上给我赔礼道歉,这在全连影响很大。我当时年纪小也很害怕,就跑到司号员石宝元家中,反锁门把自己藏了起来,屋里漆黑我也不敢开灯,生怕被人发现。没去开会现场,躲过了尴尬的局面,化解了矛盾,事后我和他们都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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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困苦下的友情更是弥足珍贵。连里为照顺“4.18”烧伤的北京青年李路,决定让我陪她住在老职工家属区,并安排她做些给知青缝补的工作。
有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夜里又刮起了大烟炮,清晨起床看到窗外厚厚的积雪连开门都困难,水缸里也没水了。我心想:怎么去打点儿水啊?就在这时听到门外有响声,开门一看是赵龙江挑着一担水站在门口。望着皑皑的白雪,看着他满身是雪,李璐高兴地说:“龙江,你真是雪中送炭啊!”赵龙江有一次上夜班的时候,开着拖拉机为我们宿舍拉了一爬犁的柴禾,为这件事连里还点名批评了他。
我曾在农工班工作,有时候需要上夜班,东北的夜晚天气又很冷,干起活儿是满头大汗,可一停下就冻得瑟瑟发抖。有天在去上夜班的路口,徐远手中拿着一件皮大衣迎面走来微笑着说:“这是龙江让我给你送来的。”当时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没想到在远离父母、姐妹亲人的北大荒还有关心爱护我的战友。
在这个连队我只呆了2年多,但在我的脑海里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因为在这里我工作在一个充满朝气、充满欢乐、充满友谊的集体里一炊事班。这是我最幸福最充实的时光。我爱这个集体,更爱那些弟妹们,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