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染
编辑|安染
什么样的人一生只有8张照片，而且还都是清一色的证件照？
又是怎样的人在照片中的形象，永远都是背影或者站在角落忙碌的那一个。
在摄影师唐景峰的作品中，这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2017年唐景峰的摄影作品《颜姐》斩获连州国际摄影奖项，故事中的主人公也受到了大家关注。
她叫麦颜玉，是唐景峰家里工作37年的保姆，也是中国最后一代“自梳女”。
翻看这些褪色泛黄的老照片，她一生孤独、忠诚又勤劳，她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子，但她也从未后悔。
自梳女的故事说起麦颜玉，就不得不提自梳女。
自梳一词，起源于旧时代的梳礼，封建时期未婚女子都会留一条长长的辫子挂在身后，直到结婚出嫁，母亲或者家中女性长辈才会将其长发挽起。
而这也寓意着女性的身份从少女变作少妇。
而自梳，代指的就是一些未婚女性自行束发以示终身不嫁，或者也可以说是女性在封建社会的思想崛起和反抗。
电影《自梳》中的意欢就是这样的，她深知自己无法和心爱的男子结婚，更不愿意被父母送给不喜欢的土财主。
所以她选择自梳，选择与被束缚的命运做抵抗。
而最早的自梳女大多都出现在广东顺德一带，清朝时期丝织业的发展使得顺德地区的女性首先获得了经济独立。
他们进厂上班，不受家里婚姻束缚，自我意识觉醒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
直到20世纪30年代，珠江三角洲地区蚕丝业逐渐衰落，年轻女性失去了可以自由立身的职业，她们漂洋过海到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区的打工。
至此，女性自梳的情况最后一次出现高潮，自梳女层出不穷。
而麦颜玉是这样的女人，她出生于1929年，算是中国最后一代自梳女中最年轻的一个。
大家都叫麦颜玉“颜姐”，他出生在广东中山一个贫穷家庭，父母都是当地种植桑树的农民。
因为是女性，她没机会读书上学，但她又渴望知识，可即便如此在当时的年代她依然无力反抗。
8岁的年纪，她已经要担负起照顾弟弟妹妹和重担，15岁跟着父母开始在桑田工作，劳累和贫穷让小时候的颜姐看起来瘦弱娇小。
也正是因此，她常常被认为工作不得力被辞退回家。
后来她拿着自己偷偷攒的钱上学，被父亲发现后，父亲大发雷霆，而她发脾气的原因不单单是颜姐偷偷上学。
信息来源：澎湃新闻，链接已附文末
而是她有钱却拿来浪费在自己身上，在父亲眼中，这些钱应该拿给弟弟供他们上学。
因为当地习俗，弟弟必须在姐姐嫁人后才能娶妻，为了早日让儿子娶上媳妇。
20岁那年，父亲寻觅了一户人家逼迫她结婚，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对婚姻的反抗，她选择自梳然后一个人前往香港当女佣。
同样到外边当女佣，相对于其他人来说颜姐的忠诚度很高，她在第一家雇主家里一做就是13年，第二家37年。
而她的故事也正是由第二家的小儿子，摄影师唐景峰拍摄下来的。
对于唐景峰来说，他是颜姐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和眼姐之间似乎有着一种超出主仆，胜似亲人的情感纽带。
勤勉一生勤劳、无私、独立的麦颜玉，可以说正是最后一代的自梳女的代表。
据唐景峰说，在他出生第二天，颜姐来到家里照顾他的生活，此后将近40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活都围绕在唐景峰身边。
在唐景峰眼中，颜姐更像是他“第三个祖母”，她温柔有耐心，生活总的一切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从他记事开始，颜姐就照顾他，也正是因此，颜姐和唐景峰结缘，这也就有了后来的唐景峰镜头下的《颜姐》。
从进入唐景峰家，到77岁退休，颜姐好像永远都在忙碌。
信息来源：澎湃新闻，链接已附文末
她和唐家极亲密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主仆距离，不管是做饭还是照顾孩子，她都尽心尽力，像长辈一样操劳着家里各种事物。
2015年，颜姐被检查出了早期肺癌，好在最终痊愈了，也正是这次生病，让成年后的唐景峰再次萌生了想要了解颜姐一生的想法。
他回到老家，从破旧厚重的老相册中翻来覆去的寻找，结果他发现颜姐干保姆一辈子，只有8张照片，还都是证件照。
但在唐家厚厚的相册中，她就像“幽灵”般存在每张照片中。
活出自我但每张照片，她都没有正脸，要不就是在画面远处或者角落里，要不就是被切下一半的侧影。
她似乎从来都不是照片中的主角，更像是相机对准幸福的唐家人，她匆忙无意的入镜，又匆匆离开。
37年的保姆生涯，颜姐把自己的一生青春都留在了唐家，留给了唐景峰，在她眼中，唐景峰几个兄弟姐妹早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一位保姆在同一户人家兢兢业业干了30多年，没有任何利益熏心，没有任何自私的想法，有的只是她安分守己，把雇主一家当成亲人一样看待的高尚人品。
大多数自梳女在年老后都会选择回到冰玉堂。
1950年建造的冰玉堂是顺德出了名的姑婆屋，这里算得上是自梳女晚年的居所，直到多年后，流落海外的自梳女才陆续回到家乡，落叶归根。
但颜姐退休后并没有选择回到家乡，她住进了政府分配的独居老人公寓里，生活简单质朴，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干嘛干嘛。
她把政府拨下来的救济金和唐景峰给的退休金都存了下来寄回老家，她似乎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也或许是孤独久了，不习惯热闹的生活。
但看似孤独一辈子的颜姐，在迟暮之年并未缺少陪伴。
生病住院时，有唐景峰一家和广东来的亲戚，甚至还有他资助的侄子一家特意前来照顾她。
信息来源：三秦都市报，链接已附文末
2018年，89岁的颜姐因病去世，结束了她平凡又不平庸对于一生。
曾经有人问过他“一生中有过遗憾吗，会因为当初成为自梳女后悔吗”？
但颜姐表示，不结婚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要说人生中最大的遗憾，或许就是不能读书写字吧。
参考资料：
1. 三秦都市报：《不婚不嫁、独身终老……“自梳女”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2019-1-30
2. 澎湃新闻：《一位自梳女的生命传奇：评《颜姐》》，2020-2-27
3. 澎湃新闻：《颜姐，最后一代自梳女》，2018-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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