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约3000字。
中国人往往喜欢两种侠客。
一种是文武双全,面如冠玉的儒侠;一种是天生豪迈,不受束缚的本色英雄。
在那些慷慨豪迈的本色英雄中,武松的形象和《天龙八部》中萧峰的形象无限接近。当然,二人还是有些很大的差别,但是,在豪迈不受拘束的这一点,两人是一样的。
同样是豪迈,鲁智深是鲁莽,李逵是蛮,史进是年少急躁,刘唐是性子急,阮小二是有苦说不出,只有武松是英雄不受羁绊。
金圣叹评武松为天人,说他“固具有鲁达之阔,林冲之毒,杨志之正,柴进之良,阮七之快,李逵之真,吴用之捷,花荣之雅,卢俊义之大,石秀之警。”深以为然。
图1 武松
一、历史上真正的武松历史上却有武松其人,而且记载的比较清楚。
在《临安县志》(1910年出版)、《西湖大观》、《杭州府志》(明万历年间修订)、《浙江通志》(明嘉靖年间修订)里,武松(1026年—1055年),是河北省邢台市清河县人(存疑),常在杭州涌金门一带卖艺。
《浙江通志》记载,武松“貌奇伟,尝使技于涌金门外”。
当时的杭州知府高权有一次路经涌金门,人群中看到武松武艺出众,就请他到府衙干差事,后受任都头。再后来,因功升为提辖,逐渐成为高权的心腹。
继任杭州知府的叫蔡鋆(很多文学作品中称其是蔡京的第九子,但都没有考证)。
蔡鋆继任以后,排挤高权,高权因而被罢官,武松也被赶出了衙门。蔡鋆任官期间,虐政殃民,杭城百姓怨声载道,背地里都称其为“蔡虎”。
武松和蔡鋆公愤私仇越积越多,终于有一天,武松藏匿在蔡府前,候到蔡鋆即呼啸而上将其捉住,旁人尚未反应过来,武松已将其数刀捅死。
后来武松最终因寡不敌众,被捕后死于狱中。
当时的杭城百姓,为感其为当地除一“虎”,自发为其殓葬,造墓于西泠桥畔。 后人立碑,“百姓深感其德,葬于杭州西泠桥畔”(《西湖大观》),题曰“宋义士武松之墓”。
1894年,浙江杭州涌金门外挖出一具棺木,棺材板上写有“武松之柩”几个宋体字,棺木为贴金黑漆,里面还有人体残骸。不过,随后武松棺木被回填。
1924年,由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三人出资,在西湖西冷桥一带重新为武松修墓,并将棺木迁走,新立墓碑一座,上书“宋义士武松之墓”。
2004年,武松墓原址在杭州西泠桥畔重新恢复,东临苏小小墓。
图2 武松墓
二、武松出生地—“清河县”—考证这里有一个问题重要需要解释,那就是武松到底是河北邢台清河县人?还是山东清河县人?
《临安县志》、《西湖大观》、《杭州府志》、《浙江通志》里都没有具体提到武松的出生地。只有施耐庵的《水浒传》中,模糊的提到武松是清河县人。
“宋江扶起那汉,问道:‘足下是谁?高姓大名?’柴进指着道:‘这人是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已在此间一年了。’(《水浒传‧二十三回》)”
那么,这个“清河县”到底在哪里?
1、如果按正常行政区划来看,这个“清河县”应该地属现在的河北省邢台市清河县。
这个邢台市的清河县位于当时柴进所处横海郡沧州和山东阳谷县之间,距离两地都不远。按常理,也成立。
2、如果仔细分析《水浒传》中武松的行程,则会发现“清河县”应该在山东阳谷县附近,应该属于现在的山东省聊城市。
从《水浒传》中可知,武松在沧州告别了宋江和柴进之后,非常思念兄长武大,要赶回清河县。途中路过阳谷县,而且在阳谷县的景阳冈上成了打虎英雄。
从下图可知:
图3 清河县地图考证
如果武松要去邢台市的清河县的话,根本不会南辕北辙路过山东阳谷县,更不会成为景阳冈打虎英雄。
进一步在《水浒传》中会发现,武松曾经说过,自己路过景阳冈几十次,根本不会走错。阳谷县县令也说,阳谷县距离清河县近在咫尺,在哪里都一样。在当时那个年代,近在咫尺,肯定不会是直线相距一百多公里。
所以,《水浒传》中,武松的家乡“清河县”应该就是当时阳谷县一河之隔的,景阳冈南北的清河县,也就是现在河南省濮阳市台前县的清河水乡(以前属于山东省寿张县)。
在《金瓶梅词话》也有记载,“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
三、天生豪迈,英雄不受羁绊武松在《水浒传》中的形象,和《天龙八部》中乔峰的形象非常接近。两人都是天生豪迈,英雄不受羁绊。也都是各自书中最吸引人的本色英雄、
1.1 武松在《水浒传》中的重要事件
《水浒传》分上下两册。上册基本上是几个重要人物的单线传记,下册是梁山聚义之后的团体行为。
武松是其中重要的主线人物,也占据了小说大量篇幅。从小说第二十三回“”一开始,宋江在沧州柴进家遇到武松,到第三十二回,武松又一次遇到宋江,独自投奔二龙山结束,武松独自的篇幅占到了将近十回,仅仅次于宋江。
其间发生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英雄故事。
景阳冈上,空手搏虎,三碗不过岗;
狮子楼中,为兄报仇,斗杀西门庆;
快活林间,惩强除霸,醉打蒋门神;
飞云浦畔,英雄奋起,杀敌须臾中;
孟州城中,快意恩仇,血溅鸳鸯楼;
冷月高悬,戒刀如银,夜走蜈蚣岭......
终成“天伤星”,也就是后边的“行者”武松。
武松绝不会隐忍,更不会回避,无论多么艰难,无论敌人再强,无论自己处境多么艰险,武松都是迎面而上。这一点,和另一个人物林冲正好相反。
到了梁山泊,英雄聚义,大家都归顺到宋江旗下。
在宋江最得意忘形,天天把“招安”二字挂在嘴上的时候,当着一百零八将,也只有武松一个人敢拍案而起,正面硬刚宋江,让宋江当着所有人下不来台。
这就是英雄天生不受约束,不管对方是谁,也要为自己的自由和理想而战。
即使梁山好汉整体被招安之后,武松也义无反顾,立下了赫赫战功:
征辽大战中,武松与兀颜光的决战中,破太阳阵,击杀耶律得重;
攻打方腊,苏州大战中,武松砍死三大王方貌;
攻打方腊,杭州大战中,武松被包道乙暗算失去一臂;
攻打方腊班师时,武松拒绝回汴京,在六和寺出家,被封为清忠祖师,赐钱十万贯,以享年八十善终。
武松和李逵一为“天伤星”,一为“天杀星”,两人杀人无数,应该是梁山上杀人最多的。但是武松杀的人基本都是大奸大恶,该杀之人(鸳鸯楼除外),而李逵则是莽撞杀人,杀的人中不乏大量无辜之人。
1.2 从迎难而上的孤胆英雄到团队作战的反抗者
武松人生中有一个重要的引路人,那就是宋江。
一开始,武松出场的时候,正是宋江重新给了他信心,让他从一个逃亡天涯,落魄在柴进府上一年,重病缠身被人冷落的杀人犯,变成了原来那个响当当的好汉。
后来,也正是宋江,给又犯下杀人重罪的武松(已经变成了“行者”)指出了一条方向,那就是投奔二龙山。
也就是完成了,武松从一个孤胆英雄到团队作战的反抗者的巨大转变。
到了二龙山、梁山,以及后来被招安之后。
武松则完成收起了桀骜不驯的性格,团队作战,立下了无数赫赫战功,最后在杭州六和塔善终。
就算在极力贬低水浒英雄中的《荡寇志》中,武松的形象也是神威凛凛,犹如天神。
武松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是豪侠的一生。武松的武功,也是有血有肉,既不同与李逵等人的纯粹武力,也不同于关胜、呼延灼等人冷冰冰的战场功夫。武松的功夫,是真正的一招一式的,代表中国文化的功夫。
武松的光辉,在于他永不屈服,在于不受羁绊。武松的光辉,远远凌驾于书中其他任何人之上。
金圣叹:“一百八人中,定考武松上上。时迁、宋江是一流人,定考下下。……武松粗卤是豪杰不受羁靮。”
袁无涯:“武松一味刚直,那得不使人敬仰;施恩专意款松,那得不为感激。”
毛泽东:“我们要学景阳冈上的武松。在武松看来,景阳冈上的老虎,刺激它也是那样,不刺激它也是那样,总之是要吃人的。或者把老虎打死,或者被老虎吃掉,二者必居其一。”
夏志清:“根据英雄信条,一位好汉如果感到自己或他的亲友蒙冤受屈,必须亲手伸张正义,而不依靠那拖沓多变的法律。武松就是这类好汉有代表性的例子……我们之所以喜爱他,正因为我们在钦佩他时还染上了同情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