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暑热难消的三伏天气,西门庆在家中的聚景堂中的大卷棚内和家中众女眷避暑饮酒,赏玩荷花。
自然还是西门庆和吴月娘居于上座,其余侍妾和西门大姐两边列坐。丫鬟春梅、迎春、玉箫、兰香等四个“女子天团”的家乐,则在一旁弹唱助兴,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众人正在饮酒之间,吴月娘发现六娘李瓶儿不在座中,因问其丫鬟绣春,怎的不见你娘。绣春答道:“我娘害肚里疼,屋里歪着哩!便来也。”
说话之间,李瓶儿就来了,吴月娘知道李瓶儿即将临盆,交待李瓶儿可不要受凉了,吃盅热酒,管情也就好了。
春梅等四个家乐按照西门庆的吩咐,唱了个“人人皆畏夏日”的曲子。这四人便启朱唇,露皓齿,筝排雁柱,阮跨鲛绡,一曲未了,李瓶儿便觉身体不适,回房去了。
还是吴月娘细心,发现李瓶儿离席,担心有什么状况,赶紧打发自己房中的丫鬟小玉过去看看。不一会儿,小玉回来报说:“六娘害肚里疼,在炕上打滚哩!”
有意思的是,不管是绣春还是小玉,对于即将临盆待产的李瓶儿的产前症状,都说成是“害肚里疼”,不知道这是当时的通用说法,还是这二人年纪小,不谙世事,对于女人生孩子一事懵懂无知,故有此种说法。
还是吴月娘有经验,一听就慌了,知道是李瓶儿即将临盆,赶紧要西门庆打发小厮去请接生婆蔡老娘来。
于是大家酒也吃不成了,手忙脚乱地都蜂拥而至李瓶儿的房间,此时李瓶儿越发疼的紧。西门庆赶紧又叫玳安骑了骡子去赶之前去请蔡老娘的来安。
在李瓶儿即将临盆,众人都手忙脚乱之际,作者兰陵笑笑生忙里偷闲将笔触转向了五娘潘金莲。
这潘金莲可不像吴月娘那样,紧张地张罗着李瓶儿生产之事,而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不免还有几分气。从李瓶儿房中出来,拉过三娘孟玉楼,两人站在檐柱底下歇凉聊天。
潘金莲对李瓶儿肚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西门庆的”种“,从专业的角度进行了一番质疑:
她(指李瓶儿)从去年八月来,又不是黄花闺女,当年怀,入门养。一个后婚老婆,汉子不知见过了多少,也一两个月才生胎,就说是咱家孩子!我说:差了!若是八月里孩儿,还有咱家些影儿。若是六月的,踩小凳儿糊险道神,还差着一帽头子哩!
应该说,潘金莲的这番分析还是颇有几分道理的。
这里潘孟二人正说着,那边房里呱的一声,李瓶儿诞下一子,吴月娘报与西门庆,慌得西门庆赶紧在天地祖宗牌位前祷告报喜。
时宣和四年戊申六月廿一日也。作者兰陵笑笑生特别交代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西门庆给了接生婆蔡老娘一锭五两的银子,这真是是一个超级大红包。又承诺小儿洗三那日,还要给她一匹缎子。这蔡老娘千恩万谢出门而去。这一笔,和将来吴月娘产子形成鲜明对比,当然这是后话。
西门庆喜得贵子之后,忙着打发小厮各处报喜,又花了六两银子买了个奶娘如意儿。旧时代像西门庆这种大户人家的妇女,都不用亲自给婴儿哺乳的,而是会请一个专门的奶娘来照顾这个小孩。
正热闹间,来保、吴主管从东京回还,见了西门庆就报喜。西门庆不明就里,问喜从何来。二人悉把到东京见蔡太师进礼一节,以及西门庆即将升任金吾卫副千户之职,顶补贺千户的缺,从头到尾诉说一遍。西门庆听了更是喜出望外。
西门庆双喜临门,洗三之后,遂给这个新生儿取名官哥儿。众亲邻朋友知道了,谁人不来趋附?家里送礼庆贺的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就连作者兰陵笑笑生也不禁感叹道,常言道:时来谁不来?时不来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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