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经钩考】六经

——卞嵩京《汤液经解·卷上》说：

农尹、岐黄并有六经。六经者，三阴三阳也，其说最古，始于伏羲。按：伏羲创制八卦，曰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立太极图，以太极生两仪，一阴一阳也；两仪生四象，即太阳、少阳、太阴、少阴也；黄帝配以两阳合明而生阳明，两阴交尽而生厥阴，至是则六经备焉。《内经》沿用六经名词，分手足六经为十二经脉，原为针灸家设。汤液家沿用六经名词，将百病划归六大证候群。是则两者，其原则一，其流则二也。后世不解此义，强以《内经》六经以释《伤寒》六经，每多牵强附会，不知《伤寒》六经，原自独立为纲也。日人山田正珍曰：“盖伤寒以六经言之，古来医家相传之说，不可遽易者也。夫人之常情，每信于其所习见，而疑于其所未尝习见者，故仲景氏亦不得已而袭其旧名，实则非经络之谓也，借此配表里脉证已。故论中无一及经络者，可见此书以六经立名，犹数家者流以甲乙为记号。注家不察，解以《素》《灵》经脉之说，可谓不解事矣。”陈秀园曰：“伤寒六经，与《热论》六经，宜分别读。王叔和引《热论》文为序，冠于《伤寒论》之首，而论中大旨，反因以晦。”

金栋按：卞氏上述多处之说有待商榷。

下面只说一个——文中说：

“六经者，三阴三阳也，其说最古，始于伏羲”，欠当。因为与伏羲牵扯不上任何关系，亦非农尹、岐黄之六经。

三阴三阳，这个中医界皆知的医学术语，并非“始于伏羲”，亦非“其说最古”。据出土于西汉文帝初年汉墓简帛医书《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甲、乙本），已有三阴三阳术语（提法），即三部灸经中已出现泰（钜）阳、少阳、阳明、少阴、泰（钜）阴、帣（厥）阴。这是迄今为止所见到的最古老的三阴三阳术语之记载，既未属之“农尹”，亦未托名“岐黄”，更与“伏羲”扯不上关系。

泰（钜）、帣，二字乃通假字，即泰、钜，通太；帣，音厥jue，通厥。其次序是三阳在前、三阴在后，故确切地说当称“三阳三阴”而非“三阴三阳”，即泰阳→少阳→阳明→少阴→泰阴→帣阴。足三阳三阴经之名称，与《内经》同，臂（手）三阳二阴经，与《内经》异。当时尚无臂（手）厥阴脉，惟阳脉有6条，阴脉有5条，故说“十一脉灸经”（尚无“经脉”之词，只言“脉”）。

为何“阳脉六、阴脉五”呢？究其因，乃源于“天六地五”之说。并已开始出现了脉与“五脏六腑”相互配合之迹象，亦即其后五脏六腑十一脉之说。至《灵枢·经脉》篇，始至完善、成熟与定型——手足三阴三阳十二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