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恒,1985年出生于一个农村家庭。我的父亲是个孤儿,靠集体长大,1976年他入伍当兵,于1982年退伍。后来在一个熟人的介绍下,和隔壁县农村的母亲成了家。
父亲在部队当的是炊事兵,有一手做菜的手艺。退伍后,他在镇中心小学做饭,工资不高。为了改善家里的条件,他常利用空闲时间下乡给人做席面。
母亲常说,那时候父亲虽然累,但总是乐呵呵的,说只要能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些,再苦再累都值当。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1988年寒冬腊月间,父亲下乡去给人做席面时,骑着自行车栽进了河里。当时河面已经结冰了,父亲头撞到了冰面,路过的人将他送到了镇卫生院。
当母亲抱着我赶到医院时,迎接我们的只有一张盖着白布的冰冷病床。
那一刻,二十五岁的母亲怔怔地站在病房里,泪水无声地流下。
她后来对我说,当时她感觉整个天都塌了。父亲的离去,不仅带走了这个家的顶梁柱,更带走了母亲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
在那个年月,农村对寡妇还是存在很大偏见。村里人背地里的议论,让母亲喘不过气来。
外公外婆疼爱女儿,多次写信让母亲把我丢在他们那边抚养,自己改嫁重新开始。
但母亲却总是倔强地摇头,她说:“这是我和建华的骨肉,就算再难,我也要亲自带大。”
有媒婆三天两头来说媒,但一听说母亲还带着个孩子,那些人便再也不露面了。偶尔有愿意来往的,不是品行不端,就是年过半百的光棍汉。
母亲从不考虑这些人选,她说,要嫁就嫁个像样的,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可日子久了,她也明白,带着男孩改嫁的愿望不过是痴想。渐渐地,她不再理会那些说媒的,一个人担起了这个残缺家庭的全部重担。
母亲既要照顾年幼的我,又得要维持家里的开销。干农活最为辛苦,母亲常常天不亮就下地干活,直到星星满天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家。
最难熬的是插秧和收割的季节,一大片田地望不到头,换作两个壮劳力都得干上好几天。母亲总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干。
虽然两个舅舅想来帮衬一把,但毕竟距离远,而且农忙看天时,他们自家也要忙,也是有心无力,只能靠母亲自己顶着。
即使母亲手上布满了老茧,脸晒得黝黑,她也从来不叫苦。村里人都说,我娘是个要强的,赶得上个男劳力。

在我7岁那年,我们遇到了改变我们母子命运的人。
那年秋天割稻子,我放学后便匆忙跑去田里,要给母亲帮忙。在田里我看到一个男人,和母亲边割稻子边说这话。
一开始我以为是舅舅来了,结果仔细一看,却很陌生,大约30来岁,他穿着一件发白的工装外套。
我心里很慌,生怕他要把母亲从我身边带走,于是藏在田坎边的一棵树后,悄悄听他们说话。
母亲回头时,看到我,便叫我过去喊人。此时我才知道,来人是我父亲的战友,名叫陈天峰。
我闷闷地叫了一声“陈叔叔”,便不吭声了,在他们后面捡着遗落的稻穗。
陈叔叔干活很利索,动作麻利地挥动镰刀,不一会儿就割倒了一大片稻子。母亲在一旁配合着,脸上难得露出轻松的神色。
割完稻谷后,陈叔叔又吭哧吭哧踩着打谷机踏板,打起谷子来。我在旁边给他递把子,母亲则收拾谷仓里打下来的稻谷。
直到傍晚时分,才收拾完毕,陈叔叔一袋一袋帮忙扛到架子车上,我们三人拉着车往家走去。卸完稻谷后,母亲在家忙着做饭,我又跟着陈叔叔去田里拉打谷机。
陈叔叔帮了一天忙,家里连肉也拿不出来,母亲只能炒了一大盆土豆丝,饭桌上我能明显感受到她的难为情。
但陈叔叔没有丝毫嫌弃,笑着说:“嫂子,你炒的土豆丝和老李炒得一样,酸辣可口。以前在部队,连队的兄弟们都喜欢吃他炒的土豆丝。”
陈叔叔的一番话让母亲红了眼眶,我也十分好奇,当年当兵时的情景。陈叔叔看我感兴趣,就给我说起了当年在部队上的情况。

陈叔叔和我父亲虽然是同年兵,但他们相差两岁。我父亲19岁参的军,而陈叔叔17岁就当上了兵。他老家距离我们这30里路,以前和父亲也不认识,去了部队后才慢慢熟悉起来。
两人也都在炊事班干过,不过后来父亲一直待在炊事班,陈叔叔去当了文书。干了几年,又被推荐去学了驾驶技术,后来转成了志愿兵。
他是去年年底才转业回了老家,被安置在我们县运输公司,他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县运司的工作服。
今年夏天,他从一个熟人那儿得知我父亲出了意外,他就一直挂念着。这不趁农忙时候,单位也不忙,他便请了天假过来看看,才知道我们娘俩过得有多不容易。
临走前,陈叔叔诚恳地对母亲说:“嫂子,以前我不知道情况,没能帮上忙。老李走得早,你一个人带娃也辛苦,我们这些老战友就是你们的亲人。以后,忙的时候我叫几个战友来帮忙,你可别推辞。”
母亲听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从那过后,每到农忙时节,陈叔叔都会带着几个战友不约而同来到我家。他们大都是一个县的,有在棉纺厂当工人的,有开副食店的,还有在学校教书的。
人多力量大,以往母亲都要花三五天才能忙完的活,他们多半天就能忙完。叔叔们知道我家里困难,来干活的时候,都还自带肉菜酒。饭桌上,他们总逗我给我夹肉,母亲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红了眼眶。
哪怕不忙的时候,也会有叔叔过来,给我送新鲜玩意和学习用的纸笔。因为母亲的身份,加上农村的风气,他们都很注意,从不一个人过来,最少都是两人结伴。
这些叔叔们不光在生活上帮衬我们,更重要的是给了我精神上的支持。
他们常给我讲述父亲在部队时的故事,说他是如何当上班长的,怎样照顾战友,做的饭如何好吃。渐渐地,父亲的形象在我心中丰满起来,不再只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九十年代后期,我们老家也开始推广起农业机械化。农忙时期,村里人家都用上了收割机,可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雇收割机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张叔叔是附近镇子里的种田大户,刚买了收割机,他第一时间开到我家,帮我们收割麦子。不收钱不说,他还挺不好意思,说之前太忙,没空来帮忙。如今有了机器,确实是快多了。
2001年,我考入了县里的一中,家里又喜又忧。喜的是,上了一中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大学校门,忧的则是要去县里读书,费用开销比较大,一年起码得3000元。
母亲决定回娘家去找舅舅们借钱,供我读书。我有些犹豫,因为舅舅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此时,我们镇高中派人来家里做工作,希望我能在镇上读,不但花费少,学校还能补贴一些学费。
就在纠结的时候,陈叔叔他们来了,一听这话,就把镇上高中的老师支走了。陈叔叔拿出了2000块钱,说这是战友们凑的,叮嘱我好好读书就行,其他事有他们。
我硬是让陈叔叔写下来名字,记清楚每人多少钱,以后一定要还给各位叔叔。陈叔叔拗不过我,给我一一报了数。最让我感动的是,其中一位姓郑的叔叔,他都下岗了,还支持了100块钱。
有了这每年2000块钱的支持,母亲田里的收益,再养点鸡和猪,就这样供我读了三年高中。我把父亲的军装照粘在宿舍的上铺床板下面,每天睡觉前都会看到他的笑脸。
这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将来一定要考上军校,一方面是减轻家里负担,另一方面也是在各位叔叔的影响下,对部队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2004年盛夏,我如愿收到了解放军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第一次看到一贯坚强的母亲失声痛哭。
她哽咽着说,她总算完成了对我爸的承诺,将孩子培养成了有出息的人。我通知了陈叔叔后,他很快和其他叔叔赶来道贺。
他们一起为我办了一场升学宴,在座的除了村里的几个干部外,剩下的全是父亲的战友。
在那场升学宴上,我人生中第一回沾了酒。端起酒杯时,我激动的手不停发抖。
面对这些,十几年如一日帮助我们娘俩的叔叔们,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最后,我只好端着酒,给叔叔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们连忙把我搀起来,陈叔叔红着眼圈说:“好孩子,你爸在天上看着你呢!他一定很欣慰。”
如今我也在部队服役多年,有了自己的家庭,母亲也一起过来随军,我也有了自己的战友。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些年陈叔叔他们对我们的照顾。
在我看来,战友情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战斗伙伴关系,它是一种超越血缘的手足之情,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真情。
现在,我也学着陈叔叔他们的样子,尽己所能地帮助战友和他们的家人,特别是那些困难的家庭。
每次陪母亲回去看望舅舅他们时,我们都会绕道回一趟县里。叔叔们都上了岁数,头发也已经花白,但精神头都还可以,每次见面我都会给他们带礼物,气氛十分热闹。
我放了十万块钱在陈叔叔那里,让他看到那位叔叔家遇到困难,就随便动用这笔钱。但直到今天,这笔钱依然分文未动。

在这个年代,也许有人会觉得战友情这个词有点虚,但对我来说,它是最珍贵的精神财富。那些来自父亲战友们的无私帮助,不仅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更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永不褪色的战友情。
如今,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传承这份情谊,让这种可贵的精神继续在部队里传递下去,这或许就是对父亲和那些叔叔们最好的报答。
故事素材来源于李恒;文字编撰:老刘;图:来源于网络侵权删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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