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群中颜色全白的就是“神话之鸟”

晚上7点，天色已沉，大凤头燕鸥刚刚鸣叫着仓促起飞，狩猎已然完成——游隼将大凤头燕鸥钉在地面，一击致命。

1个月里，这已经是被发现的第5次游隼猎杀燕鸥的场景了。谢勇东和王进杰从视频监控中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们没有对游隼进行驱赶，“这是大自然的正常现象，我们尽可能不去干预”。

谢勇东和王进杰是象山韭山列岛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今年首批海岛繁殖海鸟监测人员，主要工作是对岛内上千只大凤头燕鸥进行监测，并对混迹在燕鸥群中的名为中华凤头燕鸥的“神话之鸟”进行行为观察和记录。

在“6·5”世界环境日来临之际，记者随船去往铁墩岛，追寻“神话之鸟”。

登上铁墩岛

铁墩岛处于象山韭山列岛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是目前全球已知的三个中华凤头燕鸥繁殖地之一。中华凤头燕鸥是我国最珍贵的极濒危鸟类之一，全球仅存100只左右，所以被称作“神话之鸟”。

从象山八一台风纪念碑旁的龙洞码头坐船向东，行驶约50分钟进入韭山列岛保护区，再往东南行进30分钟，铁墩岛便出现在眼前。

船只刚靠近海岛，便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每年5到8月，是中华凤头燕鸥的繁殖期。我们通过放置假鸟和鸟声回放系统，来吸引它们在岛上栖息和繁殖。”船上，象山县野鸟保护志愿者大队秘书长丁鹏向记者介绍说，他也是设立招引保育项目后的第一批驻岛监测员。

大凤头燕鸥在此孵育

“为方便登岛，我们今年新建了简易码头，以前碰上大风浪都上不了岛。”船只靠岸后，丁鹏拎着生活物资跳上2平方米左右的水泥码头。

和很多人想象中的舒适海景房截然不同，岛上2间白色集装箱似的简易用房就是监测员住的地方，生活物资也只能靠船只运送补给，除了蔬菜、衣服等，最多的还是一桶桶矿泉水。

在岛上，透明的蓄水罐表面被做上了均等的1至15的记号。“这样便于我们控制用水量。”丁鹏说，“如果遇到坏天气，船只停航，我们就要很省很省地用水，否则就没水用啦。”岛上的电，靠的是太阳能板，“如果遇到连续阴雨，就比较麻烦”。

“前几天一直下雨，今天放晴，驻岛的志愿者应该在燕鸥栖息地附近的木屋里观测记录。”丁鹏很有把握地对记者说，“我带你过去看看。”

观测和保护

靠近栖息地，先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海鲜气味，紧接着，就看见上千只燕鸥聚集在缓坡上，再仔细看，几只嘴端发黑、羽毛全白的中华凤头燕鸥混在其中。丁鹏说，如果顺利，它们将在此完成求偶、产卵、孵蛋、育雏的全过程。

丁鹏告诉记者，这块缓坡场地是专门为燕鸥准备的，“中华凤头燕鸥不喜欢植被太高的地方，所以在它们迁徙来岛前，我们会先除草，平整栖息地，以免坡度使得鸟蛋滚落导致弃巢的情况。”

视频监控中拍到“神话之鸟”

栖息地边上，有3个用于观测的木屋，谢勇东便在其中一个1平方米左右的木屋里中进行观测。“现在正是燕鸥们的孵化期，我们主要会记录中华凤头燕鸥产卵和孵蛋时间，以及巢里的行为等。”谢勇东告诉记者，“岛上工作以观测为主，我们就是旁观者，燕鸥才是岛上的‘原住民’，所以，只有当有人为的情况出现时，我们才会出手。”10多天前，他们就曾救下因被废旧渔网缠绕而受伤的中华凤头燕鸥。

岛上用于观测的木屋

曾在青海三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做志愿者的经历，让谢勇东对鸟岛监测工作得心应手，“你看那些来回盘旋、相互绕圈舞蹈的，是在求偶；不断用脚刨地面的，是准备筑巢……”

王进杰打开工作记录本给记者看，6月1日的观测数据为“大凤头燕鸥4000只，中华凤头燕鸥76只”。“相比于4月27日我们登岛第一天发现的9只，越来越多的中华凤头燕鸥在此栖息。”王进杰说。

追回“神话之鸟”

“神话之鸟”曾经在此消失过。2007年6月，中华凤头燕鸥来到韭山列岛将军帽岛屿繁殖，据资料显示，当时一共寻觅到了4对中华凤头燕鸥与1000对大凤头燕鸥的踪迹，可是，因为人为捡拾鸟蛋，1000余枚燕鸥蛋被席卷一空。

“当时，一枚鸟蛋可以卖到35元钱。”浙江省博物馆馆长陈水华是最早在韭山列岛附近参与中华凤头燕鸥研究的人之一，据他回忆，鸟蛋的价值使不少人选择铤而走险，也直接导致了2007年燕鸥繁殖的失败，“之后的2008年至2012年期间，中华凤头燕鸥和大凤头燕鸥就再也没来过了”。

为追回“神话之鸟”，2013年，中华凤头燕鸥繁殖种群招引和恢复项目在韭山列岛正式启动，也吸引了越来越多人加入到保护工作中来。今年，报名成为海岛繁殖海鸟监测员的有429人。环境受到保护后，不仅燕鸥回来了，岛上的物种也丰富起来，连对生态条件极为挑剔的水獭也被发现在此栖息。

24小时巡护的护岛船

不过，现在仍有试图靠近铁墩岛的外来船只。就在记者登岛后的第二天清晨5点左右，一艘海钓船试图靠近鸟岛，谢勇东及时发现了这一情况，“这是自4月26日我们监测员登岛以来，遇到的第3次了”。谢勇东和鸟岛附近24小时进行巡查的护岛船取得联系后，对海钓船进行了驱赶。

“我们的愿望是，终有一天，‘神话之鸟’不再神秘，让更多人看到‘神话’降临。”丁鹏说，“从最开始的全球不足50只，到如今总数超过100只，通过生物多样性保护，中华凤头燕鸥趋向灭绝的态势已被初步遏止。但是，保护工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