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之策,可抵百万雄兵!”
这是康熙帝对大清开国谋臣范文程的一句评语,大有将之与汉初张良、明初刘伯温相提并论的意思。
张良、刘伯温,千古闻名,范文程少有人知,不是因为他名不副实,而是他身为汉人却投靠满清,有“汉奸”嫌疑,为传统宗法社会所不齿。
但是,也有人不认同“范文程是汉奸”的说法,理由有二:一、满清只是边疆少数民族,但不是异族;二、范文程虽是汉人,但细看身世经历,他从未入过明朝官场,自始至终没有侍奉过二主。
立场不同,角度不同,历史人物充满争议,实属正常。
既然如此,探讨这个人物,咱们不妨搁置争议,只论史实,来看看这位被康熙盛赞的谋臣,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范文程出生在祖籍沈阳的一户仕官家庭。曾祖父范锐,曾出仕为明嘉靖朝的兵部尚书;祖范沈,曾官至沈阳卫指挥同知。小时候,范文程聪颖好学,悟性高,遇事极机敏。其父范楠因为没能读书入仕,时常以“望子成龙”的口吻夸他,此子类贤不类父,将来必定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若是太平盛世,换在安稳之地,范楠的夙愿也许不难实现。
怎奈,当时的辽东地界,因努尔哈赤的崛起而动荡不安。万历四十三年,范文程与伯兄同进沈阳县学秀才,次年回抚顺奔丧。正是这一年,努尔哈赤宣布与明朝决裂,建立“大金”政权,辽东因而成了烽火连天、兵荒马乱的战场。
天命三年(1618年),努尔哈赤率虎狼之兵攻克抚顺,大肆掳掠,而后将所掳人畜三十万分别赏赐有功将士,降民编为一千户。范文程身在抚顺,自然难以逃脱,他先是被绑入降民之列,差点被杀,后来侥幸被编入满洲八旗镶红旗下为奴。
按说,作为大明的子民,遭此劫难,应该痛恨满人才对,但范文程却因为努尔哈赤的一个举动,而有了一些“感激涕零”的情感。
据史书记载,多年后,有一次,范文程回抚顺葬亲,去墓地的路上,他指着一处地方对好友孝廉讲说,这就是我差点被“杀”的地方。当时十七个人皆被绑,行将施刑时,太祖忽然问,“你们识字乎?”众人答,“是生员。”太祖听了很高兴,最后将十七个读书人都留了下来。
另有诸多文献记载,努尔哈赤在大开杀戒时注意到范文程,是因为他相貌不凡,有伟岸之姿。后经询问,得知他是范仲淹的后代,努尔哈赤便对身边贝勒说,“此名臣子孙也,其善遇之。”
这两种说法,虽然情节有别,但都突出了一点,范文程归清,是仕子遇仁主,其间没有什么背叛,只有顺应天下大势。
说到顺应天下大势,礼亲王昭梿将范文程描绘的更具豪情,他略去范文程被掳这一节,宣称他是大丈夫识时务,“仗剑谒军门”,主动投奔了努尔哈赤。
这几种说法,范文程因相貌不凡侥幸活命,恐怕更接近历史的真实。要知道,努尔哈赤在强势崛起之时,有极其野蛮的一面,他极度厌恶明朝的读书人,认为“种种可恶,皆在此辈”,恨不得将这些人斩尽杀绝,所以范文程因识字而活命,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一点也决定了在努尔哈赤时代,范文程不可能受到重用。事实上也是如此,侥幸活命之后,范文程没有摆脱歧视与凌辱,在压抑郁闷中,他整整苦熬了九年。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站在其父的肩膀上,帝王格局要高得多。登基即位后的第八天,皇太极便让所辖汉民“分屯别居,编为民户,选汉官为清正者统之”,如此一来,百分之四十的汉民奴隶恢复了民户的地位。不仅如此,皇太极还与时俱进,摒弃了其父对汉族知识分子的野蛮与偏见,多次选拔和荐举汉族和蒙古族官员加以“量才录用”。这一系列的举动,赢得了不少汉族和蒙古族有识之士的支持,他们甘愿“实心齐力报答皇恩”。
这其中,范文程就是典型一员。
天聪三年(1629年),皇太极设立文馆,要求文馆“以历代帝王得失为鉴,并以记躬之得失”,这是“知兴衰,明得失”的又一雄主举措。为了尽快为文馆招揽人才,同年八月,皇太极颁布一道上谕:“自古国家文武并用,以武力戡祸乱,以文教佐太平。朕今欲振兴文治,于生员中考取其艺文通明者,优奖之,以昭作人之典。诸贝勒以下满、汉、蒙古家,所有生员俱令考试。于九月初一日命诸臣公同考校。各家主毋得阻扰。有考中者,仍以别丁赏之。”
参加这次考试的生员一共300多名,最后录取200名,范文程以卓越文才,名列前茅。
在创业集团,敲门成功之后,有大才,能献破局之策者,往往很容易出头。进入文馆之后,范文程心智极明,他不仅体察到皇太极的困境,而且胸中已有解困之策。
自努尔哈赤在宁远被袁崇焕挫败郁死之后,皇太极在宁远、锦州一线与袁崇焕多次较量,但如遭遇克星一般,近乎每一次都以损兵折将而告终。
此时的范文程只三十岁出头,作为谋臣,他起点甚高,上来便将袁崇焕剖析透了,所出计谋也是令人侧目。
范文程对皇太极说,袁崇焕此人,不仅敢战、敢守、敢拼、敢胜,而且具有谨慎清醒的头脑。他知自身优势,亦知自身弱点,若硬攻强取,恐怕难以奏效。汗王应该清楚,眼下袁崇焕抛出“和议”,实为拖延时间,以便补充兵力,巩固城池,进一步理顺与部将的关系。我若硬对,看似上策,实则失智。
皇太极问,何为上策?
范文程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以“和议”对“和议”。
皇太极又问,怎讲?
范文程说,我以“和议”迎之,流言即出,猜疑即起。造此局面,犹如绳索套入袁崇焕脖颈,只要稍加手段,施以离间之计,绳索必紧,袁崇焕必死。
皇太极听罢,深以为然。
刀落到地上,捡起才是凶器。
阴谋正相反,落地才算本事。
范文程绝非“纸上谈兵”之辈,阴谋和盘托出之后,紧接着,他又弯腰捡刀,向皇太极进献了落地之策。
范文程建议,汗王应抢在袁崇焕之前进兵。具体而言,可借道蒙古,绕过锦州、宁远,攻打北京,使袁崇焕被动回师北京,造成其引八旗军入关的假象。如此行事,再寻机施以离间计,崇祯惊惧之下,猜忌加重,必杀袁崇焕。
皇太极依计行事,于天聪三年十月,发兵大举向北京进犯。进兵途中,八旗军俘获两个明朝太监。范文程当即利用这两个太监,设计了针对袁崇焕的离间计。
计谋定下,皇太极密令副将高鸿中、鲍承先等坐在离两个太监很近的地方,随意闲聊。高鸿中对鲍承先说,此次进兵,是汗王设下的计策。汉王与袁崇焕早有密约,图明之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聊完,两人故意制造机会,让一个姓杨的太监趁机逃走。杨太监逃回北京,立即将听到的机密禀告崇祯。当时,朝中已有一些人在猜忌攻击袁崇焕,说他引狼入室,目的是胁迫朝廷答应他提出的与后金和议的主张,好与后金订下城下之盟。
崇祯本就是猜忌之主,经此离间,火上浇油,他顿失理智,一愤怒,一颤抖,袁崇焕随即被押入大狱,第二年遭凌迟处死。
自效命皇太极以来,范文程对自己似有定位,他志在力挽狂澜,不愿有文人之弱,只能做幕后谋臣。正因为如此,在这一场攻伐阴谋中,除了计除袁崇焕,他还有策马阵前,立于城头,屡建奇功的时候。
史书记载,进兵的路上,范文程策马向前,先后招抚了潘家口、马栏峪、山屯营、马栏关、大安口五城的官兵。明朝派兵围攻大安口时,他又亲率枪炮手,杀敌甚众。
在八旗军连克遵化、永平、滦州之后,范文程又奉旨同参将英俄尔岱、游击李思忠率备御八员、兵八百人,留守遵化,以策应皇太极进攻北京。虽然明军对遵化攻之甚锐,但范文程勇毅非常,最终“突围力战,拔之,不失一人。”
经过此一场攻伐阴谋,皇太极意识到范文程是第一流且能上阵厮杀的谋臣,但鉴于他是汉人,第一次策勋时,皇太极给的不多,只授了一个游击世职。
这是一种帝王术。
雄主用非常之人常常如此,可以听信,可以赋权,但头衔从不轻易给予。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进一步激发利用,二是便于驾驭掌控。
皇太极的眼光无错,他所看中的范文程,格局一旦被打开,的确潜能巨大。纵观上下五千年,第一流的开国谋臣,往往都是如此,善使阴谋诡计,不算大智,大本事。
能攻心、诛心,于混乱复杂中看定天下大势者,才是。
范文程计除袁崇焕之后,最先凸显出来的就是他的大局观以及“攻心”之术。
天聪五年八月,皇太极统军进攻明朝的大凌河城,城中的蒙古降兵有五百多人暗中叛逃,皇太极盛怒之下,要将这些降兵全部抓来杀掉。范文程从容进说,提醒皇太极,仁厚比杀戮更具威力。当战斗进行异常激烈时,范文程提出愿单枪匹马前往城中劝降。皇太极担忧他的安危,起初并不同意,但范文程说,诚可服人,大势更可服人。
果然,范文程单骑进城后,不战而屈人之兵,很快便收缴了城中刀枪。
天聪六年四月,皇太极率师远征蒙古察哈尔,林丹汗闻悉率部民逃走。八旗军追击到归化城后,见到人去楼空的景象,皇太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这时候,站出来为皇太极解困的又是范文程。
范文程上奏说,入则利在深入,当乘明朝不备,以议和做幌子,直抵北京,然后毁山海关水门而归。
透过这道被《清太宗实录》全文载录的奏折,可见范文程的腹黑与奸诈,亦可知君子是做不了谋臣的。
皇太极依计行事,一方面致书明朝大同等地方官员,要求议和,并以十日为限;同时纵兵宣府等地,沿途进行抢掳。此前,八旗兵虽然历经几十日的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但经范文程此番刺激,不仅士气大振,而且回师收获巨丰。
天聪七年,八旗汉军建立,范文程被众议推举为固山额真,然而皇太极却说:“范章京才诚胜此,然固山一军职耳,朕方资为心膂(脊骨),其别议之。”
此话意味着皇太极事实上已将范文程视为肱股之臣。
天聪九年,皇太极宣布废除“女真”称号,定族名为“满洲”。第二年五月,又改“大金”为“大清”,正式建立清朝,登基称帝。
皇太极称帝后,对朝中文武机构进行了扩充,把原来的文馆扩编为内三院,即国史馆、内秘书院、内弘文院,各设大学士一人主持。范文程被任命为内秘书院大学士,官爵晋升为二等甲喇章京。
内秘书院大学士虽不在议政大臣之列,但范文程实际上扮演的却是当朝大军师的角色。史书记载,“文程所领,皆枢秘事”,每议大政,皇太极必问:“范章京知否?”或者“何不与范章京议之?”在范文程有病时,庶务未决者,总要等范章京病愈再裁决。抚谕各国敕书,皆范文程来写,最初,皇太极还要审阅,后来就不再看了,还说不会有谬处。范文程在朝中的显赫地位,朝鲜人也有记载:崇德三年(1638年)八月,朝鲜国王李倧询问从沈阳回国的信使,清廷“诸将用事者谁乎?”信使举出的头一名就是范文程。
皇太极从即位之日起,到崇德六年,虽曾三次率军突入关内,却总因拿不下山海关与锦州而难以实现宏愿。
此时,镇守山海关与锦州一线的是新任蓟辽总督洪承畴。
此人是大才,极难对付。
崇德六年,皇太极挥兵围攻锦州,欲引洪承畴前来一决雌雄。洪承畴应战之初,颇为持重,他率吴三桂等八位总兵,共计十三万大军驰援而来,大军云集宁远,他没有冒然前行,而是分兵向杏山、松山缓缓推进。
面对洪承畴的步步为营,稳中求胜,皇太极颇为无奈。谁知,就在这关键时刻,明朝新上台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却以持久废粮为由,派员临阵监军督战。洪承畴经不起催促,轻易将粮草留在宁远、杏山和塔山外的笔架岗,而后仅率六万兵马冒然先行,令其余兵马随后赶上。
洪承畴抵达松山、杏山一带后,将骑兵驻扎在松山东、南、西三面,将步兵布防在离锦州仅六七里地的孔峰岗。
皇太极、范文程这一对君臣,阵前眼光甚毒,看准洪承畴的破绽之后,皇太极亲率大军从盛京赶来,直插在松山、杏山之间,此举不仅截断了明军之间的联系,而且断绝了洪承畴的退路。面对来势汹汹的清军,洪承畴意识到了凶险,正想应对补救,皇太极已派兵夺取了塔山的粮草。
如此,洪承畴陷入了绝境。
随后明军固守松山,就像垂死挣扎,洪承畴没能逃过劫难,最终因城破被俘。
清廷后来编贰臣传,洪承畴位列第一,在清人眼中,他也是可耻的第一汉奸。然而,在被俘之初,洪承畴并非一副贰臣的嘴脸,有史料讲,对面满人,他曾破口大骂,并将脖颈置于满人的屠刀之下,誓要去做一心求死的忠烈。
这样的一个洪承畴,满人想征服,其实是无从下手的。
但汉人范文程一出马,仅一个回合的攻心,洪承畴的心理盔甲顷刻间被彻底卸下了,不仅如此,他还在范文程面前露出了“惜命”的破绽。
范文程见洪承畴,究竟是如何攻心的,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范文程必定耍了推己及人的高情商手腕,不仅摸到了洪承畴的软肋,而且有效地敲打了他的软肋。
史书记载,两人谈话时,范文程注意到一个细节,房梁上偶尔掉下一撮尘土,落在了洪承畴的衣服上,洪承畴“本能”地用手将灰尘拂去了。
这样的一个范文程,简直可怕,一枚针落在海底,恐怕也难逃他的“法眼”。
因为不仅看透了洪承畴,而且软化了其心理,接下来,在范文程的指点下,皇太极拾阶而上上演了脱下自己的貂皮裘袍,亲手为洪承畴披上的关怀好戏。
有人说,天底下第一等厉害的人,不是顶天立地的豪杰,而是能让这等豪杰跪下的人。
细品范文程,尤其在降服洪承畴一节上,便有这样的意味。
降服洪承畴后,范文程还有一幕让人不得不提。据说,当听说洪承畴被拿下后,他对皇太极说了这么一句话——从此以后,崇祯再无法相信臣子;臣子再不会忠诚。
联系到明亡时崇祯的悲惨下场,这话即便冷却五百年,依旧散发着杀人诛心的残酷味道。
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皇太极猝然病逝,满洲皇族内部随之爆发了一场争夺帝位的斗争。对范文程而言,这亦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果然,当各方妥协,福临继位后,凶险随即向范文程袭来。
先是“阿达礼、硕托”案爆发,范文程所属的镶红旗固山贝子硕托因叛逆罪被诛杀,他被改主拨属镶黄旗下;而后,此风波还未平息下来,豫亲王多铎竟强夺了范文程的爱妻。
故主被诛,爱妻被夺,面对这等凶险考验,范文程选择了隐忍而不颓废,弘大而刚毅。
当时的范文程深知一点,若想在顺治朝屹立而不倒,他必须呈现更大的价值,建立更大的功勋。
正是在这样的心境背景之下,范文程拿出了他作为大清开国谋臣的巅峰之作——《入关论》。
顺治元年三月,清军欲再度伐明,但对出征目的不甚明了。当时,范文程并不十分清楚北京的情况,但他自信已看清了天下大势。他上书辅政王济尔哈朗和摄政王多尔衮,一方面敦促清军尽早入关,一方面对天下大势做了精深分析。
范文程指出,明国四面受敌,国家陷于混乱,这是上天眷佑大清;目前的形势,犹如秦失其鹿,楚汉逐之,大清虽与明争天下,实与流寇角头争夺;当下正是摄政王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失此机会,必贻悔于将来;进取之日,请出贤士以安抚民众,一定要严敕六军,秋毫无犯;如此,中原官兵盼得雄主,自然会近悦远来,向风归顺。
《入关论》是大清文献中第二篇全文载录的范文程奏章,虽然不足五百字,却被视为清王朝最重要的文献之一。它不仅改变了大清发动战争的性质,而且在大明将亡未亡的关键时刻,提前一步明确了战争的目的,这不仅赢得了战机,也赢得了出师之名。
康熙年间的内阁学士韩芙在评论范文程的《入关论》时说:“佐命兴朝,首倡入关廓开大计,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者。厥后皆如公策,而我国之大业以成,万世之丕基以定。”
更有人说,范文程《入关论》高过诸葛亮的《隆中对》。
顺治元年四月初九,摄政王多尔衮采纳范文程《入关论》,率十万大军出发攻明。四月十四日,明将吴三桂忽然派人前来求兵。多尔衮见吴三桂不敌李自成,产生畏惧心理。犹豫时刻,多尔衮想到范文程,急忙派人将尚在病中的范文程接到帐中。
此前,李自成灭明,已被范文程预见。眼下,李自成势盛,范文程依旧没被假象迷惑。
他果断地向多尔衮进言,李自成必败,清军必胜!
范文程此言,坚定了多尔衮进兵的决心。四月二十二日,两军大战于山海关石河西,李自成大败而走,清军获得大胜,并乘势追击。
范文程随多尔衮入关进京之后,将《入关论》中“诛心”的精髓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他亲自起草檄文,忽悠大明百姓,将清军进京标榜成“复君父仇”。此外,他还利用崇祯的亡魂,煞有介事地为大明亡国之君搞起了发丧厚葬之事。
此举,刘邦亦用过。
而范文程在大清开国之时,确似张良辈,有将天下人心玩于鼓掌的城府。
《史记·陈丞相世家》记有大汉开国谋臣、大阴谋家陈平的一段话:“我多阴谋,是道家之所禁。吾世即废,亦已矣,终不能复起,以吾多阴祸也。”
陈平这段话揭示了历代阴谋家难以示人的忧惧心理,他们担心阴谋搞多了,伤天害理,将来必定难得善终,逃不过断子绝孙的恶咒。
说范文程了不得,还有一点即在此,他以全身而退的大智慧,打破了阴谋家的宿命。
范文程历经四朝,尤其是从皇太极到多尔衮再到顺治,他所处的环境,其实极为动荡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
置身其中,范文程将全身而退的大智慧浓缩成了两点,很值得后世借鉴。
一,从不居功自傲。
史书记载,范文程一生,所进奏章,数量惊人,尤其是皇太极当政时期,众多重要奏章多出自其手,但是,他却焚毁了所有底稿。
二,君子不党。
摄政王多尔衮自进京之后,多有咄咄逼人之势。范文程虽襄助其逐鹿中原,却始终与多尔衮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这一点,顺治看的很清楚,亦很感念。
史书记载,顺治五年,多尔衮大权独揽,曾命范文程等人删改《太祖实录》。范文程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朝局有变,恐有杀身之祸,遂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
果然,多尔衮死后,曾为之删改《清太祖实录》的刚林等人被处死。
顺治为此评价说:“文程在盛京时不附贝勒,后亦不附睿亲王,众所周知。”
历经三朝变换,在大风大浪中能将船行得如此之稳,这就是大不易。
顺治十一年,范文程因年老多病,多次上疏乞休,顺治最终同意。
之后,范文程又悠然地活了十一年,直到康熙五年,以七十高龄善终,且儿孙众多,家门兴盛。
对于自己的一生,范文程晚年常说一句话:“我大明骨,大清肉耳。”
这话语中,有惭愧吗?
不晓得。
不过,坦然确是有的。
范文程,范家犯罪当死刑,朱元璋知道他是范仲淹后人,重罪轻罚,充军关外,谁知后人出了这么一个中行说。
五月槐花香电视剧里的范五爷是不是范文程后代
明朝后期是由封建社会转型资产社会,资产阶级代表东林党是最大的势力,保皇派魏忠贤也仅能维持皇权的苟延残喘,崇祯没了魏忠贤的帮助,那就是完全的被社会抛弃。崇祯的罪过是跟虚君的时代潮流对抗,输光了还宁死不南迁,给社会带来更大的动荡。如果能南迁到资产阶级大本营,皇权虽正式落幕,但明朝也就正式完成资本社会的进阶。
汉奸范文程、洪承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