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核冒险——20世纪40~60年代担任核攻击任务的美国舰载机

陆凯聊军事 2023-08-20 21:20:02

本文原载于《兵器》杂志2007年10月刊,本次转载时经重新二次内容完善及编辑、补充整理部分插图,以与同好共同分享。个人认为《兵器》杂志是一本专业、客观的军事杂志,推荐持续订阅,丰富自身的军事及政治知识。将家中《兵器》数字化保存过程中,转载其上的一些年代比较久远的文章,主要是想让读者以另一种比较独特的视角审视曾经的事物和观点。

核武器出现后美国海军面临着“靠边站”的困境——陆军和空军游说国会:美国应以空军战略轰炸能力为核心,以强大的陆军作为占领军,而海军只用于支援。为了争夺远程战略核攻击任务,美国海军提出建造“美国”号超级航母(与后来的“美国”号不是同一个型号)。后来超级航母流产,但核攻击舰载机项目却保留下来,用于“中途岛”号等在役航母。

图示:美国号航空母舰(CVA-58) ,另称合众国号航空母舰。是美国海军旗下一艘原本预计要建造、但实际上却在龙骨安放后就立刻停工而从未真正存在过的航空母舰。

P2V-2“海王星”

当时可供海军使用的核武器还是庞然大物,有的重达4.54吨,为此海军选择了最新的P2V“海王星”巡逻机作为核武器载机。1948年4月试飞用的P2V-2飞往诺福克,4月27日吊上了“珊瑚海”号航母。P2V翼展30米,重27.2吨,是当时航母搭载的最大飞机。次日晨,两架P2V-2在喷气辅助起飞设备帮助下轻松起飞。

P-2V电子侦察机是50~60年代世界海军使用最多的陆基型海上巡逻机,由洛克希德研制生产的双发中型飞机。

1948年9月9日改装的12架P2V组成了VC-5中队,约翰·T·海沃德上尉任队长。P2V可从航母上起飞,但不能在航母上着舰,完成任务后在陆地机场着陆,或在舰艇旁水上迫降。所有3艘“中途岛”号航母都进行了携带核武器的改装,并组建了VC-6中队。11月VC-5中队还装备了P2V-3C。

为了解决P2V的着舰问题,洛克希德公司和海沃德都分别进行了机场拦阻试验。海沃德在帕图森河海军航空站完成了128次短场着陆,并在“罗斯福”号航母上完成了接近和接地复飞,但并没有在实际进行拦阻着舰。

AJ-1“野人”

AJ-1“野人”是美国第一种专为投放核武器而设计的飞机,也是北美公司为美国海军研制的第一种重型攻击机,但它的块头与B-45“旋风”中型轰炸机不相上下,因而美军用了“攻击轰炸机”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AJ-1翼展21.77米,翼面积77.7平方米,机长19.2米,机高6.2米,空重12.5吨,最大起飞重量23.1吨,最大载弹量5.448吨,未装备机炮,机组3人,为便于舰载,机翼可折叠。AJ一1机翼下装有两台1764千瓦的普一惠R-280044W活塞发动机,驱动两副4叶螺旋桨用于远程巡航,机身尾部装一台推力2.4624千牛的阿利逊J-33-A-10涡喷发动机用于攻击时的高速飞行,最大速度757.8千米/小时(使用全部发动机),航程2623千米。

图示:停放在CV11“勇猛”号航母飞行甲板上的AJ-1“野人”舰载攻击机。由图可见,AJ-1翼展过宽。它如在甲板中线起飞,附近就无法停放其他飞机了。

它之所以同时安装活塞发动机和涡喷发动机,是因为早期喷气发动机性能不好,而早期的核武器又太重。AJ-1本来设想由超级航母搭载。

1948年7月3日3架XAJ-1原型机开始试飞。1949年5月10日生产型AJ-1首飞并正式投产,9月开始交付VC-5中队服役,1950年4月在“珊瑚海”号航母上首次上舰,代替了P2V-2“海王星”,共制造43架。其改进型、1953年2月18日首飞的AJ-2增大了腹鳍和油箱,尾翼更高,装有两台普-惠R-2800-48螺桨发动机和一台阿利逊J33-A-10,最大平飞速度758千米/小时,共制造55架。

AJ系列一共制造了140架以上。虽然使海军有了核打击能力,但个头太大的AJ向来不受航母舰长的欢迎。即使它的机翼和平尾的外段均可折叠,但要进入机库甲板仍然非常不易,所以总是停在飞行甲板上。在航母起降作业中,它不得不最先起飞最后降落,而且每艘航母最多搭载3架,在实际使用中该机主要从法属摩洛哥等陆上基地起飞。

AJ-1“野人”的机翼、垂尾和平尾均可折叠,但即便如此,它的停放仍是令航母甲板指挥官头疼的大难题。

AJ承担的核任务一直持续到20世纪50年代中期,1959年后一些改装成舰载空中加油机,1962年改称A-2B,原有的AJ-1也相应改称A-2A。另一些AJ-2P改装成照相侦察巡逻机,1952年3月30日首飞,头部增加了照相舱,装有18部照相机,夜间拍摄时由机身上的一部照相闪光装置提供照明,共制造25架,装备VAP-62、VCP-61两个海军重型照相侦察中队,直到1960年1月31日AJ全部退役。

A-3D“天空勇士”

接替“野人”舰载攻击机的是道格拉斯A-3D-1“天空勇士”,从此舰载攻击机进入了纯喷气动力和真正重型攻击的时代。虽然A-3D最大起飞重量高达31.8吨、翼展达22米,但能从改进后的埃塞克斯级和中途岛级航母上起降。

20世纪50年代初期核武器实现了小型化,使A-3D在美海军航空兵领导层中引起了争议。支持“重型攻击”概念的一方认为需要一种足够大的飞机,携带更大的Mk4核弹,航程达到2414千米,这样美国海军就能具有从航母上打击苏联在世界各地目标的能力。但另一方认为既然有更小的核武器,海军就可以使用更小的舰载机。最后海军决定大小并行。首架XA-3D-1原型机于1952年10月22日首飞,1956年3月31日加入VAH-1服役。

MK4型核弹,长度3.3米,直径1.5米,重5吨,根据装药量不同当量约1~3万吨

“天空勇士”对喷气式舰载机有重大意义,在航母上服役长达32年。它先用于重型攻击,后改任空中加油机,最后充当电子对抗机。越战中它还曾一度身兼两任,称为EKA-3B。

A-1“空中袭击者”

由于P2V-2“海王星”、AJ-1“野人”和A-3D“天空勇士”等舰载攻击机都无法使用“低空轰炸系统”,因此海军开始计划用小一些的攻击机上阵,充当核攻击机。首先被选中的竟是二战末期才出现的A-1。

螺旋桨动力的A-1舰载攻击机由道格拉斯飞机公司研制,1945年3月18日首飞,未赶上二战,首次参战是在朝鲜。虽然当时已进入喷气时代,但A-1仍以长续航时间和大载弹量赢得了部队的青睐,后来装备了美国海军、海军陆战队和空军,共制造了3180架。

图示:A-1“空中袭击者”的载弹量惊人。图中的这架A-1共挂有18枚Mk82低阻通用炸弹和12具LAU-68火箭发射器(每具装7枚70毫米火箭弹),再加上机翼里的4门20毫米航炮,足以给任何目标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A-1翼展15.5米,机长11.8米,机高4.78米,空重4.79吨,最大起飞重量11.35吨,装一台2058千瓦的莱特R-3350-26B星型活塞发动机,最大速度(高度5486米)514.8千米/小时,巡航速度(高度1829米)305.7千米/小时,升限7772米,航程1448千米。武器为4门20毫米炮,机翼下可挂载3.632吨弹药。

A-1系列还出现了大量改型,名称有A-1X和AD-X两种叫法,其中包括3座的预警型AD-4W和最多可载12人的多任务型AD-5。

道格拉斯预警型AD-4W

从20世纪60年代起,该机在越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用于近距空中支援、对地攻击、前沿空中控制、搜索与救援等任务,也因此获得了“能干的狗”、“沙子”、“斯帕德”、“流浪者”,“萤火虫”和“大腕”等一大堆绰号。

并列双座的 AD-5,座舱后部的空间即可装人又可装物,在使用上非常灵活。注意前掠的机翼挂架

对核攻击而言,A-1的主要优势是航程长。它经过空中加油能攻击在3218千米外的目标,试验中曾经连续飞行过13.5小时,因此担负核任务的A-1加装了飞行员用的小便管,增加了坐垫,飞行员还带着阿斯匹林以防因长时间戴着头盔引起头痛。

海军飞行员对核任务的训练非常重视。驾驶A-1的飞行员称任务为“吹沙”,因为A-1飞得很慢,掠过沙滩时连沙子也会被吹起来。航母飞行甲板高25.9米,演练向敌方海岸低空突防的A-1起飞后甚至要降低高度在海上低空飞行320~483千米,返航时才回到甲板以上的高度,有时甚至在台风中演练。

除标准的自由下落核弹外,A-1还可以携带“军械局航空火箭”。这是一种安装了火箭发动机的Mk7核弹,专为A-1使用”低空轰炸系统”改装。投放时A-1要以约45°角拉起爬升直到火箭点火,然后以约135°滚转,以躲过核爆炸的火球。

不过这种武器并不受飞行员欢迎。飞行员汤姆·伯德称“军械局航空火箭”是个“真正的杀手”,因为在这种机动中,A-1在427米高度倒转,如果是夜间或恶劣天气很容易在半滚倒转机动时栽向地面。他说:“我们中队有22名飞行员,20个月内因撞地或撞水损失了3人。我认为这很正常。”

空军飞行员们常常饶有兴趣地看着A-1慢吞吞地低空突防。F-100演练“低空轰炸系统”时速度833千米/小时,而A-1只有278千米/小时,距离扔出的炸弹也近得多。正因为如此,海军A-1飞行员迪克·霍华德通过第一手经验断定A-1要躲开核爆炸非常困难。1959年他的大队获准用一枚真正的Mk7核弹进行一次投弹训练。这是一枚已超过储存期限的实弹,弹头的核装药已被拆除,但其他所有部件都是实战状态,包括使核弹在335米高度空爆的雷达引信。

迪克按程序机动并投出这枚Mk7。越过筋斗的顶端时,他从自己的左肩向后望去,只见核弹按计划在335米高度起爆了,但此时它距自己的飞机也不到335米!如果这是真正的核爆炸,载机也完全在它的火球之中,根本没机会逃脱。

A-4D“天鹰”

同一时期,道格拉斯公司天才的设计师埃德·海涅曼(A-3D和A-1也都是他的作品)还设计了一种更小的A-4D“天鹰”舰载轻型攻击机。“天鹰”系列主要用于空中遮断和近距空中支援,1954年6月22日首飞,1956年9月27日开始交付。A-4的设计中特别重视控制重量和复杂性,第一型的总重只有6.81吨,到A-4E型时总重也随着性能提高到8.313吨。A-4有15个改型,直到1975年A-4F仍在航母上服役。1976年A-4从美国海军舰载机部队退役,1979年2月停产时整个系列共制造2096架,装备了9个国家。30年后它的改进型A-4M仍在海军陆战队一线部队服役。

停放在CV11“中途岛”号航母甲板上的VA-76“好战精灵”攻击机中队A4D-2舰载攻击机

A-4D的核攻击型原型机XA4D-1于1954年6月22日首飞。A4D-1为单座型,最大起飞重量约9.08吨,可携带Mk7或Mk8核炸弹,或2724千克普通炸弹。1959年首飞的A-4C(原称A4D-2N)安装了地形回避雷达、自动驾驶仪、攻角指示系统和“低空轰炸系统”,改进了弹射坐椅,可夜间使用,后来改装了更强的发动机成为A-4L。A-4E/F在越战初期大量使用。

A-4攻击机和挂载的核弹

A-3J-1“民团团员”

最后一种专为远程战略核打击任务设计的海军攻击机是A-3J-1“民团团员”(1963年该机更名为A-5)。1954年北美公司主动向海军提出了“北美通用攻击武器”方案,设想了一种马赫数可达2的全天候舰载攻击轰炸机。1958年8月31日YA-3J-1进行首飞,1961年8月进入第7重型攻击中队服役,1962年8月首次装备“企业”号航母。

A-3J-1(也称A-5A)也许是外形最美观的舰载机,也是第一种采用可变尺寸进气道的生产型飞机,安装了新型“低空轰炸系统”和惯性导航系统,能外挂一枚1371千克的Mk27核弹,或在内部弹舱挂载一枚856千克的Mk28核弹。它能利用低空超音速突防,然后拉起并进入上仰机动后向后投弹,再向相反的航向脱离。

直到F/A-18A出现之前,A-3J-1一直是美国海军唯一可以在水平飞行中超音速的攻击机。1963年12月13日一架“民团团员”携带1吨的有效载荷跃升到27874米,创造了世界高度纪录。

准备弹射起飞的A-3J-1“民团团员”舰载攻击机

但A-3J-1有一个严重缺陷。它采用了独特的管状弹舱,简单说就是在两台J79发动机喷管之间的后机身内有一根长管,核弹就装在其中,投放时先要抛掉尾锥整流罩,然后点燃固体燃料把核弹从开口推出来。由于这个弹舱比计划携带的核武器要长得多,所以有两个可抛弃的油箱与核弹连接在一起。油箱和核弹一起被抛射出去后,可以充当核弹自由下落过程中的稳定装置。但是这种设计只是理论上可行,实际使用时风险很大。另外,它在新型远程高空地空导弹面前很脆弱。因而,A-3J-1只在VAH-7和VAH-1两个中队服役。1962年8月3日到10月11日VAH-7随“企业”号航母首次部署到地中海。

1962年,由于潜射“海神”导弹已经成熟,美国海军航空兵的战略核任务取消。“民团团员”突然没有了用武之地。它很快被改装成全天候舰载侦察机,携带多台航空照相机和先进传感器,称为RA-5C。RA-5C于1964年开始服役。原有的重型攻击中队重新命名为侦察重型攻击中队。

A-1老飞行员语录:

“如果我们不得不驾驶‘能干的狗’投入核实战,那么没有一个飞行员能够幸存,而且我认为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我当时还是个24岁的海军陆战队中尉,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但终于有一样东西使我害怕了。”

“我们其实对这种任务并不太担心,反正都是世界末日。”

编者按:这是摘自美国彭萨科拉海军航空博物馆《奠基》杂志的一篇文章,描述了在假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第一天,一名美国海军飞行员驾驶A-1攻击机轰炸苏联塞瓦斯托波尔的情景。

1957年2月2时整,希腊克里特岛附近的地中海海面,“福莱斯特”号航母的甲板上,我一人坐在“保本”401号A-1“空中袭击者”攻击机简单的座舱里,借着挂在脖子上小小手电筒的光进行起飞前检查,我称得上十足的单枪匹马。

这种飞机只有一台莱特R-3350发动机(与B-29的一样),它驱动着直径4.27米的四叶螺旋桨。机上的武器只有机身中线下的一枚Mk7核炸弹,这是1945年8月9日投在长崎的“胖子”原子弹的细长型,重772千克,长4.57米,直径0.78米。

天空袭击者A-1攻击机

如果你想带着这枚核弹返回“福莱斯特”号,机轮和起落架支杆会被压得“吱吱”作响。着舰时核弹距航母的钢制飞行甲板只有0.15米,尽管穿着增压服,你也会出一身大汗。

在左侧A-4D“天鹰”攻击机的喷焰的映照下,“保本”401号咆哮着向前冲去。飞行甲板尽头的红灯飞快地向我扑来,又突然消失在机头下方。飞机开始向巡航高度爬升,然后以省油的259千米/小时的速度飞向苏联。起飞后我从内部燃油转为使用左翼下的1136升副油箱,然后给屁股下充当坐垫的橡胶内胎充气,每3分钟还要在手电筒的红光下,在航线图上作一个时间记号,每15分钟计算一次消耗的燃料,并观察高度,就这样从克里特岛飞到了罗得岛。

塞瓦斯托波尔后方大陆上的军用机场是核攻击的目标。图为乌克兰军用机场卫星照片。

仪表板上的时钟设为Zulu(军方对格林威治标准时间的称呼)。在东地中海上空,时间比格林威治早两小时,3时整,天空开始发白。我转向北方,穿梭在岛屿之间。

3时12分,土耳其港口波德鲁姆准时出现在翼下,棕榈树、渔船和古堡都清晰可见。我加大油门,向后拉杆,以61米高度和314.8千米/小时的速度小心地飞越古堡,进入陆地上空!我打开座舱盖,扔掉一部分飞行图,抽出土耳其飞行图,将航向对准东北方的群山之间。

4时7分,我在乌沙克转向右方,吃了一个从航母餐厅带上来的苹果。5时整,天已大亮,这是一个多云的春季早晨。我又进入海洋上空,以15米高度飞越黑海,扑向塞瓦斯托波尔。

我右手边的控制台称为“黑盒”控制着核弹的状态。我扳下标有插入/抽出的肘节开关,绿灯灭,黄灯亮。这意味着在Mk7核炸弹内,一个电池驱动的螺旋装置将把4.54千克的铀235送入足球大小的猛炸药组件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黄灯灭,红灯亮,Mk7真正成了一颗临战状态的核弹。

尽管有坐垫,我右边屁股还是发麻。我尽量把重量挪到左边,吸了口热水瓶里的橙汁,将一颗阿斯匹林吞下去。发动机开始吃力。左侧副油箱耗尽!我上升高度,接通内部油箱,发动机正常后再转到右侧副油箱。空油箱本来可以扔到黑海里,但它带来的阻力也不算大,所以还是决定将它带回母舰,以防还有第二次出击。

时间已经是6时整了,训练时我们一般回基地吃早餐,但这不是训练。酸痛沿着脊背爬上来,扩散到右侧大腿。我打开三明治,里面的火腿和干酪今天显得特别干。趁这个时间,我练习闭上右眼飞行。当时还没有能瞬间自动变得不透明的护目镜,在核弹爆炸时尽可能保护自己的办法是闭上一只眼睛,等强光闪过之后再睁开。

今天早上,苏联各地都将升起很多明亮的“太阳”(意指核弹爆炸时的超级火球)。不光是我们这种机型,美国海军和空军的多数单座攻击机都已能携带核弹低空攻击,还有英国空军的“堪培拉”轰炸机。它们攻击过后,就是美国战略空军司令部的B-47和B-52战略轰炸机,每架将携带数枚Mk15氢弹。

除了闪光,Mk7还会带来冲击波。喷气机能以926千米/小时以上的速度迅速脱离,待核弹起爆时它早已处于安全距离之外,但A-1即使在发动机处于战斗状态时,速度也不到冲击波传播速度的一半。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在3千米外就将Mk7高高地抛向目标,同时从来的方向退出。这就是“低空轰炸系统”的作用。

F-84战斗机进行低空上仰投弹的动作示意图

为计算拉起投弹的点,我需要一个容易辨认的地标作为初始点,这次选定的是塞瓦斯托波尔城中的波克罗夫斯基大教堂。虽然我从未真正看见过塞瓦斯托波尔所在的半岛,但在间谍飞机的照片上我已研究过很长时间,所以对它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对佛罗里达的松堡靶场。

然后,我计算出从初始点到拉起之间的时间需要15.5秒,并把它装定在控制装置内。在机腹下的航空电子设备舱内,地勤人员已经设定好了需要的投放角和过载数据。现在,在塞瓦斯托波尔进入眼帘前,我必须完成最后的准备:右侧膝盖旁的武器控制板上有三个红色开关,每个都设在一个金属槽内,以免被偶然触动。它们各控制着两侧翼下和机腹中央三个挂架的外挂钩。这次投弹我需要拨动中间那个开关。可千万别弄错了,不然我在塞瓦斯托波尔上空投下的可能是副油箱,带回航母的却可能是颗核弹。

武器仪表盘左侧是总开关,同样由一条金属槽保护,我也将它打开。我回到控制台,检查状态选择器是否处在LOFT(高抛)位置,并确保计时器的肘节开关调到15.5。我打开座舱左侧油门后面的“低空轰炸系统”陀螺仪开关,左侧风档玻璃的遮光罩上有一个红灯亮起,耳机里发出音响提醒。仪表板右侧就是陀螺仪,垂直指针表示偏航,使它保持在中央位置。好,现在该进入投弹了。人工操纵飞机,低空低速进入倒转。我瞄准的并不是塞瓦斯托波尔,而是它身后大陆上的军用机场,以便消灭那些可能拦截战略空军司令部后续的大型轰炸机的米格-15战斗机。

悬崖、海滩、吊车密布的造船厂迎面而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波克罗夫斯基大教堂也出现了。苏联防空高炮也许知道我的来临,但它们的雷达无法从黑海海面的杂波中捕获我的飞机。不过我也无法对这种威胁有任何反应,因为A-1已经拆去了机翼上的20毫米炮、火箭发射架和所有的外装甲。

我开始使用内部燃料,将油门推到底,打开注水开关,向燃料内喷入少量水分,这是一种应急提高发动机功率的措施,但训练时从来不用,因为这样虽然可以使发动机功率超过2.2兆瓦,但也将使其寿命缩短很多。发动机再次咆哮起来,转速计迅速上升到2900转/分,空速表指向509千米/小时,只有雷达高度表保持在15米。飞机贴着水面加速扑向塞瓦斯托波尔。

当洋葱似的教堂屋顶在左侧翼尖下闪出时,我按下了驾驶杆左侧拇指下方的投弹按钮。红灯变暗,耳机里安静下来,计时器开始倒数:3、2.1……到15.5秒时,红灯和耳机里的声音又出现了,陀螺仪的水平指针猛然下落,俨然成了个加速度计。我迅速拉回操纵杆,使指针抬回到仪表盘的中央。在这个拉起的过程中,过载达到了4.5g。我的体重相当于从77千克增加到347千克,加速度使我把坐垫都压扁了。

此时,“低空轰炸系统”陀螺仪的垂直指针成了偏航一滚转指示器。它表明我的机翼是否与目标垂直。我竭力使两根指针都保持在表盘中央。现在我已对准了目标,画出了一道理想的弧线航迹。整个过程中,我不得不全神贯注于座舱之内,根本无暇顾及舱外的苏联防空火力。

当飞机处在抬头60”姿态时,传来一声低沉的巨响。机腹下的道格拉斯投弹装置以相当于一枚40毫米炮弹的爆炸能量,将Mk7核弹推离了中央挂架。

图示:A-1正在越南执行轰炸任务,由于炸弹爆炸的火球是在飞机身后炸开,所以慢速螺旋桨飞机执行低空上仰投弹简直是自杀行为。

这一声巨响对我是个福音。它意味着最可怕的东西现在终于摆脱了,我也自由了。现在红灯变暗了,耳机里也安静下来。飞机接近垂直时,发动机已经在尖啸。我在609.6米的筋斗顶端翻转过来,速度降低到166.7千米/小时,过载减为约0.5g。一瞬间,我基本上是头朝下悬在座舱中。很快,飞机回到机头下俯30°的姿态,俯冲加速,滚转到正常姿态,座舱里充满了投弹装置的火药臭味。

这种机动其实是一个横8字加半滚动作,区别是滚转前的俯冲。它使飞行员能以尽可能高的速度调转方向,同时消耗掉拉起时获得的高度。

在我身后,Mk7在早晨的阴云中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向上,向上,然后落下,就像古代的以色列少年大卫扔向巨人的石头。当它落到距地面300余米时,一个气压继电器将打开雷达接收机,然后(如果没受干扰的话)打开雷达高度表。核弹按照要求在塞瓦斯托波尔机场上空61米起爆。如果有干扰,气压继电器也会使它在大致相同的高度爆炸,最后还有一道触发引信以防万一。

在核弹爆炸的一瞬间,闪光笼罩着我。A-1的方向舵和升降舵因都漆成白色,因此还不容易被高温烧掉。冲击波追上来。这时我在61米高度,直接朝外脱离。飞机的尾巴在与冲击波赛跑。

如果所有的前提都成立,我就能生存下来。我减小油门,接通右侧副油箱,又吞下一片阿斯匹林,踏上漫漫的远程返航之路。高度很低,速度很慢,我甚至可以数得清螺旋桨叶片。我打开座舱盖,让新鲜空气吹掉无烟火药的呛鼻气味。这时我右侧的屁股再次疼起来,而且变本加厉……

图示:晨曦中的CVA12“大黄蜂”号航母板,VA-145攻击机中队的A1攻击机静静地停放着,飞行员们用过早餐正缓步走向座机,准备开始一天的训练。

其实,这些前提可能根本站不住脚。首先,我的飞机可能根本承受不了核爆的高温和冲击。第二,苏联对从15米高度闯入的入侵者难道会束手无策吗?据从苏联叛逃后曾在20世纪70年代为美国海军工作的维克多·别连科透露:对这种攻击,苏军条令的反应是粗鲁而毁灭性的——召回己方所有战斗机后,在15240米高度用带核弹头的防空导弹回敬。A-1能经得起这种防御吗?核大战打起来后,“福莱斯特”号还会在克里特岛附近等待我返航吗?不太可能。

那么,我该降落在哪里呢?“福莱斯特”号航母上的VA-104“地狱射手”中队的拉尔夫·戴维斯说:“有时会分配给我们土耳其或罗马尼亚的草地机场,据说那里秘密储存有航空汽油,至少上面是这么认为的。”曾在西太平洋服役的飞行员乔·谢伊干脆有自己的计划:“我们中的一些人在日本寻找到一些非常偏僻的地方。那里完全没有能吸引俄国人的目标。完成任务后,我们打算在那里着陆,或者干脆迫降,然后躲到山里去过一阵子。"

设想中的核攻击并未到来。CVA59“福莱斯特”号航母于1993年如期退役。图为1957年时的“福莱斯特”号航母

更多的核攻击中队根本就没有指望回来,他们的口号是:双倍航程!也就是说单程出击,如果“保本”401号不打算返回“福莱斯特”号,它可以把Mk7从克里特岛一直投到莫斯科。虽然这是自杀性的任务,但计划就是这么定的。

美国海军的核攻击设想只是美苏核军备竞赛中保底的攻击手段,几乎不可能会付诸实施,因为大家都知道没有人能在核战争中幸免,无论是攻击者还是被攻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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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凯聊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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