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月7日,时任中国国家主席杨尚昆乘坐专机从北京起飞,缓缓降落在了新加坡的机场,这是两国自从1990年建交以来,中国国家元首第一次对新加坡进行访问。
杨尚昆缓缓走下舷梯,时任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亲自来到机场迎接。
李光耀比较关注中国大陆和台湾之间的事情,在随后与杨尚昆的会谈当中,自然也会谈到中国大陆和台湾关系的话题。
时任国台办副主任、海协会常务副会长的唐树备对当年的事情记忆犹新。
李光耀
早在1991年12月16日,海峡两岸关系协会在北京宣布成立,汪道涵被推举为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会长。
海峡两岸关系协会成立刚一成立,汪道涵就迫不及待的向时任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董事长辜振甫发去邀请,邀请辜振甫对大陆进行访问。
1992年8月22日,辜振甫向海峡两岸关系协会进行回复,表示愿意接受汪道涵的邀请。
由于当时台湾跟中国大陆几乎中断了来往,再加上台湾当局的限制,辜振甫无法直接来到大陆,于是他提出了一个“在新加坡举行会谈”的提议。
汪道涵
面对这个提议,汪道涵经过慎重考虑,最终决定尊重辜振甫的意愿,同意在新加坡举行会谈。
为了确保汪道涵和辜振甫在新加坡会谈取得圆满成功,双方都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
1993年4月8日,海峡两岸关系协会常务副会长唐树备和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副董事长兼秘书长邱进益,在北京举行了第一次洽谈,商谈“汪辜会谈”在新加坡具体的时间。
经过两天时间的洽谈,双方就“汪辜会谈”具体的时间达成一致意见,时间确定为1993年4月27日至4月28日,必要的时候可以延长一天。
除此之外,唐树备和邱进益还把“汪辜会谈”的主题定为“两岸经济合作、科技文化交流、两会会务”。
1993年4月22日,唐树备率领工作小组飞往新加坡,再次与邱进益进一步磋商“汪辜会谈”的相关细节问题。
然而,在这次磋商当中,双方却在一些问题上面产生了不同的意见。
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提出一个建议,希望能够在“汪辜会谈”开始之前,为海峡两岸的民间团体的领导人举行一场招待会,却遭到了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的拒绝。
不仅如此,唐树备认为,这次“汪辜会谈”是由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主动邀请的,出于礼貌,在辜振甫乘坐飞机抵达新加坡机场的时候,应当有汪道涵亲自在机场迎接。
可是,邱进益却认为,无论是海峡两岸关系协会,还是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都是远道而来,没有必要让汪道涵去机场迎接辜振甫。
于是,邱进益果断拒绝了唐树备的这次善意之举。
在具体磋商过程当中,还探讨了“汪辜会谈”时的细节安排,例如双方要同时进入会场、谁坐在会议桌的左边、谁坐在会议桌的右边,等等......
1993年4月25日,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会长汪道涵抵达新加坡。
1993年4月26日,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董事长辜振甫抵达新加坡。
汪道涵
双方的领导人均已抵达新加坡,一场举世瞩目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汪辜会谈”,即将拉开大幕。
1993年4月27日,这一天是汪道涵和辜振甫举行会谈的日子,一大批记者早已聚集在新加坡海皇大厦里面,都在等待见证这个重要的历史时刻。
当时参加“汪辜会谈”的新华社摄影记者刘建生在后来回忆说:
“进去一看,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记者,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记者,我就想往前挤,但又挤不过去,于是我就把照相机举起来盲拍。”
汪道涵和辜振甫即将开始的会谈地点在海皇大厦的四楼,由于他们两人没有见过面,于是先安排他们在二十六楼的一个房间里面见面。
辜振甫和汪道涵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汪道涵和辜振甫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甚至还聊起了中国的国粹京剧。
随后,汪道涵和辜振甫各自乘坐一部电梯前往四楼,两部电梯几乎同时启动,并且同时到达四楼。
上午十点五分,汪道涵和辜振甫同时从电梯里面走出来,两人并肩走进会议大厅。
汪道涵和辜振甫握手之后,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他们各自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这种和谐的一幕,被现场的两百多名记者使用照相机拍了下来。
汪道涵
这也是海峡两岸的高层人士在时隔四十多年以来的首次握手,在海峡两岸的发展史上具有历史意义,“汪辜会谈”正式开始。
按照事前的商定,由汪道涵率先进行发言,他转达了中央领导以个人名义对台湾地区领导人的问候,随后开始对于一些具体问题展开详细的商谈。
时任海峡两岸关系协会副秘书长孙亚夫也参加了当天的会谈,他在后来回忆说:
“汪道涵把加强两岸经济交流与合作作为“汪辜会谈”的一项重要内容,积极主张开展两岸经济交流合作,他提出:当前应把两岸经济交流合作摆在两岸关系的首要位置,两岸政治上的分歧,不宜影响两岸的经济合作。”
然而,辜振甫只是谈及“台湾商人的权益保护”、“合作开发能源资源”、“开放两岸工商企业界人士互访”等话题,对于其它建议并没有给予回应。
在会谈的过程当中,汪道涵和辜振甫都坦率地阐述了各自的观点。
而且,在“加强两岸经济交流合作”、“开展两岸科技文教交流”、“建立两岸联系与合作机制”、“确定两岸制度性商谈议题”等话题,汪道涵和辜振甫还交换了意见。
在第一天的会谈结束之后,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以“汪道涵伉俪宴请辜振甫伉俪”的名义,在新加坡董宫酒店宴请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的全体人员。
在这次晚宴上,董宫酒店提供的菜单上面,用毛笔工整地写出了九道菜的名字,并且把对两岸关系的祝福嵌入在了九道菜当中。
这九道菜分别是:情同手足、龙族一脉、琵琶琴瑟、喜庆团圆、万寿无疆、三元及第、兄弟之谊、燕语华堂、前程似锦。
在这些独具创意的菜名当中,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广大侨胞和海外华人对两岸关系改善与祖国统一的迫切心愿。
除此之外,海峡两岸关系协会在前往新加坡的时候,还带上了茅台酒,深得辜振甫等人的喜爱。
就在晚宴处于一片祥和氛围的时候,有人提出建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菜单上面签上名字。
于是,汪道涵和辜振甫率先签名,其余人员开始接着一个一个的签了起来。
可是,在4月28日上午举行的“汪辜会谈”,双方就出现了分歧,而分歧的主要原因是围绕“鼓励和保护台湾商人在大陆投资的权益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汪道涵同意进一步研究“保护台湾商人在大陆投资权益”的措施,同时要求台湾方面能够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放宽台湾商人来到大陆投资的限制。
然而,当时的台湾领导人李登辉并不希望台湾商人来到大陆进行投资,因此在这个问题上面一直无法达成一致意见。
汪道涵
1993年4月28日下午,汪道涵与辜振甫再次举行了一次短暂会谈,双方同意就“台湾商人在大陆投资权益及相关问题”另选时间继续商谈。
此时,“汪辜会谈”虽然一波三折,但也算达成了一致意见。
1993年4月29日上午,经过两天时间的谈判,汪道涵和辜振甫就会谈的成果签署协议,但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又提出一个要求:在签署协议的时候要跟大陆方面“平等”。
然而,在签约协议的时候,必定是一方坐在左边,一方坐在右边,应该如何实现“对等”呢?
汪道涵
于是,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同样的协议签署两份,一份由汪道涵坐在左边,辜振甫坐在右边,另一份由辜振甫坐在左边,汪道涵坐在右边”。
这样一来,就可以实现大陆和台湾的“对等”了。
这个建议得到了海峡两岸关系协会的同意。
这天上午十点,汪道涵和辜振甫正式签署了四项协议,分别是《汪辜会谈共同协议》《两会联系与会谈制度协议》《两岸公证书使用查证协议》《两岸挂号函件查询补偿事宜协议》。
直到这个时候,历时两天多时间的“汪辜会谈”正式落下了帷幕。
“汪辜会谈”是自从1949年蒋介石败逃台湾以后,海峡两岸高层人士以民间团体名义公开进行的一次最高层级会谈,标志着海峡两岸关系发展迈出了历史性的重要一步。
对于这次“汪辜会谈”的成果,台湾的媒体也是给予了高度评价,他们在报纸上写道:“汪辜会谈是两岸民间交流迈向制度化的里程碑,是近半个世纪以来两岸关系从对峙走向和平统一的重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