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阻肺从轻度到终末期
2014年,在郊区供电所上班的邵先生,时常胸口闷,医生初步判断为“轻度慢阻肺”,那年他55岁。
邵先生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把医生开的药直接扔进马桶冲掉——他觉得自己只是偶尔咳痰,很少气喘,上楼都可以“三步并做两步走”,怕什么?
所以,也根本没有顾忌医生的叮嘱,仍旧一天两包烟——这个延续了近四十年的瘾头,怎么能轻易戒断?
2017年春节前后,一场小感冒加重了他的病情——他开始失眠、频繁气喘。
2017的下半年,病情迅猛发展,他已无法工作,每天的洗脸、刷牙、穿衣都会气喘吁吁,只能在家靠呼吸机辅助吸氧——8月,被确诊为慢阻肺终末期。
要不要肺移植
终末期是个令人恐惧的概念,一家人带邵先生去了上海。主治医生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并会诊之后,说现在这个阶段,最好的、或许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肺移植了——肺移植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换肺。
肺移植,是慢阻肺等终末期肺疾病病人的终极治疗手段,如果预计患者的寿命小于2年,而其他各个器官功能都相对良好的情况下,是可以进入肺移植评估程序的。
邵先生的家属问到风险,医生说,我只能给出一组统计数字——换肺后的一年生存率在80-90%,5年生存率在40-50%左右,这种存活期的不确定,是受组织配型,供肺质量,受体条件等因素的影响。
邵先生家属又问及费用,医生说,接受肺移植手术在住院期间的费用30-40万元,花费只是其中一个难点,最难的还是供体,而且术后需要长期服用抗排异的药物,根据药物的品种不同,每年药费3-4万元不等。
看邵先生一家一时陷入无措和迷茫,医生叹了口气,耐心地又给捋了捋思路说:我给你们强调两点,然后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第一,肺移植手术的总死亡风险高达20%。最后还有一关感染和排异,只有这一关过了,病人才能长久活下来。
第二,肺移植费用高昂,假如经济很紧张,赌输了可能血本无归。
现实总是无情而冰冷。
转向中医治疗
2017年10月,几经辗转,邵先生一家找到我,决定试试中医。出现在我诊室的邵先生已瘦弱不堪,一米七多的个头,看上去不到100斤重。
在家属的配合下,他一点点地跟我诉说病情:每天醒来很早,常常在四点左右,咳3-4口白黏痰,伴喘息气短,有时是从睡中咳醒,天天感觉睡眠不足,精神萎靡。
时时感觉口干,想喝水,喉中有痰鸣声。平素胸闷气短,活动后加重,大便干燥。
邵先生有长期吸烟史,正气先虚,慢阻肺又迁延数年,则宗气大伤。肺主气,心主血,气帅血行,血为气母,故心肺两脏病变相互影响,相互损伤,危在旦夕。
这种危急时刻,不容多想,统筹思考之后,当机立断,我决定并用以下三种方案:
方案一:见到患者呼吸艰难的状况,我未做任何犹豫之想,果断决定:先予舒利迭吸入剂,每次一吸,每日两次;再予爱全乐气雾剂,每次两吸,每日三次。
这是《内经.素问》“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原则的临床指针,是我一以贯之的准则,这也是我没有门户之见的表现——西医西药自有其优势。
第二方案,是缩唇呼吸法——我在以往文章中提及过,这种呼吸锻炼法,相当于用一个小木头,把慢阻肺患者塌陷的气道,强有力地撑起来,从而排出更多废气,吸入更多养气,是一个不花一分钱却效果满满的方法,想了解的朋友可以去搜索。
我叮嘱邵先生,坚持如此呼吸,一天三次,每次最少十分钟。
第三个方案:是核心,是“缓则治其本”的中医思路和方法:
一应望闻问切之后,除了前文已述的症状外,我着重观察了邵先生的舌脉二相:舌暗红,苔薄白,中有深深裂纹。脉左沉细,右弦滑。
由此,我辨证邵先生为心肺气阴两虚,痰湿遏脾。
方用升陷汤合生脉散加减化裁:生黄、升麻、知母、桔梗、党参、麦冬、柴胡、五味子、陈皮、半夏、杏仁、川贝母、枳壳、黄芩、炙甘草、冬瓜子、茯苓等。
三种方案合力祛病
西药吸入、缩唇呼吸、中药汤剂,如此三管齐下,短短两周之后,邵先生气短症状明显缓解,能连续行走500米,而不发作气短喘憋现象。
一个月后,邵先生咳嗽、咯痰明显减少,口干消失,大便通畅。
守原方,针对其消化不良之症,去枳壳加山药、白术、防风。
两个月后复诊,咳、痰、喘等症状,均不再明显,活动后气短减轻,夜尿三到四次,肾有些虚——这就要考虑“久病累肾”的因素了。
明代大医家张景岳就曾在《景岳全书》中提到“五脏之伤,穷必及肾”,现代临床研究也证明,常见的慢阻肺等慢性疾病,在发展过程中,皆会引发肾虚表现。
于是,我略作思忖,方中稍佐山萸肉、益智仁等益肾纳气之品,不间断服药一年有余。一年后,随证加减,又间断服药七八个月。
随访至2022年三月,未再发作。回想起2017年那个诊断结果里的终末期说法,邵先生说自己也算死里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