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纪大烟袋 图/来自网络
接到小黄的电话,我火急火燎地赶去约定的饭馆。这小子约我喝酒,名为孝敬一下老人家,实则百分之百是遇到了麻头事。小黄是我退休前借用到单位的一名乡村教师,文笔相当好,肯干事,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只是那时单位超编多,得论资排辈才可以进编制,这也是我对他唯一抱憾之事。
果不其然,一杯酒下肚,小黄便竹筒倒豆,张嘴就问:“大伯,你说说看,我该怎么选?”选啥哩?我虽不明了,却也略知一二。公职人员降薪,事业编制清理,单位裁减临时工,诸如此类的新闻,我在头条上关注不是一两天了。
小黄深深叹了一口气,端杯与我碰了一下,满满地喝了一大指。说:“一个荏大的局单位,搞个人编岗清理,居然至今还没个明确方案,所有信息都是道听途说。全局上下,人心惶惶,有人想留,有人想走,却都纠结地在屏气观望。嗨!咋搞成这样?”他摇摇脑袋,呡呡嘴,继续说道:“现在的领导只会胡来,只会捞钱,鬼点子想了一出又一出,根本不把下属当人看,不像您当年,多深得民心呀!”我赶忙摆摆手,示意他别给我戴高帽。毕竟时代不同了,现在的人更懂领导艺术。
“您看,要留的话,工资待遇会有哪些变化?编制能不能进来?进来了,那绩效工资干嘛非要托底?加上职称上进城降一级,一月骤减两千多块,可我们也要养家糊口啊!若是编制进不来,那我们的编挂哪里?怎么挂?群众切身利益的事没个摆上桌面的条条框框来套,全靠猜,靠小道消息。这不,有人说领导准备了一个大篮子,没进编的先全装进去,以后单位空一个便从中拿一个来补缺;又有人说,还可把编挂原单位,但职称与工资晋档、正常调资全冻结,那我留下来图个啥?”
小黄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颠来倒去,窸窸窣窣拆了好一会,才抽出两根烟来。先恭身递一根给我,再把另一根叼在嘴上,接着又往衣兜里一通摸索。“我这有打火机。”我抬手晃了晃,记得他不抽烟的,真是为了陪我哈!
“大伯,我刚说的还是留,那选择去的呢?回学校干什么事去?当督学吧,年龄又尴尬;进课堂呢,太生疏,普通话都卷不准舌头了,还不让学生笑话死!咳咳咳……”小黄吸猛了一口,让烟给呛住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请您来不是听我发牢骚的。”他朝我呵呵笑道,顺手将热菜盘挪到我面前。
“那你爸咋说?他可是老教师,下面学校的情况比我熟。”
“他老人家就别提了,我前段时间把单位清理的事说了两句给他听,他说收入不减,回学校多单纯呀,这么多年都没在局里混出个名堂来,还活得那么累。我听他说话就来气,看你们老哥俩,虽为老同学,他却是死脑筋,跟不上形势。不玩电脑又不刷头条,整天就盯个新闻联播看。”小黄轻轻摇晃了一下杯中酒,“大伯随意,我干了!”一仰脖,全倒进口里去,接着舀了一大勺酸辣汤放在面前碗里,没喝,却伸手剥起桌上的瓜仁碎片。
我从不在酒桌上欺负小辈,我也干了个底朝天。“酒就喝这么好,醉了伤身。我听说回原单位钱袋子还会多点吧,另外有个乡村补贴什么的,还有职称更容易上去,对吧?”其实,有关学校的那些事,我也是听那帮老同学说的。
“乡村补贴有,还有边远山区津贴呢,加起来好几百块。我倒不图那个钱,我只要自己本份的工资不少就行。您都退休六七年了,我进局来也快满十年。您说,人生多少个十年,我在这做得好好的,干嘛逼我挪动呢,我倒不想当什么股长科长的,只是恋着这里的熟络,工作上驾轻就熟,内心有那么一丁点满足感而已。”
高谈阔论不能解决问题。小黄是我欣赏的小辈,酒喝过了,我也得就事呱啦两句:有些事还是自己拿主意最好,各人的诉求不同,关注点不会聚焦。看本质,站位很重要。孰轻孰重,在心里多掂量几下。
为人处世,郁闷在心,这也不对!找人喝酒,追求的不是一瞬间的解脱,而是移去胸中的块垒,还眼前的世界一片清明!一杯小酒,仅是沟通的一种媒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