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野十余个纵,宋时轮指挥的10纵,最擅长防御。国民党军中传:“排炮不动,必是十纵。”这个名声是一场场血流成河、驻足不退的战役打出来的。10纵擅于此,所以野司首长常用他们阻击打援。
在战斗中,“阻击打援”被将士们戏称为“啃骨头”,因其缴获少、伤亡大,往往是笔赔本的买卖;负责“主攻”则被称为“吃肉”,缴获多。
粟裕在莱芜战役的战后总结会,作报告称:“大兵团作战中,往往有的部队很吃力,但缴获很少;有的部队所付代价不高,但缴获很多。”具体来讲,就是“阻援”和“主攻”。
不唯单支纵队,就是一支野战军,想法也是如此。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后,长期协助华野作战,就是阻援“啃骨头”。结果在豫东战役第二阶段掉了链子,提前把胡琏部放过来,华野被迫放弃原计划,无奈撤离。
到淮海战役时,中野仍是“啃骨头”,但抓到机会“大口吃肉”——围歼黄维兵团时,邓政委放出“就是把中原野战军全部拼完也值得”的狠话。
“阻援打援”是万不能一直打,指战员们不愿意,也容易把部队越打越弱。济南战役前,在哪支部队“阻援”和“主攻”的问题上,10纵司令宋时轮代表整个10纵,表示强烈反对——他不想再带10纵阻援“啃骨头”了,他也想“大口吃肉”。
战前,毛主席对华野作出指示,提醒他们“集中最大兵力于阻援与打援”。收到电报的华野司令部,据此作出相应部署,其中10纵就又被分到阻援的一列。
10纵是由渤海军区主力改编成的,成立不到一年半,历经大小战役数百次,就打出“善守、善打阻击战”的响亮名声。该名声背后是10纵的装备,逐渐跟不上同野战军的其他纵队,兵力越来越少的同时,老兵在部队中的占比也越来越低。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时轮逐渐有了想法,并在济南战役前爆发。济南战役的部署命令下达后,10纵依旧在“啃骨头”的阻援兵团一列。野司命令传到10纵司令部时,宋时轮内心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10纵的战士们。
宋时轮披着雨衣,在下着雨的大院里来回踱步。他在思考,也在平复心情。作战参谋见司令员宋时轮,迟迟不下达具体阻援指示,便找到他说:“司令员,阻援部署如何部署,我们该如何起草命令,下发各师。”
宋时轮猛地一摇头,情绪激动地大声说:“不,这个命令我下不了,我不下。我们不能老打这样的仗,怎么能让一个部队老打阻击!”他不能接受。“我找粟司令讲理去”,宋时轮登车前往粟裕所在的野司驻地。
宋时轮其实早就有想法了,当初10纵接到保证刘邓大军侧背安全的任务。谁曾想,10纵突然遭遇翻了倍的预计数量敌军的进攻。最后经过十余日的阻击,10纵顺利完成掩护任务。
但同时,10纵损失惨重,尤其在渡河时出现指挥混乱的情况,部队伤亡1500多,运送物资的骡马损失500多匹,还有4000多支前民工被堵在黄河南岸(大军撤到北岸去了)。
战后,中央发来电报称:“宋纵自动北渡,致受损失,是一极大错误。”宋时轮不能理解,更不难接受,自己明明是接到陈士榘和唐亮才行动的。陈毅等华野首长虽向中央做了解释,可由于战情紧急,没有详细说明和具体讨论,中央也没有对10纵的批评作出改正。
这在宋时轮心里一直是个疙瘩。济南战役前的华野军事会议上,他提出10纵需要补充兵员和枪支弹药的问题,并激动地说出“如无补充不能再打”的过激之语。他愤怒地说:“不能让老子的部队光啃骨头不吃肉。”
后来,宋时轮同野司首长们说出自己心里的那个疙瘩,并诉说10纵在接二连三地阻援后,所面临的困境。
宋时轮跟野司是如何达成和解的,外界不得而知,总之宋时轮的目的达到了,10纵也能去“吃肉”了。而且粟裕不计前嫌,将一半攻城兵团交予宋时轮指挥。
其实即便10纵参与阻援,也不是孤军奋战;当时华野司令部遵照毛主席的指示,阻援、打援的兵力达72个团,攻城的兵力才43个团。
在攻城和阻援的安排上,野司和宋时轮本人都没有错,他们立场不同,想法当然也不同。而这其实都是小问题,说开了、讲好了就行。
1955年,宋时轮被授予开国上将军衔。可见中央对他的功勋是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