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所谓以正治国,就意味着以暴政为“正”道

问道化鸣 2025-03-14 19:26:43
儒墨批评“义战”之“正”,老庄连同批评义战之“正”的儒墨也一同批评

三代以来沿袭至春秋战国时期的“义战”之“正”,同时为儒家和墨家所斥责,孔子提出“政者,正也”,墨子提出“非攻”之政,孟子提出“仁政”,道家则不仅批评“正人”之政,而且连同批“正”的儒墨也一起批。

老子认为,人们执着于“福祸”“正奇”之辨,强行割裂事物属性,主张“以正治国”。但以“正”正其“不正”,焉知所谓“正”本来就是“不正”?

世人皆有趋利避害之心,岂不知福祸、正奇之间的转换哪里有个准呢?“其无正也”,事物本身没有所谓的“正”:所谓的“正”、“福”、“善”,本质上就是人们对“奇”、“祸”、“祅”的期许与祈愿。

所以说,“正”必至于“奇”,而治国必至于“用兵”。以正、以奇,则不可以“取天下”。

所谓的“正”,会导向奇诡用兵的邪僻,不是治国之道。庄子更是辛辣猛烈,认为这种对外以“征”而“正”,对内以利相诱、以刑而控的“正人”之政,其本身就是伤生害命之“正”。

因此,与儒墨提出的“非攻”“尚同”“仁政”不同的是,道家主张“道治”,消灭统一价值的“尚同”和主观意义上的“仁政”,消灭“正”见。

庄子接过老子的“无为”大旗,“是似快刀利斧劈截将去,字字有著落(朱熹语)”,他认为所谓“正”的实质与危害就在于:所谓的“正”是导致社会大乱的根源。

他说:儒墨以所谓“兴利”、“富民”相许,以仁政、义政之“正”教化,以“正”为号,以“利”相许,也必因“仁”生伪,因“利”相争:“自禹之后,赏罚而民且不仁,德自此衰,刑自此立,后世之乱自此始矣!”

庄子认为,法家虽暴虐,但也只是禁锢人的手足,而儒墨以仁义正心,以礼、刑正形,对人的危害更为全面而深入,更具迷惑性、欺骗性。

所谓以仁义匡正人心,以礼刑“正”人之行的“正人”之术,乃是从外到内对人性的戕害和摧残,泯灭人的个性。

“刑以正邪”是将一己之“正”强加于天下,后世之乱自此始也

“政以治民,刑以正邪”出自儒经《春秋左氏传·隐公十一年》,是对儒墨以礼义为主、刑政为辅的正民之道的概括,因为仁义之“正”的包装,显得“郁郁乎文哉”,但庄子认为其“文”即是伪饰,人心因此坏塌。

比如儒家反对“不义之战”,孟子说“春秋无义战”,但他不反对“上对下”地武力讨伐“悖道”者。庄子不但反对所谓“不义之战”,他连孟子也一起给否了。

庄子认为所谓“正义”这一传统不是从春才开始的,而是自古有之,尧舜也不例外。当年帝尧征伐丛枝和胥敖,夏禹攻打有扈,结果,三国的土地变成废墟,人民十室九空,国君身死国灭。

为什么如此“道义”之战与非道义之战竟会有同样的结果呢?原因很简单,双方都打着“道义”的旗号,实质都是通过武力掠夺别国的土地和人口(《庄子·齐物论》),都是以己之“正”,而正别人的“不正”。

庄子在《天地篇》举例说:唐尧统治天下的时候,伯成子高做诸侯。等到舜帝禅位给夏禹王的时候,伯成子高便辞职回老家务农去了。大禹不解,便前往拜见。

大禹见伯成子高在田里耕作,快步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问伯成子高:“先生干得好好的,为何我治天下,先生却辞职了呢?伯成子高说:“昔者尧治天下,不用奖励而百姓自然勤勉,不用惩罚而人民自然敬畏。如今你施行赏罚而百姓还是不仁不爱,德行从此衰败,刑罚从此建立,后世之乱也就从此开始了。”

这种违背实物自然属性的例子在《庄子》里俯拾皆是,楚王派使者来请他担任国相,他说我不愿做神龟被开膛破肚,供奉在高高的庙堂之上。我宁愿活在这烂泥里。

他借孔子与子贡讨论颜渊时的话说:鲁国国君让人把海鸟接到太庙里供养献酒,以“太牢”为其膳食奏以“九韶”之乐助餐,三日而死。

在庄子看来,尧帝顺应百姓的自然而然,不倡导也无需奖罚,百姓却能自化、自正、自富、自朴。越是动用教化手段,百姓反而“不仁”且乱。这都是为“正”的结果啊!

而儒墨以其普遍齐一的准则“爱民”、“利民”的实质及其最终恶果不正是如此吗?将自己的是非、好恶强加于人,以自己确立的统一的价值准则模铸万民,背离人的自然天性的所谓“爱民”、“利民”之“正”,给人带来的必然是这样的困苦和灾难。

根本不存在、也不应该强调以“正”或“正道”来治国的问题

庄子认为:所谓“正”,就是以“正”之名,将人分别“正”入其该有的位置。这种“矫正”,实则是对人的自然本性的抹杀。

他说:根本就不存在、更不应该强调所谓的“正”。万物各有其正,人也各有其性,都有其正当性与合理性,因此,他主张“各有其是非”、“以不齐为齐”的多元主义,不可将事物强行分割成贵贱、尊卑、高下。

这是对老子“其无正也”的进一步阐发。

老子说:“祸,福之所倚;福,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祅。人之迷也,其日固久矣。”

祸里隐藏着福,福里潜伏着祸,有谁知道这其间的变数呢?哪有个准啊!你以为的正,怎知不是权谋伪诈;你以为的善,怎知不是妖异作祟?所谓的“正奇”之说,岂不荒谬?人们的迷惑啊,本来就已经太久了!

那么,为何“人之迷也,其日固久矣”?为何人们宁愿相信“正”的正面性呢?

因为在“传统”文化土壤里,生长着这种“正向”“正能”“正义”的思想,它被涂上一层厚厚的“正”面性,最容易被人所接受,事实上,汉武帝以来的历代文人士大夫都在做着同样一篇文章,那就是与时俱进地为“正”添加其“正面”价值。

这也是儒家之所以能成为两千多年主导地位的根本原因。因为其“正”道的种种积极正面价值特征,使其能更好地满足王者有效持久“治民”、“君天下”的需要。

所以老子要“绝圣弃智”“绝仁弃义”,不神圣化一切事物,舍弃智谋术,不要以人为划分的“正”来标榜“正治”之必然。如此,才能素朴而不伪装,自然而不做作。

庄子进一步阐释道:“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掷玉毁珠,小盗不起……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者,皆外立其德而爚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

不神化圣人,尽毁被神化的圣人之法,不玩心计,远离玉器珠宝,天下大盗小贼就不会出现,百姓方才可以谈论是非曲直,就会朴实浑厚,就没有争斗,就可以回复原有的视觉、听觉和天然的能力,故老子云“大巧若拙”。

人人都保有原本的秉性,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邪恶……曾参、史䲡、杨朱、墨翟、师旷、工倕和离朱,就没有炫耀自己的所谓正德正行,以迷乱天下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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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斜月打牛

斜月打牛

1
2025-03-14 21:03

孔子(仁义礼智信)与高鸟尽弓藏,兔狡死猎狗烹,敌国破谋臣死,都是在道表示,正是礼大重要了。

问道化鸣

问道化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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