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阻肺,因其居高不下的致残率及致死率,在医学界有个可怕的外号,叫做“沉默的杀手”。
这个称呼,也反映了医学界对它的态度: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疾病。
那么,棘手,是不是等于说,这个病不能治好?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简单地告诉你“能治好”,或者说“不能治好”,那你就不要轻易信他,他的说法是不负责任的, 是草率的。
因为要想负责任地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先完善一个前提,就是要严谨定义什么叫“治好”。
所谓“治好”,从患者的期望角度来说,其实有两种解释:
一、最理想、最完美的“治好”:
这种“治好”,也就是完全治愈,让患者完全恢复到没得病之前的健康态,就像电影里倒放的镜头,时间在倒流,一个打碎的瓷器,碎片迅速聚拢,重新融合成完美如初的模样。
但这只是个美好愿望。
按现代医学的理论,慢阻肺是一种以持续存在的呼吸道症状,以及气流不完全可逆为特征的慢性疾病,基本上,没有办法完全治愈,恢复到原来没病的时候。
看完第一条,是不是有很多患者朋友都失望了,但别急,稍稍调整一下视角,认清现实,降低标准,我们还是有出路的——这就是第二条的内容:
二、退而求其次,相对理想、相对完美的“治好”:
慢阻肺虽说无法治愈,但站在中医整体观的角度看,它并非完全意义上的“不治之症”,只要采用了有效的方法,是完全可以将肺功能的下降速度控制在一个范围内,提升患者的生活质量,以达到大幅延长患者生存时间的作用。
在这一点上,中医更拿手。
58岁的邢先生,慢性咳嗽、咳痰、气喘已有20余年。
2017年冬月,突然加重,住进医院,被确诊为慢阻肺。
接下来的三年,邢先生饱受疾病折磨。
虽然在家长期吸氧、还配合应用沙美特罗替卡松、噻托溴铵等吸人,但症状的表现依然执拗:他不敢运动,稍一活动,马上气短气促,像一条搁浅于岸的鱼,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就会过去的样子,实在吓人。
他还失去了很多日常生活的能力——不能独自完成穿衣、不能自己洗澡——这都跟“动则气喘”有关。
还几乎不能走路——从卧室走到客厅,他都要赶紧坐下休息。
每日例行的咳痰,更不必说,当痰黏不易咳出时,那种如鲠在喉的憋闷和愤懑,更是让他觉得生无可恋。
其余症状:食欲极差,腹胀,大便稀——进出都有了问题,这是极影响生活质量的事。
2020年3月中旬,在疫情首次放开的日子,邢先生找到我来问诊。
我望闻问切,探查邢先生的症状,他脸色灰暗无光,说话有气无力,唇色发紫,舌面暗紫,边上还有瘀斑,舌苔白腻,脉双关弦硬,寸尺沉。
四诊合参,我辩证邢先生为:肺脾肾三脏俱虚,肺气不降,脾气虚弱、肾不纳气。
治则:降气化痰,同时兼补益肺脾肾法,三管齐下。
处方:桔梗、茯苓、荆芥、元参、甘草、党参、天冬、牛蒡子、薏米、黄芪、干姜、山药、杜仲、鸡内金、熟地、当归等,水煎服,一日一剂。
随症加减治疗半年之后,到九月中旬,邢先生反馈说,体力明显提升,已停止吸氧,也能自己洗澡了,每天还能绕着小区走上六七千步。
胸部憋闷和咳嗽都减轻了,痰量变少,也能轻松咯出来,而且还不黏了。
食欲增加,腹泻消失。
复查肺功能,FVC、FEV、FEV/FVC 、DLCOune( m/min/mmHg )、 Raw( cmH2O/L/s)等各项指标,都趋向正常——这甚至都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效不更方,乘胜追击,我让邢先生继续服药,直到2020年年底,他生活基本能够自理,能从事一般体力活动时,我才让他停了药。
随后,隔两个月随访一次,随访了两年,一直到2022年底,邢先生再无严重临床复发,生活跟正常人相比,已无太多差异。
让我们回头总结一下:
从2020年3月,到2020年底,用时近9个月的时间,通过中医治疗,慢阻肺患者邢先生从依赖吸氧、不能独自洗澡、穿衣、走几十米就剧烈喘息,到现在停了吸氧、生活自理,能一口气走上千步远,还干起了一般的体力活儿。
这就是邢先生的完整病历,看完之后,我想问你,这种情况,算不算“治好”?
你可能会回答:严格来讲,他没有彻底治好,不算真正痊愈。
这我也承认,毕竟经过慢阻肺经年累月的蹂躏,他的肺脾肾仍然虚弱,各项指标还在摇摆和波动,他还需配合呼吸锻炼,需要注意很多日常禁忌。
但他在生活上,方方面面的改善,如果你是一位慢阻肺患者,同样遭遇了各种折磨,你想不想也要这改善?
我知道你肯定想要。
就像一个快饿死的人,突然看见一个馒头,只要吃下,就完全可以救他一命。但这时他想,这才一个馒头,根本吃不饱,还不如不吃,饿死拉倒,会有这样的人吗?
我想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