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人世间》里有句台词让我印象极深:事实就该说吗?
事实究竟该不该说,那要看你想干什么,达到怎样的目的。就像指月手一样,顺着指头望月才是目的,有根手指头扬着这倒也是事实。这个世界有九成以上的人口精神层次就到此为止了,谁谁谁说得对,谁谁谁说得是事实。连你都知道对,你都知道是事实,别人会不知道?
对和事实是完全没用的。比如《人世间》中,正是因为对和事实没有用,才激出了文初那句话,同样,他爸也并未达到自己的目的。只不过这个精神层次却也是每个人都需要度过的,比如童年,这个时候自主意识不是主导,要听话,要遵守纪律,对错和事实很重要,得分清幼儿园里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任何事想要做成或者说达到自己的目的,都需要三个条件。天时、地利、人和,这便是天地人三才,《论语》开篇的秘密。
成事这个东西是立体的,你只要动起来去做,那就是在空间中进行。而书本、道理、对错、事实,这些要么在纸上,要么在嘴里,只能占一维。进行中的事实是空间立体的不假,但你的总结就把它们变成了文字或者语言,这只能算地利。没错,对错和事实只是能起到成事的三分之一作用。
冲着孩子喊叫,跟身边人说教等等这些都只是地利。你是父母,所以你有天生的权利吼孩子;你混得好,所以你也有权说教身边人。还有其他一些情况,如果只占地利就不起作用,甚至是反作用。没作用,不是因为不需要,而是因为不够,还需要另外三分之二的天时和人和。
时,非常重要,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时机、时势等词,过了这个时候就再也没机会。你会唱歌、跳舞,这些都没问题,但不分场合的表现就是问题,同样的事,放到歌唱会和舞蹈会上就没问题。想看想听的都会来,不想看不想听的人家不来。但你有事没事在人家面前来两下,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现在的“好人”们都在抱怨说人家占自己便宜,自己总是吃亏,再看看这些“好人”们的长篇大论,那表现欲是有多强。推而广之,所有事都是如此。
最后是人和,这个最难,因为人心最难把握。说到底,人和就是立场,屁股有没有坐到一起,劲有没有使到一处。表面一致,背后反水照样不行。有了人和,立场一致,你的话别人才听得进去。比如催写作业这事,他想玩,你想不让他玩,这立场就不一致,又怎么能玩到一块去。说再多道理,也只是从地利发出的,你想改的是他的行为,是行为就是立体的,只占地利不够。很多人心灵姐姐说拿自己做榜样,这其实不错,只有自己动起来才能影响别人动起来,嘴皮子只能影响嘴皮子。
方法有很多,这只是一部分。你天生有地利,再瞅准天时和人和照样行。没有任何人喜欢听道理,但人人都喜欢听故事。故事虽然也得靠嘴皮子,但这是条通往三维立体的路,这样以来方向就对了。但如果你不会讲故事,那是经历不行,也就匹配上了自己解决不了问题的能力,这是业力,想解决问题就得从这趟过去,否则就只能在那吊着。总之,如前文《庄子:悟透解脱的三重境界,你在哪一重》所言,人不论贫贱富贵,通通都得自己过关。
讲故事的方向是对的,因为讲故事是最能具象化三维的一种嘴皮子的形式,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多的是有人从听故事这条路透过去,倏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但你见过有人听着干巴巴的道理说教明白过来的吗?越说越厌,越厌越说。从说教的地利属性来看,不断说教实则等于是在向纳受方强化自己的天生优势,必然激起更加强烈的反抗。
反过来看,我们吃的每一个亏其实都是在即将成事时,天时地利人和不知道少了哪一样。
幼儿园里憋屈,受屈的不是缺天时(先动手动嘴的没被老师看见),就是缺地利(家长的高低),就是缺人和(老师心里喜不喜欢你,向不向着你)。成年人憋屈,大多都是人和(领导亲人站不站你)。时势这东西看天,人是求不来的。而地利,你再大也有比你大的,没有绝对。皇帝也是要大臣支持才坐得稳,并不能为所欲为。而历史上确有为所欲为者,不是自己反噬来得快,就是反噬在统治根基上。
最后说下因果,恶有恶报的本质是输完了人和。或许恶人还占着天时和地利,人和不在,则天时地利会顷刻反噬。大恶之人摔大跟头易见,小恶人也有小恶之报,但即是小恶报应也小,也就不那么易见了。人心总是要放大别人的恶,或许你看他丢块高仿表不是啥大惩戒,但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前女友送的,那个折磨啊。
曾听到个说法,易经的卦象都是立体的,画在纸上却是一维的平面。如果不知道这个,掉进卦辞爻辞里就会学成个呆子。
觉,也是立体的。有多少人却在那“想”。眼前站着个人,他是立体的。你的判断要从心里来,而不是想他要干什么。想,是一维的念念相续,这就是现在人们津津乐道的“逻辑”。但人是活的,是立体的,是能在空间中相时而动的,随时会变,随时能变。射线般的逻辑还能用吗,还管用吗,上逻辑当的又有多少人?
做题用逻辑,做人再用逻辑,那可就没一点灵气可言了。
《金刚经》破相。所谓“相”,就像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把立体投射成了平面。《楞严经》破魔。所谓“魔”,便是投射功能之发动,古德所谓“微有念起,便具五阴三界。只不过投射功能本身并无不妥,也是自性能生万法之一法,但却是人最容易反被其驾驭之法。
有为法即是念起,念起即是投射,投射即是映画,映画即是相。当你想要这个这样,那个那样的时候,会消耗很多心力,身体会变得虚,这就是执念。跟执念形式相同,一定要做下去的是志气,人们往往迷惑在相上分不清这两个。志气不像执念一样是种消耗,相反,却是越挫越勇的。念,单纯来自脑。所谓“气者血之帅”,血液循环都要靠气来推动着,哪里会枯竭呢?念和气,便是平面和立体的区别。或可因占天时而起念,因占地利而起念,但起念就是因为不占人和,这是个死局。占天时可动,占地利能起,占人和便来。天时、地利、人和即是动、起、来。
天时地利易懂,唯独人和因为粘上个“人”字最难揣摩。是和在了“真”上,还是和在了“伪”上。或是你以为和在了“真”上,还是你以为和在了“伪”上。像郑伯和共叔段当成为永世典范。
古人信天地,故对人强调无为;今人笃信武力,故将天地抛诸脑后。很多人怒问:为何我费劲心力也成不了事?天地不允!你忽视什么,什么就来影响你。
所谓“下士所闻法,高僧大德说;中士所闻法,山野村夫说;上士所闻法,墙壁瓦砾说”。
高僧大德和山野村夫之说于听者而言皆失人和,只有墙壁瓦砾才是立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