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罕世绝代画家,画作被称20世纪最伟大中国画,54岁累死在画前

疏星点点光 2024-12-30 15:40:34

1998年5月2号,李伯安倒在了自己的巨幅画作前,手里还捏着画笔,年仅54岁。

在年轻开始画画时,李伯安就立下豪言壮语:

不能画画,生不如死;咱们这一辈子,如果也能画出流传于世的画,就不虚此生了。

于是,在事业的上升期,他推掉所有的生意、舍弃了无用的社交,全身心投入创作百米长卷《走出巴颜喀拉》。

可是,他还没画完,就倒下了。

之前有人让他当官,他不要,就爱窝在河南美术出版社。

求画的商人大把大把送钱给他,他也不要,他说:

“画完他们要求的画,手和心肯定都坏了。

画惯市场画的手,想着快挣钱的心,很难再回到大画所需的独特绘画意境上来,我要把时间、手和心都留给真正的画。”

名利地位他都不要,他明明一生别无所求,只求留下传世之作。

可连这一个愿望,老天都吝于给予,呕心沥血之作《走出巴颜喀拉》还没有画完,他又怎么会瞑目!

李伯安是累死的,为画画而死的,很简单的死因,和他的人生一样简单,一生只爱画画。

李伯安的生命中有两座大山,一座是太行山,巴颜喀拉是另一座。

1988年,李伯安就决定深入巴颜喀拉,从黄河和长江的发源地一路往下,探寻黄河长江文明,体会感知中华民族坚韧不屈的风骨。

要问他做这一切有什么回报,他说不出一二,他就想单纯、不为名不为利,画出一幅传世作品,哪怕这幅作品最后不挂他名也认。

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伟大理想,李伯安李伯安几次踏入甘南和青藏,收集大量的素材资料。

1991年,他将大好的时光,全都付之在两间废弃的教室,开始创作他酝酿已久的恢宏长卷。

袁汝波去过李伯安的画室,他回忆:

“房子中间是个三合板钉的画墙,大概有2米高,6米多长。

我看到一幅铺满画板的巨作贴在画墙上,正在制作中,一张桌子置在向阳的窗下,桌上摆满了书籍和各类资料。”

李伯安的心,如同这一间狭窄的画室,被这张巨大的画墙完全占据了。

他画画自我要求很高,一卷画得不满意,他就推翻重新来过,哪怕是两米高,七八米长的画也是说撕就撕。

《走出巴颜喀拉》第一部分很顺利,三个月就完成了,三组朝圣的藏民虔诚严肃,用笔刚劲大气,吸取了柯勒惠支的版画精髓。

但到了第二部分,李伯安怎么画都不满意,四次撕掉画好的稿件,最后三年多仅仅画了不到30米。

为了摆脱困境,他再次西行,但此时他的身体已经超出负荷,患有严重的颈椎病,经济上也捉襟见肘。

这时,有台商登门求画,拟定五百幅农村生活小品,每幅愿意出价500元,表示李伯安嫌少,还可以加价。

当时全国的平均工资也就几百,李伯安500幅绝对能大赚一笔,可是他一口回绝了。

有朋友骂他傻得可以,把钱挣了再去搞创作也不迟。

李伯安摇摇头说,“会迟,如果接受则需画两年,时间耽误不起。更可怕的是,画完这些小品后,手和心肯定都坏了。

画惯市场画的手,想着快挣钱的心,很难再回到大画所需的独特绘画意境上来,这才是最要命的。”

他怕画了那些画,耽误他画《走出巴颜喀拉》,所以宁愿为了一个还没有谱的预备“传世之作”,去放弃唾手可得的钱财。

80年代,画家们集体经历过人生的至暗时刻,迎来了天亮,个个一窝蜂炒作自己,想赚点快钱回回血。

有人劝李伯安,别搞什么没意义的创作了,炒作才是明智之举。

被唠叨多了,李伯安不胜其烦,开口怼道:

“跟人家比什么,知道吗,他们的画是卖钱的,咱的画是传世的!”

这种话在如今听来有些自大到让人发笑,但是他实现了,虽然是以遗憾的形式实现。

就像以前没人相信乔布斯说的“我要改变世界”,但他居然做到了。

我们嘲笑别人对梦想的“信口开河”,却忽略了他们背后对梦想的坚持、执着,李伯安也是。

远方很远,他一直在前往,哪怕眼前的苟且拖着他的脚,让他寸步难行,他就一步步艰难往前挪,相信自己总会到的。

曾给予李伯安强大支持的作家冯骥才,曾回忆自己第一次见到《走出巴颜喀拉》时的震撼心情:

“一打开画作,忽如一阵电闪雷鸣,夹风卷雨,带着巨大的轰响,瞬息间就把我整个身子和全部心灵占有了。

我看画从来十分苛刻和挑剔,然而此刻却只有被征服、被震撼、被惊呆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是无法描述,更无法与眼前这位羸弱的书生般的画家李伯安连在一起。但我很清楚,我遇到了一位罕世和绝代的画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走出巴颜喀拉》,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中国还有个画家李伯安。

他当即跟李伯安打包票,等这幅画完成,他一定倾尽所有,帮李伯安在中国美术馆办展览,让全天下的人都见识见识李伯安。

有了冯骥才的鼓励,停滞了四年的李伯安又继续投入创作《走出巴颜喀拉》,还加大了创作难度。

冯骥才等了三年,却等到了李伯安的噩耗,李伯安死在了《走出巴颜喀拉》的第十部分面前。

就像《红楼梦》的伟大残缺,《走出巴颜喀拉》的第十部分也只是草稿。

也许是画家间的惺惺相惜,在李伯安去世后,全国146位画家自发捐画筹钱,为李伯安办了画展,展出了未完成的《走出巴颜喀拉》。

李伯安画展在洛阳、郑州、北京、上海和深圳陆续开幕,引起石破天惊般的轰动,被专家和国画界权威人士认定是20世纪中国美术史的一个大事件。

而李伯安的画作《走出巴颜喀拉》也被评定是20世纪最伟大的中国画,与蒋兆和的《流民图》、周思聪的《矿工》并驾齐驱。

有人看了,被里面的266个藏民强大的生命力震撼到泪流满面;

有人惋惜,没能早点认识李伯安,让他被贫困所累,白白葬送了性命。

他们说,李伯安是“当代画坛一粒后悔药”,这个比喻背后的苦痛,谁都不忍细细体味。

李伯安在北京的画展,同样盛况空前,人潮涌动,冯骥才也去了。

《走出巴颜喀拉》对冯骥才来说,堪称灵丹妙药。

当时冯骥才也有颈椎病,短短几米的路走着都费劲,有一次还晕了好几个小时。

很神奇的是,去了李伯安的画展,他的颈椎病居然奇迹般好了。

他站在《走出巴颜喀拉》面前,浩瀚的黄河文明刺激着他,使他顿时红了眼眶。

他哽咽道:“现在,我才找到伯安早逝的缘故。原来他把自己的精神血肉全部搬进这幅画中了!”

在无人知晓的破旧画室里,李伯安一个人,面对着《走出巴颜喀拉》,用一笔一画无声地诉说着人民的苦难、诉说着中国的一角历史,也诉说着中华民族的希望。

他献祭了自己全部的生命,来奢求换得老天的悲悯。

而这长达十年的诉说,终于在他去世后,得到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回声。

要简单地用“画家”去定义李伯安,又感觉他不太像个画家,毕竟很多画家把画画当成事业,李伯安简直视画如命。

他经常跟妻子张黛讲,王式廓为画《血衣》而累死的故事,说他要是也能这样,在创作中的画前死去,他此生无憾。

他还讲过国外有个画家在妻子死后一年未动画笔,直到亡妻周年、朋友寄来画具才重新开始画画的故事。

李伯安表示无法理解,问妻子:“什么样的悲痛能让一个画家整整一年不画画?反正我做不到!”

李伯安从15岁在郑州艺术学院学画画,到54岁去世,期间没有因为任何事,而搁过画笔一次。

创作《走出巴颜喀拉》途中,愈来愈严重的颈椎病使他突然晕倒。

他躺了一会,手里还握着画笔,醒来接着画。

家人劝他休息两天,抽空去做个手术不行吗,反正眼下也不靠这幅画吃饭。

李伯安对家人的劝告充耳不闻,理由无他:

“术败,不能画画,生不如死;术成,为保安全,行动多有禁忌,影响大画,大画完成前,一切免谈!”

当时,洛阳有位老先生给李伯安看面相,断言他活不过60岁。

家人惴惴不安,李伯安反倒洒脱自在,他觉得老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完成《走出巴颜喀拉》。

就算在他去世的前一年,有个天津的朋友预感,他时间不多了,李伯安还是相信,老天不会让他半途而废。

谁知,60岁的预言还没过半,54岁就收走了李伯安。

据儿子李飒回忆,早在父亲去世的前几个月,他自己就已经明显感觉到生命在慢慢地消逝。

他转过头跟儿子说,“我快坚持不住了”。

儿子劝他休息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又拿起画笔,转过身去,继续画画。

如儿时李飒拿着父亲的画笔玩耍,李伯安一把抢过去那样坚决,当时李飒问这是什么,李伯安说:“这是我的命!”

很难想象,李伯安当时是得有多强的意念,才能支撑着他画下去。

面对一幅超长巨幅画作,他已经不是画家,是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囚徒,他不知道这幅画最终有多长,更不知道自己能画到哪一步。

他一边全身心创作,一边在等待着上天的最终宣判。

我想,李伯安一定有九条命,他九条命都给了《走出巴颜喀拉》,否则在那么高强度的创作中,他早就垮了。

写过了那么多画家,我见过太多“李伯安”了。

经历多次手术、大小便失禁、颈椎病四肢轻瘫的黄胄,腿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可觉得坐着影响画画,他直接跪着画。

我见过双目失明、耳聋的余任天,在无声、黑暗的世界,为恩师黄宾虹补残画。

有时候实在想不通,是一个画家的意志力真的可以强到对抗生命的无常,还是艺术给了他们对抗的力量。

无论原因是哪个,作为几十年后的我,好像都无法参透其中。

或许,不管是艺术,还是人生,其本质都是要尽你所能,去敬你所不能的。

下面是李伯安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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