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一百九十五章清理门户

刀白说小说 2024-11-16 20:20:33
秦少冲气怒归气怒,心想李远到底是师兄,他虽是走了邪路,兄弟情分,绝不可忘,因此一直仍是以师弟自居,不愿先出手。 李远却是自忖秦少冲一条腿不便,自己身法要比秦少冲灵活快捷,当下凝气如山,仗剑攻来,用的是混沌神剑中厉害的杀着,哪知他一剑去,笃笃连声,秦少冲恰好从他侧边飞过,只觉微风飒然,木杖已从左侧攻来。李远左手剑诀一松,运起八成功力,一掌拍出,他深知秦少冲轻功极高,内功则逊于己,故此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哪知秦少冲早已看穿他的意图,木杖朝他一点,只是佯攻一招,立即腾身飞开。他脚下所踏的方位十分巧妙,一招便收,以杖代剑,按着五行生克方位,也将剑势展开,一个盘旋,便欺到了李远身前,“呜”的一杖,横劈腰胯,下击膝盖。李远一剑拍下,将秦少冲的木杖压住。秦少冲抽杖一挥,两道剑光,左右袭来,于光柱和陈方悟也杀了进来。 于光柱在江南八侠中以快剑著称,但见他长剑扬空一划,一道寒光已向秦少冲前心刺到,秦少冲吞胸吸腹,脚步不移,一杖还击过去。于光柱一击不中,箭一般从秦少冲身旁掠过,疾扑一边的施云荪,秦少冲一声冷哼,木杖一封,当的一声,把于光柱长剑架开,这时李远又扑中门,陈方悟也到了秦少冲侧后。秦少冲师徒俩前有李远,后有陈方悟,右有于光柱,左面就是一段数十丈高的山崖。施云荪功力不够,仗着身法轻灵,一听金刃劈风,立即用峨嵋派“拈花朝佛”轻功身法,好似蜻蜒点水,飞燕穿波,从陈方悟和于光柱双剑交叉之间疾地穿出,但饶是如此,他的长袍下摆也给于光柱的长剑削了一幅。 李远、于光柱和陈方悟三人三剑,各占方位,稳住阵脚,眨眼之间,布成一个小小的阵势,将秦少冲师徒俩围在垓心。这小小的阵势看上去丝毫不起眼,却是独臂神尼晚年妙悟武学精华之所聚。甘凤池有一年带六个师弟回山探师,独臂神尼便将这门阵法演示给他们看。其时甘凤池武功已高,在江湖上算得上罕逢敌手,以他的功力无需再学高招,赫连精忠、薛济真和庞师我对阵法没什么兴趣,悟性也只一般,独臂神尼便将这门剑阵传给了李远、陈方悟和于光柱,教他们把阵法练好。当时传功之时,秦少冲在旁,记得恩师讲解阵法的要义,虽未亲习,亦了如指掌。李远将阵势催动,越转越快,好似狂风巨浪,天风海雨,一浪未过,一浪又来,秦少冲识得阵法,一人一杖,犹可支持,施云荪功力较弱,瞬时之间,已觉呼吸紧迫,透不过气来。 这三人中李远的功力最深,出招如电,行如鬼魅,三人阵势合围之后,他看出了施云荪不过是扮猪吃老虎,仗着剑法精妙,内力却只平平,立即向于光柱打了一个眼色,于光柱觑得空档虚晃一招,先向秦少冲扑去,扑到中途,一个扭身,倏然间就欺到施云荪身前。施云荪到底临敌经验太过浅薄,一下子就给于光柱逼住,秦少冲给李远和陈方悟双剑齐出,忙于招架,急切间竟然抽不出身来去救援徒弟。 幸亏施云荪还算精明,也刻刻留神,忽见于光柱向自己扑来,立即明白对方有各个击破的心思,当即大喝一声,竟也向着于光柱和身扑上,抡剑就是一通乱砍。这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于光柱不敢和他当真拼命,只听“当”的一声,接着“嗤”的一响,于光柱的快剑闪电般从他身边掠过,施云荪帽子上的一块羊脂玉给于光柱一剑划成两半,肩上的衣裳也被于光柱的剑尖挑开。幸亏于光柱不太敢拼命,他这一剑本可以穿过施云荪的琵琶骨,却没想到施云荪似乎知道他的后着一般,一闪闪过,于光柱接连两招不中,也不敢再发第三招了,因为这时秦少冲已是一连几杖暂时击退了李远和陈方悟,如飞鸟一般赶来拦住了于光柱。 秦少冲和施云荪背靠背而立,连忙问道:“云荪,你没事么?”施云荪道:“没事。有师父在,我一点也不害怕。”他肩上吃了一剑,衣裳划破,额头吃了一剑,一块羊脂玉给削成两半,说不怕那是假的,不过,他的害怕却被另外一种心情掩过了———正在危急时,那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又不知从何处传进了他的耳朵,指点他的身法步法,好像对他的武功了如指掌一般:“我只道刚才是师父的指点,原来在这荒野之中另有高人藏着!”那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时,秦少冲正在和李远陈方悟斗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法指点他,而且就算要指点他,也不会用这么细小的声音——他们都是凌霄弟子,知根知底,这么做根本没必要! 秦少冲却不知徒弟的“遭遇”,他木杖连戳三杖,把李远他们三人逼开几步,怒道:“陈老四,你连一个后生小辈也不肯放过,非要逼我以死相拼不可吗!”陈方悟一愣,心中始觉有点羞愧,又有点惧意,暗道:“他在凌霄城伺候师父最久,所得最多,相当于当世两大绝顶高手都传授过武功给他(这两大高手说的是甘凤池和独臂神尼。江南八侠中的老大甘凤池在江湖中已是小有名气时,其他七人才陆续入门,这七个人的武功和剑法基本都是甘凤池代师传授,秦少冲学艺出师后因为一条腿残疾,并未行走江湖,留在凌霄城侍奉独臂神尼,直到神尼圆寂。因此秦少冲可以说是得过当世两大高手的精心传授,否则他以一斗三,也支撑不了这么久),真把他逼急了,这脸面上可有点过不去!” 陈方悟心念未已,忽听得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哈哈笑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八师弟,你别急,我来了!”陈方悟大吃一惊,只见三个人缓缓走来,当前的正是他们的大师兄甘凤池,在甘凤池的背后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太极手樊殿魁,女的是甘凤池的“如夫人”天音夫人! 秦少冲大吃一惊,一连几杖把李远和于光柱逼开,赶忙叫道:“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甘凤池冷冷笑道:“小小剑阵,何足挂齿,好在这里没外人,否则叫人看见,恩师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话声未了,倏然间便已到了阵中,剑阵虽小,门户重重,竟然拦他不住,只见他挥袖一拂,恰好从秦少冲与李远二人之间拂下,秦少冲与李远都感到一股无形大力倏地涌来,将他们俩同时推开。甘凤池化解了他们相斗的劲力,一把就将秦少冲拉出阵外。 秦少冲一出剑阵连忙住手,于光柱却忽地把手一扬,“嗤”的一声,一支小小的金镖射了出来,原来他的金镖只有一寸多长,平素是安放在手腕的护腕里的,护腕安有机括,可以将金镖当作短箭射出。他们相距极近,本来非中不可,幸而秦少冲对甘凤池投降清廷虽是不满,但一来甘凤池是他的大师兄,二来他是面冷心热,尽管心中不满,对甘凤池还是甚为关心,一听风声,立刻将甘凤池一推,自己却来不及闪躲,那支金镖来的甚急,一镖正好打在他的后肩,直没至柄,秦少冲一声闷哼,跌倒在地。 甘凤池忙把秦少冲扶起,掌力贴着秦少冲左肩一震,把那支金镖震得飞了出来,回头喝道:“混账!你就只剩暗箭伤人的本事了么?”于光柱向来忌惮甘凤池,不禁退后两步。李远冷冷地说道:“甘凤池,这里可不是京城,雍正皇帝也早就死了,你当我们还会怕你么?”甘凤池冷冷一笑道:“我不用你们害怕,如果你们非要怕我,那是你们的事,非我可以左右的了。” 李远说道:“如此说来,你是特意来找我们的了?” 甘凤池乜斜了他一眼道:“哦,这么说,你们也一直在等着我来找你们了?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上天教我们在此地相逢,我们就不要拂逆上天的好意了吧!有些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迟解决不如早解决的好,你说呢?” 李远身子微微一颤,说道:“什么,你想清理门户吗?” 甘凤池逼近一步,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这正好是一个理由。” 秦少冲忽地说道:“且慢!” 甘凤池道:“八师弟,你有什么话说?” 秦少冲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说道:“师父去世时说,叫我们相互亲爱,大师兄忘记了?” 甘凤池道:“我正要说我的理由呢。他们几个犯上作乱,背叛凌霄城,背叛师父,我不能清理门户吗?”独臂神尼是亡明公主,生平最恨的就是“犯上作乱”。李自成和吴三桂,就是两个活生生的“犯上作乱”的例子,独臂神尼恨这两人入骨,曾遗训甘凤池,见到这两家的后人,不问善恶,一律格杀。好在李、吴两家后嗣早绝,否则这两家后人的结局则是不难想见。独臂神尼恨极李、吴之辈,后来手创凌霄派,门规戒律的第一条,就是不得犯上作乱,否则废掉武功,逐出门墙。 秦少冲道:“大师兄以前答应过我的话呢?难道大师兄说话不算话吗?” 甘凤池冷冷一笑道:“我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我甘凤池从来不打诳语,师父她老人家慈悲为怀,亲自定下的凌霄派的门规戒律里没有说明清理门户,一定要取他们的命才作数,这点你比我还清楚。我代师传艺十几年辛苦,废掉他们的武功,我总还是可以办得到的。”他下颌微微扬起,对李远说道:“你们是自己自废武功,还是由我代劳,两条路由你们选!不过你们最好不要指望从这里逃走,否则我一声令下,刀剑无眼,休怪我无情!”他这么说,无如是说明他这次从凌霄城出来,不只带了天音夫人和樊殿魁,他这十年中亲手训练的凌霄城弟子,也应随他而来了,来了多少人不知道,但阵势一定不会小。为了李远他们几个人,他当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除掉这四个人他一人出手足矣。 饶是李远是江南八侠最有主见也最富智计的一个,见甘凤池满脸杀气步步紧逼,也不禁有点慌神。他强自镇定地哼了一声,说道:“甘凤池,你敢这样胡作非为!”他嘴里这样说,心里则在想:“怪不得十几年不见他在江湖上露面,原来是在暗中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呢,要不然哪有这样巧合,我们一到秦岭就正好碰上他?”他可不知甘凤池来到秦岭,原本并不是为了他和几个师弟而来,他无意之中知道了逐鹿氏还有一个分支的三家子弟在秦岭商山落脚,也打听到这三家子弟和天石园逐鹿氏本家恩怨极深,他想收买这三家,和他联手对抗逐鹿侯。 岂知三家有一家绝嗣已久,另外一家的掌门逐鹿擎冥已投奔逐鹿侯,剩下那一家的掌门名叫逐鹿青鸾,是个女子。甘凤池心想一个女子统率这么大名气的一个家族,断非等闲人等,依然还是照着自己原先的想法,去逐鹿家求见逐鹿青鸾。不想逐鹿青鸾和丈夫凌天元数日未归,下人也不知他们此时在哪里,所以不便留客。甘凤池何等样人,一听回话,就知道那个家人所言非虚,便客套几句,带着天音夫人和樊殿魁打算告辞离开。 他们三人在经过庭院时,忽听天音夫人咦了一声。甘凤池循声转眼一望,但见院子里的小花圃里,有一蓬秋菊正在迎风绽放,其中一朵花朵之上,插着一根梅花针。天音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枚梅花针乃是凌霄派所有,因此诧异出声。原来独臂神尼在世时,对自己的武功甚为自诩,除了拳脚剑法之外,本不屑于涉猎暗器之道,不过甘凤池却颇为喜爱,独臂神尼便将自己生平所见,创制了一套独特的暗器手法传给甘凤池,后来李远等人也都陆续经由甘凤池之手,练过自己喜欢的暗器。插在菊花上的那支梅花针两头带尖,普天下只有凌霄派有这样的飞针。 逐鹿家的仆人听甘凤池问起,笑着说道:“这不是我们家的暗器,是一位客人留下来的。” 甘凤池问道:“什么客人?” 那仆人道:“是个腿有残疾拄着拐杖的老和尚,自称俗家姓秦,带着一男一女来投亲,男的施公子是开封府的望族,叙及谱系,原来是我们家大小姐的远房表弟。秦师傅闲来无事,在庭院里教施公子打飞针,菊花上的飞针,想必是老和尚留下来没收走的。” 甘凤池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八师弟秦少冲,于是又问道:“他和施公子是什么关系?” 那仆人笑着答道:“说来有点稀奇。施公子和秦师傅一样,都是自幼带着残疾出的母胎,想是同病相怜,又或者还有别的缘故,秦师傅在机缘凑合之下,从别人手里‘抢’了这个徒弟来,收在自己的门下,当作传人。” 甘凤池道:“施公子以前的师父是谁?” 那家人道:“小的只是在一边稍微听到了一点点,施公子原来的师父是丐帮弟子,听说姓杨。” 甘凤池一听就知道是谁,笑道:“是不是叫杨君孟?” 那家人摇头道:“小的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是,也许不是。” 甘凤池道:“那这位秦师傅什么时候走的?他走了还回不回来?” 那家人道:“小的也不知道,施公子夫妇是出去找大小姐和姑爷,秦师傅不放心他们俩去,后来才跟出去的,他们的行李都还在客房里放着呢,应该还会回来的。三位远来是客,既然是来求见大小姐的,不如稍坐,等他们回来就是了。”甘凤池道:“也好,久闻秦岭之雄,未得亲见,我们与其静等,不若四周走走。”问明了秦少冲他们的去向,尾随跟来,想不到遇见了李远他们四人。 至于秦少冲为什么会和施云荪来秦岭投亲,却是另有缘故。原来秦少冲老家就在西安,秦家还没败落时,在西安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后来家道中落,才随父母迁居江南。江南八侠只有他一个勉强只算半个江南人氏。他先于甘凤池回到凌霄城住了两年多,觉得气闷又无所事事,也没跟甘凤池打招呼,一个人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就离山远行。甘凤池知道他对自己当年所作所为还有气,也一笑了之,不来追他。 秦少冲离开云贵之后,这日走到四川境内,一时竟不知前路何往,恰好有一队镖局的镖车从客栈经过歇脚,秦少冲上前一问,原来镖车是去往郑州的,当下心里一动:“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搭镖局的顺风车,到开封去看看云荪。”他自收了施云荪为徒,只传了一些凌霄派内功给他,那都是对他的腿有帮助的,说到全盘传授,那还嫌早。他自思自己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这一身武学若不尽心传授,只怕误了施云荪,给自己留下遗憾。他想这一次到了开封,就在开封住几年,把自己一身绝技悉数相传,一定要让这个徒弟胜过自己。 哪知到了开封,他走进施家,却看见重重白幔,缓缓哀声,一问仆人,才知道施云荪的师父杨君孟竟然去世了,施云荪悲痛过甚,病倒在床,已有十几天不见外客了。秦少冲听了不禁暗暗叹息,心想杨君孟也算是江湖一把好手,没想到会死在乱军之中。 施云荪听报说师父来了,急忙在吴丽珠的搀扶下出来拜见。秦少冲宽慰他一阵,问道:“你杨师父是怎么死的?” 施云荪垂泪说道:“逃回来的人也没说什么。听他们的口气,据说是给人出卖,才会弄得玉石俱焚,寨毁人亡!” 秦少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一般见识。你杨师父和帮主在一起,像他这样身怀绝技的人,我不信他会无法逃走。何况,如果当真有什么阴谋的话,他应该知道如何趋避,又怎会弄到浴血战死?” 施云荪道:“我只是把逃回来的丐帮弟子的话告诉师父,真实的情况徒弟还不知道,帮主也没见到,听说是赶去给杨师父报仇了。”秦少冲道:“有韩飞虎寻找仇人,那这个仇人多半是插翅难飞了。灵堂设置有几天了?” 施云荪又抹起眼泪,说道:“已有十四天了,徒弟打算设灵一月,追悼杨师父的。” 秦少冲道:“你只想过给师父设祭,有没有想过风声传到朝廷的鹰爪耳朵里,令尊在朝为官,如何自处?朝廷的鹰爪无孔不入,你丐帮弟子的身份他们迟早会察觉,到时只怕越发不好收拾。” 施云荪道:“依师父之见,徒弟应当如何?” 秦少冲说道:“为师有句话,说出来只怕不太好听。” 施云荪道:“份属师徒,弟子不会介意的。” 秦少冲想了想,说道:“令尊在京城做官,大约也是三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了吧?” 这句话问到了施云荪的伤心之处。他沉默了很久,说道:“不瞒恩师,先母的去世,正和这件事有关。” 他的父亲原来在开封做地方官时,还算循规蹈矩,唯一的不足,就是施家世代单传,传到施云荪这一代,施云荪却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容貌虽算俊秀,毕竟有残疾,胸罗锦绣也考不上前程。他的父亲大失所望,耗费不少钱财,打通关节调入京师,官阶和俸禄比原先高了一倍两倍不止。他到京师没多久,便养了几房姨太太,瞒着远在开封的儿子和发妻。谁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传到施云荪母亲的耳朵里,他母亲一气之下想不开,竟得了重病,挨了三四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那时施云荪年纪还小,只有十三四岁那么大。他母亲本想自己一死,也许唤回施云荪父亲未泯的良知,毕竟施云荪是施家的长子长孙,也是一脉骨血。哪知事与愿违,发妻一死,施云荪的父亲反而变本加厉,越发张狂。这时他已是朝廷大员,掉进温柔乡里,早将夫妻之情、父子之义,抛到了九霄云外,任凭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施家老宅,清苦度日。施云荪加入丐帮,也就是母亲死后一两年里发生的事。施云荪加入丐帮之后,渐渐冷淡了和父亲的感情。但所谓父子天性,施云荪恨父亲薄情寡义抛妻弃子,心里却始终还是拿他当父亲,尽管父子俩几年也难得见上一面。 秦少冲道:“为师当然也不能断定令尊就一定把你这个儿子抛在脑后了,但即使没有,令尊将来也未必容的下你。与其留在此地顾影自怜一个人伤心痛苦,何不徜徉江湖,过点开心的日子呢?” 施云荪可没想到师父会这样劝自己。当年他拜杨君孟为师,杨君孟从未提起这样的事。秦少冲似乎猜到了施云荪的想法和心里的诧异,继续对他说:“为师不是劝你在江湖上混。你如今夫妇相依为命,为师断也不会这样劝你。但你功名无望,何不用心武学,将来也做一个鼎鼎大名行侠仗义的大侠呢?须知孔孟之道可以安定天下,武功剑法未必就不能与日同辉。行走江湖,你更能贴近劳苦大众,更能锤炼自己的意志,增广自己的见识,这和用心读书,效用其实没什么两样。” 施云荪听了茅塞顿开,说道:“不闻贤者之言,弟子始终混沌茫然,不知何以,多谢师父的开导。但我们离开此地,又去往何方呢?” 吴丽珠忽地说道:“你不是说你有一个表姐在商山吗?” 秦少冲一听“商山”,心里不禁一“咯噔”,难道施云荪的表姐是逐鹿世家的人? 果然只听施云荪道:“是呀,你没来之前的一年,表姐来开封看过我,那时她看我一个人在家,曾提出接我去商山住呢。表姐家长辈都已不在,听她的形容,她的云山堡真是个隐居的绝佳之地。” 秦少冲赶忙问道:“你说什么,逐鹿氏?你表姐是逐鹿氏家的人?” 施云荪道:“是呀。不过她和逐鹿侯听说只是近亲,平时没什么来往,表姐是个很和蔼又很善良的人,极少在江湖露面,提起逐鹿青鸾这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的。” 秦少冲想起大师兄甘凤池和逐鹿侯在京城的勾心斗角,心里还是有疑虑,不过没表现出来,说道:“既然你的夫人提出来投奔你表姐,我也和你们随行,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趁此机会也可以回祖居看看。”这样施云荪卖掉了施家在开封的祖产,就带着吴丽珠陪秦少冲上路了。至于他的父亲听说他卖掉祖产不知去向的事,也只是暴怒了一场,却没再找他。施云荪有了去表姐的云山堡隐居练剑的心思,其他的就什么也顾不了了。 现在的局面,是秦少冲不愿看见的。他试图再次劝阻甘凤池,岂知甘凤池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李远他们四个,最不济也要废掉他们的武功,对秦少冲说道:“你心意是不错的,不过,我既然说出来了话,绝不会收回,他们不肯自废武功,我只能代师门清理门户,以免贻人笑柄,令恩师金面蒙羞了。” 秦少冲知道甘凤池执拗的脾气,只好点了点头,说道:“丈夫一诺干金,大师兄答应过我不杀几位师兄,也是不能反悔的。” 李远却对秦少冲向甘凤池的求情不屑一顾,嘿嘿冷笑道:“甘凤池,恩师在世,她老人家要废我们武功,取我们性命,我们没话好说。但由你甘凤池出手,我死也不服!”甘凤池也是一阵冷笑道:“哦,原来你还另有说法。反正闲来无事,我就耐下性子,听听你临终还有什么遗言!”李远抗声说道:“甘凤池,你是不是汉人?”甘凤池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李远道:“是汉人,今天你就不能杀我。” 甘凤池“呸”的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就是捏着我曾经投靠满清的话柄,想逼我乖乖就范,是不是?我甘凤池不是善男信女,你别指望我是道德人士,会在意你的狡黠之言!”李远道:“你忘了恩师不许同门相残的吩咐么?”甘凤池冷笑道:“师父墓木早拱,你们在凌霄城学艺十年,武功都是我代师传授的,我就是你们的师父,怎样!李远,你是认还是不认我的话!” 李远怒道:“好,甘凤池!有种你把我们四个都杀了吧!”甘凤池冷笑几声道:“想死还不容易,你想我用本门的凌霄折梅手把你们四个叛徒煎皮拆骨,还是想我用师父传下的凌霄点穴手,让你疼够三日再死?”这两种手法都是独臂神尼亲手所创、用来处置门下叛徒的严厉刑罚,凌霄折梅手顾名思义,梅花铁干,极难一下折断,须得多方用力,反复摧折方可得手,这个比喻用在人身上,着了这凌霄折梅手,那是比凌迟千刀还要痛苦百倍,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远出身凌霄,对这两门秘技却只闻其名,不见其实,听了甘凤池的恫吓,不觉心悸。 甘凤池见他面色惨白,冷笑道:“你现在害怕了,当初背叛凌霄城投靠逐鹿侯,想过今日没有?”李远左右环顾,但见于光柱他们三人个个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不知多少,心道:“鼓起他们的勇气,和甘凤池殊死一拼,或还有活命之机。”胆气一壮,说道:“甘凤池,你不必多言,我们若是怕死,当初也不反出凌霄城了!我们知道你武功厉害,你真有把握胜我们四人联手吗?哈哈,我看未必吧!”对陈方悟、庞师我、于光柱说道:“今日之战,有死而已,你们是希望死在折梅手下,还是背水一战,求得生机?” 陈方悟心想既然已到了这步田地,死也一战而死,不禁恢复了不少信心,慨然说道:“好吧,咱们就背水一战,看看是谁杀得了谁。”伸手从徒弟鲁威手中接过自己善使的兵器方天戟,当先抢出,向甘凤池刺去。甘凤池一声冷哼,翻身便抓,陈方悟倒提画戟跳开,纵声一啸,庞师我和于光柱双剑凌空刺下,甘凤池大怒,双掌一扫,喝道:“你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也敢欺我!”呼的一声,骤向庞师我先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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