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龙和王天鹤苦劝霍永明不要找海鹰帮的人来帮忙,霍永明说道:“如二位老弟所言,海鹰帮离这里太远,正所谓远水难救近渴。不如这样,我派人去山东,你们去通知马家兄弟,如何?”
这也是一个折衷的法子,不过王天鹤却忽然有了一个计策,他假装赞同霍永明的意见,但接着说道:“找到‘苍域修罗’是紧要的大事,判明好歹,免得误会好人也是重要的事。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去朱大哥那里,路上再做计较如何?”
霍永明不疑有他,便说:“这样也好。”几个人正在商议,正好马家兄弟不请自来,还带来了新近认识的焦宝山兄弟俩。原来马家兄弟和焦家兄弟合伙在青海道上劫了一笔官府的饷银,数量不多,仅有一万多两银子,给青海指挥使衙门派人追捕,马家兄弟见风声太紧,只好带上焦家兄弟乔装改扮潜到四川,来投奔李飞龙。李飞龙家大业大,和官府场面上的人又有点交情,和马家兄弟是多年好友,自是会为他们遮挡。
马家兄弟一来,省了派人通知这个环节,王天鹤的心思李飞龙最是明白,他们抢先一步,等霍永明请海鹰帮的人到来,这件事说不定早就完结,于是这几个人连夜启程,从四川到西安来找铁拐神龙朱元苍。不巧在进西安的前天,遇上了王木匠的两个徒弟常龙和常浩。常龙常浩不认识李飞龙和王天鹤,却认得焦家兄弟,大家一见面,常龙常浩把朱元苍的话向李飞龙说了一遍,抱拳问道:“两位是老江湖,请两位定夺,我们应当怎么办?”
李飞龙听说朱元苍的意思,也觉难办,于是说道:“朱老大金盆洗手已久,他既对‘苍域修罗’和高无忌是不是同一个人心生疑虑,我们就是找上门去,他也未必肯接受我们的邀约破例出山,他向来善于虑事,老成多谋,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先不要去打搅他,既然大家在此相遇,不如就在此开始。常氏昆仲是贵州山民出身,天生善走,请你们顺着这条路向甘肃方向搜索,一旦见到‘苍域修罗’,不要急着和他交手,把他引到这里来,我们合力围之,问清内情,再将他除掉;马家兄弟和焦家兄弟负责接应,我和老王、霍大侠在后面跟着。我这么个做法,大伙不要误会,我是顾虑这‘苍域修罗’万一带有人手,这样做足以诱敌深入,我们有时间准备;假如他就是一个人来关中,常氏昆仲就可以给我们探明消息。”
常氏兄弟一听,正是求之不得,便满口应诺,立即先行出发。两兄弟在路上合计,常龙说道:“想不到因为这个‘苍域修罗’竟一下惊动了这么多人,看样子真是很‘邪门’。”常浩比他的哥哥要细心一点,接着说道:“朱前辈那样身份的人绝不会信口雌黄,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以免和别人生出误会。”常龙不以为然地说:“你说的是没错,但‘苍域修罗’在江湖上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我看不会一点原由也没有的。我们这一去若是见着‘苍域修罗’,还依照我们最初的想法,和他比试一场,了了这个心愿;至于他和江湖上那些人的纠纷,我们犯不着强插手。如你所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苍域修罗’再怎么样,也和我们没关系,日后我们也未见得会和他朝相。”
他们可没想到无忌这么扎手,交手三招,常浩的长鞭就给无忌的双指夹住,半分动弹不得。无忌手里夹着他的鞭梢,忽地道:“你们是不是王木匠的徒弟?我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为何和我为难?”常龙嘿嘿一笑道:“我们是为了向你‘苍域修罗’请教几招来的。”展师门绝技,铮然一声,长剑直奔无忌刺来。两者近在咫尺,常龙这一剑力大势急,无忌霍地身回势转,只见一道寒光紧贴肋旁,倏地穿过。说时迟那时快,无忌双指一松,常龙第二剑第三剑跟着又到,一取无忌“神庭穴”,一取“软麻穴”,无忌展袖一拂,常龙手臂微微一震,剑尖已歪过一旁,无忌腾空飞起,把常浩扫来的一鞭也让过了。
一退一进,三人已隔两三丈,犄角相对,这一较技,常氏兄弟方知朱元苍所言不差,“苍域修罗”果然不易轻与,当下常龙右手一扬,长剑化成一团寒光,向无忌流星般袭到,常浩在他身后不动,仗着刺藤鞭既可远击又可近守的便利,配合哥哥,双战无忌。常龙的追魂剑已得王木匠真传,长剑展开,一片寒光,呼呼卷舞,攻得甚急,却见无忌既不接招,也不还掌,身躯霍地一翻,便轻如燕子地翻到背后,待常龙猛地转过身来时,却见无忌左面一兜,右面一绕,忽如陀螺旋转,忽如弩箭急冲,直似身不沾地一般,倏地照着常浩扑去。
无忌的身法步法是在天池边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里练成,练习时小腿绑上沙袋在雪杉林中发力奔跑,直到可以闭目奔驰,左右穿插,连树上一片雪花也不碰掉、雪地上不留足印时,功夫便告大成。因此看他好似随意乱绕,实则大有玄机,敌人不明所以,仅这一手,已令敌人头昏眼花,饶你什么追魂剑,金钢手一并使来,他只当浑若无物一般,越是攻得紧,越是触不着他。常龙风驰电掣地跟在无忌背后追逐,连他的衣裳都沾不着,还连带着分散了常浩的心神,转眼之间,连吃了无忌几掌,好在无忌无心伤他,这几掌只是打得常浩疼痛无比,却没伤他脏腑。
常龙则比他的弟弟还惨,他追着无忌转了不知多少圈,累得眼冒金星,头昏脑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无忌看出他的窘迫,一个“玉龙穿波”,反踏中宫,直抢进来。常龙挥剑一格,眼前人影一花,无忌又已闪到了他背后,喝声“着!”窝起掌心只一掌,打在常龙耳上。这一招“双风贯耳”专打人的耳鼻,实实吃一掌,轻的昏迷过去,重的颅脑开裂,立即毙命。无忌手下留了情面,这一掌是全用外力,一点内功也没用上,饶是如此,常龙亦已觉得耳鼓雷鸣,两眼发花,心头剧震,手里宝剑当啷一声,脱手掉地,人也踉踉跄跄,跌出数丈,跌了个四脚朝天。常浩见哥哥摔倒,赶忙护住哥哥。
无忌见他惶急的样子不禁一笑道:“王木匠的绝学在下领教了,你们走吧。”
常家兄弟还没说话,只听有人喝道:“魔头,看剑!”树林里人影一闪,剑光如矢,向无忌刺来。无忌不待剑光沾身,呼的一个翻身,但见那道剑光,直似神龙夭矫,旋风似从自己眼前划过。无忌将身一旋,一个倒踩七星,身似飘风,倏地转到那人背后,手起掌落,呼的一声响,便向他左肩劈下。
来的那人正是前来接应常家兄弟的霍永明,他武功比常家兄弟高,又惯经大敌,更练有“听风辨器”之术,冠于江湖,他见无忌身子一旋,早已留神背后,一听声响,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像背后长着眼睛,剑尖直刺到无忌心窝。无忌喝声“好一招绝户剑!”急往下一杀腰拧身,闪开了霍永明的长剑。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两条人影疾扑而至,两口雪亮钢刀几乎同时飞来,无忌蓦地一声长啸,身子腾空飞起三丈,斜斜落地,定睛一看,但见两个似曾相识的回人,一左一右,刀光似练,狠狠攻来,原来是青海大盗马家兄弟到了。
霍永明的绝户剑是武林一绝,但见他身子略一闪过,展开了凌厉之极的剑招,这口剑刺、削、点、划、圈、滑、劈、压、缠、拿变化倏忽,和三人恶斗无忌,剑去刀转,虎斗龙争,斗了十回合,竟占不到半点便宜。四人在林中空地,走马灯一般你攻我守,我进你退,互不相让。霍永明杀得性起,猛地虎吼一声,“夜叉探海”,手起一剑,直取无忌心胸,无忌略一闪身,双掌错处,连拍两掌。哪知霍永明存心要取无忌性命,倏地双足纵起丈许,疾地一落,瞬间连进三招。无忌微微冷笑,身随掌起,明是守势,似将闪躲,竟突地反守为攻,左掌略按一按霍永明的剑身,呼的一掌,向霍永明斜肩带背劈下。霍永明剑法了得,拳掌略逊,匆忙之间双足沾地,往后一倒,躲了过去。无忌一掌击他不到,马飞马奔双刀已至,狠狠向无忌劈来。
这兄弟俩是回疆大豪萨日勒的徒弟,不仅精于刀法,拳脚功夫也毫不逊色,马飞单刀闯中门而进,马奔却是双腿疾发,施展“鸳鸯连环腿”,双足交腾,竟是既疾又劲,跳跃跌荡,转眼功夫,连踢十几脚。兄弟俩一进一退,一个刀光乱滚,一个双腿如飞,紧紧将无忌迫住。霍永明趁势居中,长剑一发,喝道:“魔头,受死吧!”话未说完,马家兄弟双刀左右一分,霍永明从中直飞出去,长剑虚点无忌面门,左手食中二指,屈伸似钩,狠狠向无忌双眼挖来。无忌见他出手如此歹毒,不禁大怒,身躯一晃,马家兄弟双刀登时走空,无忌单掌一沉,掌心已按上霍永明长剑剑身,喝道:“撒手!”
待将他长剑震断,马家兄弟见霍永明遇险,双刀横削,替霍永明解了一招,霍永明半身发烧,手臂酥麻,尚无大碍。又斗几合,马飞单刀一递,“仙姑送子”,直扎无忌心窝。无忌身移步换,迅如旋风,却转到了马奔背后,马奔急翻身献刀时,无忌掌力已发,只容他刚一转身,已是腾云驾雾一般飞出两丈来远。马飞大吃一惊,脚踏中宫直抢进来,霍永明的长剑此时已是去无忌身不盈尺,无忌眼明手快,挥袖一拂,只听铮铮声响,火光爆散,马飞的单刀电光石火般击中了霍永明的剑身,只听当啷作响,一刀一剑,几乎同时落地。无忌冷冷一笑道:“得罪得罪,失礼莫怪。”
马家兄弟惊魂未定,但见无忌走上两步,目光灼灼递盯着霍永明问道:“我和你有杀妻夺子之恨,还是有杀父淫母之仇,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为什么想取我性命?”
霍永明冷笑道:“似你这般灭绝人伦,杀害师父的魔头,天下武林正道,人人得而诛之,何须有仇!”
无忌冷笑一声道:“那你倒是一个人来取我性命呀,为什么拉几个垫背的?十年前我武功尽失你尚且杀不了我,十年后我武功大进,你焉能是我对手?我不想多造杀伤,让开!”撮唇啸马,昂首挺胸,牵马而行,连多看霍永明一眼也不多看。
霍永明气得双眼通红,大喝一声,猛地一拳,击向无忌后心,其快无比。无忌似已料定他的来招,也不回头,反手一拨敌腕,一按一拍,势劲力疾,霍永明慌不迭收拳变招,无忌身形微动,单掌一切,猝击霍永明中盘,霍永明急右掌往外一穿,刷的一个“怪蟒翻身”,使出“大摔碑手”斜劈无忌右肩,无忌又是一声冷笑,掌力如封似闭,拆开他的掌势,顺势反击,霍永明大吃一惊,身移步换,刚闪过时,无忌身影如鬼似魅,又扑了过来,霍永明正待猱身进步,探掌来切无忌的右臂,但已不及,无忌一个“倒转乾坤”,一闪便攻,猿臂轻舒,闪电般把霍永明手腕刁住,借力打力,微微往外一带,轻飘飘地似不用力,竟把霍永明高大的身躯抛出数丈,啪嗒一声,跌个尘土飞扬,登时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马奔大惊失色,无忌望他一眼,说道:“今日已连下两场,是不是可以以后再打?在下有点私事,恐怕不能在此久了。”这时林外又听马蹄声响,李飞龙和王天鹤以及焦家兄弟等几个人奔了进来,望见霍永明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焦家兄弟的焦宝山嗖的一声拔出长剑,喝道:“好小子,是你害了霍大侠么?”身形一晃,偏锋进剑,剑光绕处,唰的便向无忌左肩刺来。无忌兀立如山,动也不动,容得焦宝山剑尖刺到,冷笑一声:“来得好!”随手一挥,袖带劲风,疾如电掣,便向焦宝山头顶挥来。
他出手如电,又猝起不意,焦宝山料不到无忌出招竟这样老辣,急忙一扭身,移形换位,好不容易才避开无忌长袖一拂,说时迟,那时快,无忌已是一掌拍来,焦宝山剑随敌转,长剑寒光闪闪,把自己身子圈在剑光之中,却递不出招去。耳边只听无忌冷冷的声音说道:“好,你学的天山剑法,用来对付天山师长,好一个大逆不道!你的师父是谁,快快说来,以免自误!”
焦宝山见他几招就识破自己的师承来历,不禁一惊,但他此时招数使发,匆忙之间却停不下来,一招“雪山拜佛”,剑光外展,正取无忌中路,却给无忌单掌一挂,一股无形大力,反推回来,不知不觉,竟退出七八步。只听无忌说道:“你这招雪山拜佛,一共有七个方位不一的变招,你只用了其中三个,还有四个为什么不用出来?拿剑来,我使给你看!”人影一晃,焦宝山手上一轻,长剑已给无忌抓去,但听他喝一声:“看清楚了!”只见他身形略俯,左手剑诀上指,指尖抵住额角,右腕倏翻,长剑猛然一撩,刷地下截,几缕寒星,四下飞散,夺夺夺夺一阵轻响,离他身子最近的一棵树身之上,多了七个不同位置的剑点。如果那树身是人,那七个落点,便都是要害位置,连中七剑,断无生理。焦宝山看了,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焦家兄弟不是别人,乃是成星野和南宫云岫的徒弟。
话说十年前公羊无伤死在无忌剑下之后,司空不二带着成星野和南宫云岫回到山东,司空不二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就病了三年多。这三年里成星野夫妇尽心照料师父,南宫云岫常去一个药铺抓药,日子一久,认得了药铺的掌柜。那掌柜姓焦,是战乱时从关外避居蓬莱的移民,生性敦厚,又颇懂医术,人也热心,南宫云岫和他熟识了,掌柜的也从抓药这方面给她省了不少钱。南宫云岫不想欠他人情,便问他道:“不知你家里尚有何人,有没有一子半女?若有,我愿意教他一身武功,以谢你这么久以来热忱相待之情。”
掌柜的颇有眼光,他早年出门做生意走南闯北,也练过几年拳脚,见南宫云岫气度不凡,神光内蕴,知是一把练武的好手,听了南宫云岫的话,不禁又喜又忧,忙请南宫云岫入内奉茶,诉苦说道:“山妻早逝,给我留下两子一女,子大女小。女儿从小乖巧,又善解人意,小小年纪就懂得嘘寒问暖,体谅人心;那一对双生兄弟,却令我大伤脑筋。这对逆子性情顽劣,三天两日,不是把街坊的孩子头打破,就是吃了街坊的东西,拍拍手就走,半文钱不给。街坊惧他二人粗莽,不敢向他们要钱,背地里没少在我面前啰嗦。村里村外,只要这两个畜生一过,莫不鸡飞狗跳,人畜不安,气得我莫可奈何。他二人年方十八,力大无比,伸手一晃,把我跌上一跤,半天都起不来!贤士若能替我收伏二子,老夫正是大烧高香了!”
南宫云岫哈哈大笑道:“也好,我夫妇闲来无事,不妨收这三个徒弟,也好打发寂寞。”先唤焦女来一看,周周正正,明眸皓齿,端的大好年华;再看焦家兄弟,龙精虎猛,杵在地上,好似两截铁塔,杀气腾腾。南宫云岫大喜,小露两手,登时将焦家兄弟折服,焦家兄弟从此便跟着成星野夫妇,苦练天山武功。六年后司空不二去世,焦家兄妹三个,武功已略近大成,快要出师。南宫云岫将兄妹三个叫到跟前,叮嘱道:“你三人学了我夫妇的绝技,行走江湖,当可无碍;只是有一点:你们不论如何胡来,不可忘记天山门规,不得行昧良心之事,叫我知道,千里万里,取你性命,也易如反掌。”焦女性情温和,不愿行走江湖,执意要侍奉师父师娘,自是不用多说,焦家兄弟却最怕师父师娘发怒,吓得赶快跪下,连说不敢。
焦宝山问道:“江湖浩瀚,高手如烟,恩师给我们说说,都有什么厉害人物,好教弟子们谨记在心,不至于惹祸上身。”
成星野笑道:“天山往事,你们都知道了。以你们今日练武的成就,不说天下无敌,至少也不会给人小瞧,人在江湖,你们遇上厉害的对头,说出我们‘无双吊客’的名字,人家多少要给几分薄面,只要不是不共戴天之仇,想也不至于将你们为难。但偌大江湖,有三个人你们遇见了,千万小心。”
焦宝山问道:“是哪三位?”
成星野道:“第一个是‘天下第一大魔头’甘凤池。别说你们,连我夫妇也不是他对手,遇上了他,也要对他避让三舍;第二个是逐鹿侯,此人武功绝高,心又狠毒,精于算计,长袖善舞,最喜播乱江湖,手下有个名叫刑天盟的组织,豢养杀手无数,专门祸害良善;第三个,就和我们的师门有莫大的干连了。这人名叫高无忌,是我天山弟子,做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公,武功高绝,神鬼难测,按辈分你们要叫他做师叔。
他的厉害,把前面两位加起来,只怕也稍有不及。而且此人行事大异常人,叫人摸不着头脑,生杀予夺,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南宫云岫道:“你们师父说的没错。惹了高师叔,只有快快跪下认错,不可意气执拗。否则他发起怒来,见神杀神,见鬼杀鬼,当今的皇帝十年前也差点死在他剑下。试想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遑论他人?你们切记切记不可招惹他,只能以师礼敬之!”别看焦家兄弟长得凶神恶煞,其实就怕比他们有本事的人,两位师父这一番交代,果然牢记于心。这兄弟俩在江湖上闯下不小的名头,成为绿林道上有名的侠盗,谨记恩师教诲,不敢伤天害理,肆意妄为。今日一见无忌的剑法,立刻想起师父的教导,急忙丢了兵器,双膝跪倒,口称:“不知师叔驾到,鲁莽之罪,万勿重责!”
无忌听了便叫他们起来,说道:“原来你们是无双吊客的徒弟。你们如何来此?”
焦宝山把来由一说,无忌冷冷笑了几声,说道:“又是龙四先生这个老贼搞的鬼。他投靠逐鹿侯当了走狗,你们难道不知?”焦宝山焦宝成给他几声冷笑吓了一跳,急忙又跪下磕头道:“弟子不知内情,否则怎敢冒犯?江湖上没人知道江南武林盟主龙四先生已做鹰犬,不是师叔驾临,我们还蒙在鼓里。”李飞龙拱手说道:“一场误会,请恕我们无礼。”无忌在多年前已见过他,对他长须飘扬的儒雅神态记忆犹新,拱手道:“不知者不怪,李大侠不用如此。”
王天鹤问道:“你是高无忌?”
无忌道:“阁下是哪一位,甚是面熟。”
王天鹤道:“老夫的堂兄是天龙七子的王剑清。”
无忌恍然道:“原来是王二伯的兄弟,怪道面熟。”深深一揖。王天鹤连忙说道:“不敢。”
无忌道:“王二伯宅心仁厚,武林之中无人不敬他几分,我虽只见他一面,忝为晚辈,理当如此。”
王天鹤道:“可惜堂兄已然仙游,不然他见你今日气象,一定大感安慰。”
无忌心中一痛,说道:“是我不孝,没能替他们料理后事。”
王天鹤叹道:“你不用过分自责。他们六位的遗骸我都移回天龙寺了,只缺你母亲我遍寻不着,只能作罢。”
无忌黯然拱手道:“足感盛德,先母的遗骸是我带回天山,与义父合葬了。”说起往事,各自不禁唏嘘不已。
无忌问道:“各位从四川远道而来,都是受了龙四先生那厮的蛊惑吗,还有没有别人跟来?”
王天鹤道:“曾记当年我们在河南道上截你之时吗?还有几个,就是当日死在直隶总督李卫快箭队箭下的同袍的后人。我们本来是要到西安去见铁拐神龙朱老大,请他一起出山来‘对付’你的,半路上遇见常氏兄弟,就没去西安,那些子弟,都让我打发到西安去给朱老大报信去了。他们是空有热血,武功寻常,真相未明,我不敢再让他们冒险送命了。”
无忌叹道:“恩怨纷扰,皆从心起,想不到十年光景匆匆而过,除了别有用心的人,还有这么多自居为武林侠义道的人,懵然不知回头,依然要与我为敌。”他这番话说的自然是霍永明这样头脑简单、容易受人利用的人了。
李飞龙道:“我们是听了常氏兄弟的话,判断对于你的谣言,定有不实之处,说到底,老霍就是不信朱老大的话,要是他不那么莽撞,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对马家兄弟说道:“贤昆仲总是要回青海去的,不如请两位护送老霍回乡去养伤吧。”马飞点头道:“这个不消说。我们还是先去西安吧,西安是开商大埠,找车容易。”
一行人于是一起上路,不到傍晚,进了西安城。马家兄弟去找医生来给霍永明看了伤又开了药方,向无忌和李、王等人告辞,连夜雇车送霍永明回家。
送走马家兄弟他们之后,李飞龙和王天鹤便提议去见铁拐神龙,无忌有些犹豫,王天鹤说道:“朱老大是嫉恶如仇,却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生平也最喜欢结交豪侠之辈。老弟去见他,他岂有再误会之理?”李飞龙也道:“就算有误会,有我们俩作鲁仲连,他也不能不给我们面子。再说人在江湖,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他比我们更明白。”不由分说,拉着无忌就走。无忌心想:“唔,我此行专为凭吊义父而来,到了铁拐神龙家里,正好向铁拐神龙打听义父的福祥飞马镖局在何处。”也就不再拒绝,跟着两人一起走。
铁拐神龙自从常氏兄弟去后一直心神不宁,想道:“这兄弟二人不知厉害,万一苍域修罗真是当年的高无忌,动起手来,他们非吃亏不可。这可如何是好?唉,早知道我就一起跟去就好了!”心中不住的后悔,晚饭叫仆人随便做了一碗面来胡乱吃了一回,刚刚回到书房坐下,仆人便匆匆来报:“李二爷和王三爷来了,要见老爷。”
铁拐神龙心头一跳,忙问道:“常氏兄弟有没有来?”
仆人道:“来了,他们都好好的。”
铁拐神龙放下心来,赶忙出来见客。
来到大厅,但见李飞龙和王天鹤在,常氏兄弟和焦家兄弟也在,只不见了霍永明和马家兄弟,却多了一个高个子。他不及和李飞龙王天鹤寒暄,先向无忌打量了好久,心头微微一震,半晌才道:“这莫不是······?”
李飞龙笑道:“老大,你没看错,他就是‘苍域修罗’,也就是十年前的高无忌!”
铁拐神龙如释重负,向无忌拱手笑道:“幸会,幸会!十年时间眨眼就过,想不到我们还可以见上!高老弟,你还记得我打你的那一拐吗?”他和李飞龙、王天鹤并称“川陕三侠”,在江湖上大小百余战,从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但长城之战和紫禁城之战传遍江湖,他对无忌是衷心佩服,两者以前虽有小小的“过节”,知道是误会一场,到此也算一笑泯恩仇了。
无忌抱拳还礼道:“怎么不记得,当年老前辈手下若是不留情面,在下早就到西天去见佛祖了!”铁拐神龙不由哈哈大笑,携着无忌的手把他让在主位,自己在旁作陪,一面吩咐仆人上茶。
李飞龙把遇上无忌的经过一说,铁拐神龙把桌子一拍,怒道:“原来是龙四先生那个奸贼搞的鬼,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