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阴婆的最后一程,从阴差手里捞人

梅山三叔 2025-01-08 14:58:05

不记得那是零几年的夏天了,湖南的天气总是湿热得让人直冒汗。那时我跟着师父学艺还没多久,刚入门,说是“游历见识”,其实就是跟着师父到处跑腿,遇到事情也只能在旁边打个下手。当时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山村,师父说要去探望他的故交——一位有些来历的走阴婆。

“走阴婆,干啥的!”我那会儿年纪比较小,总觉得村里老神婆一类的神神叨叨,听师父说起才知道,这所谓的“走阴婆”,就是专门负责阴阳两界沟通的人,帮人找亡魂、解阴债,甚至传递一些未了的遗愿,听起来就带点玄乎。

师父说这位走阴婆姓叶,算是他的半个故交。当年他有一单棘手的事情,是叶婆婆帮忙解决的。从那以后,师父就一直念着这份情。这次经过村子,他说无论如何也得见上一面。

车子开到村口时,天色渐晚。我们刚准备问路,就听到前方隐约传来阵阵锣鼓和哭声。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户人家正在办丧事。村里的习俗与我老家不同,大白布挂满了门楼,两盏白灯笼在风中摇曳,显得有些阴森。

“这村里谁家出了事!”师父皱眉问旁边的村民。

“哎呀,还不是叶婆婆……前天突然走了,丧事今天刚办到一半呢!”那村民随口一说,倒让我们都愣住了。

“叶婆婆!”师父脸色微变。

“是啊,就是村里的走阴婆……”那人看了看我们,像是觉察出点什么,“你们认识她吗?”

“算是老朋友了!”师父点点头,随后拉着我快步走向办丧事的人家。

一进门,白布素幔映入眼帘,院子里摆满了条桌,桌上是堆得满满的供品。几位长辈模样的人坐在一旁垂泪,一个年轻姑娘守在灵堂前,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秀秀!”师父走上前,试探着喊了一声。那姑娘抬起头,眼圈通红,看到师父后愣了愣,旋即站起来行了个礼。

“您是……师公?外婆常提起您,说您是她的老朋友!”她低声道。

“是我!”师父叹了口气,“你外婆怎么突然……!”

叶秀秀咬了咬嘴唇,抹了把眼泪,简单讲了事情经过。原来,几天前,隔壁村的一对夫妻哭着上门求助,说是想请叶婆婆去帮忙走一趟阴,联系一下他们早夭的儿子。夫妻俩声泪俱下,说儿子生前因病走得急,还留下一些遗愿未了,想听听孩子的心声。

“外婆开始不想接!”秀秀说,“她说自己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可那夫妻一直跪着不走,最后外婆还是心软了!”

叶婆婆接下了这单走阴的活儿。那晚,夫妻俩准备好了香炉、黄纸等物件,空出一片院子作为法事场地。

秀秀也在旁边看着,她说外婆的动作看起来娴熟而又庄重。先是插香、画符,再拿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然后,外婆开始晃动身体,念唱起晦涩的词句,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话。

“真黑啊……真冷啊……”外婆喃喃道。秀秀说,那一刻她的背影竟有些发抖。

几分钟后,外婆突然停下了动作。她的声音变得稚嫩而轻快:“爸妈,你们终于叫我了!”

“那是……借魂上身?”我惊讶地问。

秀秀点点头,接着说,那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孩子的。夫妻俩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号啕大哭,连声应答。

孩子提到了一些小玩具和书,说生前没玩够,还埋怨母亲不让他看漫画书。夫妻俩满口答应着说会帮孩子完成心愿,不断道歉,又说会多烧些纸钱给他。整个法事的场景显得温馨又感伤。

法事接近尾声,叶婆婆开始“返程”。秀秀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可就在她起身准备端水时,外婆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样,猛地向后倒去。

“建邦!”外婆突然大喊。

“建邦是我舅舅的名字!”秀秀补充道。外婆的喊声撕心裂肺,接着开始四处挥手,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建邦!跟我走!快走啊!”外婆的表情极其痛苦。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抖,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中,整个人瘫倒在地。

当时院子里一片混乱,夫妻俩赶紧跑过去扶起叶婆婆,秀秀也慌了神,不知道该先喊人还是先帮忙。她见外婆倒在地上,双眼翻白,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似乎是“不要……不要……回去……”之类的语句。

“当时外婆的脸色都发青了,气也喘不上来!”秀秀说,“她抓着我的手,用尽最后一口气喊了一声‘建邦’,然后……她就再没动静了!”

秀秀的描述让我不寒而栗,而师父的眉头则越皱越紧。他盯着灵堂里的香炉和供桌,沉声问:“你们给她点的香和蜡烛,怎么会熄了!”

原来,从叶婆婆去世后,她灵堂上的香火就一直点不着。家里人换了好几种香和蜡烛,甚至请来附近的风水师看过,也找不到原因。

“是不是阴差故意不让过!”我压低声音,问了师父一句。

师父没有回答,眼中却多了一丝凝重。他走上前,双手抱拳拜了三拜,然后俯身查看叶婆婆的遗像,似乎从中看出了些端倪。

就在这时,灵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妇人哭喊着冲进来:“建邦……建邦出事了!”

秀秀一下子愣住,随后满脸惊恐地追问:“我舅舅怎么了!”

那妇人是秀秀舅妈。她说,刚接到电话,秀秀的舅舅,也就是叶婆婆的儿子建邦,昨晚开车时出了车祸。撞上的是一辆装满钢材的货车,车毁人亡。

消息如同一道闷雷炸响,秀秀当场瘫坐在地,喃喃道:“外婆昨晚走阴时喊的名字就是舅舅……难道她早就看到了他的魂?”

我看向师父,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外婆不是‘早就看到了’,而是……走阴时正好撞见了!”师父叹气道。

当晚,师父决定留在叶婆婆家里,试图通过香火沟通亡魂,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点香时,师父动作缓慢而慎重。他选了一支极为讲究的龙凤香,双手抱拳,口中念着咒文。点燃后,香烟缓缓升起,却在半空中分散成两股,直往两个方向飘去。

“香分两股,说明阴阳两隔!”师父低声说道,“你外婆可能还在阴路上徘徊!”

秀秀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那……那她是不是回不来了!”

师父摇头:“她在阴间犯了规矩,被扣了魂。香火点不着,是阴差不许她与阳间有联系!”

“可是她犯了什么规矩!”我忍不住问。

师父叹了口气,说:“走阴婆最忌讳的,是在走阴返程时,与阴差或冤魂发生冲突。她看到建邦的魂后,试图强行带他返回阳间,可能因此触怒了阴差!”

得知原因后,师父当即决定为叶婆婆开坛做化债法事,希望通过阴阳两界的沟通,为她化解这桩恩怨。

“这是一条险路!”师父说,“但既然她生前帮了那么多人,我们也不能让她在阴间受苦!”

接下来的三天里,师父带着我连夜筹备法事,用了上百张黄表纸和几十斤元宝纸,又请来村里的长辈帮忙抬香案,按照规矩祭拜四方。

最后那晚,师父亲自点燃了两支三尺高的长香。香火燃起时,我分明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从院外传来,飘忽不定。我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看向师父,却见他双眼微闭,神情肃穆,口中不断念着经文。

随着最后一张黄表纸在火盆中燃尽,长香的烟雾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不再飘散,而是笔直地升入空中。这一变化让我和秀秀都愣住了。师父缓缓起身,朝四方叩拜了三次,随后点燃了一支普通的香,插在供桌前。

这次,香终于顺利燃起,火焰稳定,烟柱直上。

“成功了!”师父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虽然人回不来,但魂还是被赦免了!”

秀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她紧紧攥着叶婆婆的一块遗物,嘴里不停念叨着“外婆”,似乎终于卸下了心中的重担。

我看着灵堂上的遗像,脑海中浮现出叶婆婆慈祥的笑容。那个走阴婆,用她的一生帮助了无数人,最终却为救自己的儿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法事结束后,村子里的人纷纷过来向师父道谢,一位村里的长辈握着师父的手说:“叶婆婆是个好人。她救了这么多人,如今终于能安心走了!”

师父点点头,随后转头对秀秀说道:“你外婆一生心系他人,救儿心切也是人之常情。但走阴是一条险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以后,若有人再提起这事,你要记住一句话——阴阳有别,不可强求!”

秀秀用力地点了点头:“师父,我记住了!”

离开村子前的最后一晚,我特意独自来到叶婆婆的灵堂前,插上一炷香。香烟缭绕中,我仿佛听到了她低低的呢喃声。

“谢谢……”

我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供桌上的遗像,那张熟悉的脸似乎在微笑,又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回头时,师父站在门外,默默看着我。他轻声道:“她的事处理完了,但我们的路还长着。记住,这世上最难还的债,就是人情债!”

我点了点头,背起包,跟着师父走向山道。身后的村子渐渐淡去,叶婆婆的这桩事,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多年后,每当有人问起走阴婆的故事时,我都会提起这位可敬的老人。她不是神仙,也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却用尽全力守护着她的家人。

阴阳两隔,生命有限。世间能为子女舍命的,唯有母亲。希望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都能珍惜身边的亲人,多一些陪伴,少一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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