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北宋定瓷“芒口”

丽旭聊文化 2023-08-24 06:08:00

众所周知,隋唐、五代之际,中国有两大瓷种享誉中外,这就是所谓的“南青、北白”,即江南的“越州青瓷”与河北的“邢州白瓷”。唐代皇宫曾将“南青、北白”之瓷,作为皇家御用瓷使用。

公元960年,北宋王朝建立。根据文献记载与考古发掘表明:北宋初年,北宋御用瓷仍沿用“南青、北白”之格局,青瓷使用江南“越州青瓷”,而白瓷则改用河北“定州白瓷”。

关于北宋弃用河北“定州白瓷”,改用河南“汝瓷”,古文献中多有记载。南宋诗人陆游在其所著《老学庵笔记》一书中,曾论及北宋御用瓷的使用情况,文曰:“故都时(北宋首都开封),定器不入禁内,惟用汝器,以定器有芒不堪用也。”

陆游(1125-1210年),南宋诗人。北宋灭亡时,陆游年仅两岁,所以将陆游称为南宋人较为适宜。南宋陆游对北宋御用汝窑器的使用情况,特别提到两点:1.北宋皇室,惟用汝器。2.北宋“弃定用汝”的原因是:“定器有芒不堪用也”。

由此可知,北宋初年御用白瓷为河北“定州白瓷”,后因“定器有芒不堪用也”而改用河南“汝瓷”。然而南宋陆游并没有记述北宋“弃定用汝”的具体时间,因此“北宋御用汝窑器”的创烧时间无法确定。

对于南宋陆游有关“定器有芒不堪用”的记述,当代诸多专家众口一词的解释为:因定瓷有“芒口”而被北宋皇室弃用。该观点详见以下学术专著,分述如下。

一、《中国陶瓷史》文物出版社

中国硅酸盐协会编著的《中国陶瓷史》在北宋定窑一章中,曾专门论及河北定窑覆烧工艺及定瓷“芒口”之事。该文章由著名古陶瓷专家冯先铭、王莉英撰写,文曰:

“覆烧是宋代瓷器的装烧方法之一,是把盘碗之类器皿反过来烧,因此称为覆烧。是河北曲阳定窑首先创造的。这种烧法对北方及江南地区青白瓷窑有很大影响。使用覆烧法以前,定窑使用匣钵,即一件匣钵装烧一件器物;改用覆烧方法后,用垫圈组合的匣钵取代普通匣钵,每一垫圈的高度只占普通匣钵的五分之一,因此用同样的窑炉,耗用同样的燃料,烧一次窑比普通匣钵产量要高,这就是覆烧方法为什么得以普遍推广的主要原因。”

定窑覆烧方法一般认为始于北宋,河北定县两座塔基出土一百多件北宋早期定窑白瓷,盘碗确是用普通匣钵装烧,覆烧还没出现;文献提到北宋宫廷不用定瓷,是因为有芒。芒是指用覆烧方法,而出现口部无釉的缺点,定窑创烧覆烧法的时间似在北宋的中期。

由上文可知,两位专家认为:古文献所书“有芒”,指定窑覆烧工艺产生的“芒口”。冯先生特别指出:“芒口是指用覆烧方法,而出现口部无釉的缺点。”冯先生明确认定,北宋弃用定瓷的原因“是因为有芒”,而北宋采用覆烧工艺产生“芒口”的时间为北宋中期。

冯先生认为北宋定瓷的“芒口”出现于北宋中期,而不是北宋晚期。如果北宋汝窑的创烧确实是因为定窑“芒口”现象所致,那么北宋御用汝窑器应是创烧于北宋中期,而不是北宋晚期。仅此“北宋御用汝窑器创烧于北宋晚期”的观点,就是一个漏洞。

二、《宋代官窑瓷器》故宫出版社

北京故宫博物院李辉柄先生在其所著《宋代官窑瓷器》一书中,也曾论及此事,文曰:

“根据‘本朝以定州白磁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御)窑器(南宋人叶寘语)’与‘故都时(北宋首都开封),定器不入禁内,惟用汝器,以定器有芒不堪用也(南宋人陆游语)’的文献记载,证明汝州为宫中烧制贡瓷始于北宋后期。因为‘定器有芒’即器口无釉,是采用覆烧法所致,而定器的覆烧法正当于北宋后期。”

由上文可知,与冯先铭先生的观点不同,李辉柄先生认为:定器的覆烧法正当于北宋后期。李先生采用的是反推法,他以“汝州为宫中烧制贡瓷始于北宋后期”为依据,反推出北宋定窑产生“芒口”的时间。李先生将北宋定窑的“芒口”产生的时间与北宋汝州贡瓷的创烧时间直接联系到一起了。

还有众多学术专著均作如此论述,恕不详记。

历史事实果真像冯、李二位所说的那样:因为北宋定瓷“有芒”而导致北宋“弃定用汝”吗?

要回答这一问题,必须熟知陶瓷工艺学,这就要涉及北宋定窑特殊的“覆烧工艺”以及由此产生的“涩口”问题。需要强调的是,本文中的“涩口”,即当代专家所称之“芒口”。

不知何故,当代众多古陶瓷专家将北宋定窑瓷器上的“涩口”称之为“芒口”,并将北宋“弃定用汝”的原因归之为定瓷上的“芒口(涩口)”。所谓“芒口(涩口)”,特指瓷器露胎无釉的口部。人们在使用有“芒口(涩口)”的瓷器时,嘴唇会有涩涩的、不舒服的感觉。其实,“芒口(涩口)”是陶瓷生产中产生的工艺缺陷。

有人会问,既然“芒口(涩口)”是一种缺陷,为什么北宋定窑还要将瓷器的口部做成露胎无釉的“芒口(涩口)”呢?该问题涉及中国古代陶瓷生产工艺上的一次伟大革命,即北宋定窑工匠发明的陶瓷“覆烧工艺”。“芒口(涩口)”是陶瓷“覆烧工艺”的必然产物。为说明此事,有必要从陶瓷工艺学的专业角度介绍一下,什么是陶瓷的“覆烧工艺”,以及陶瓷“覆烧工艺”与瓷器“芒口(涩口)”产生的因果关系。

中国古人自从发明陶瓷以来,一直采用传统的“仰烧工艺”,即器口朝上、底足朝下的烧制工艺。传统的“仰烧工艺”无“芒口(涩口)”之弊。河北定窑自唐代创烧以来,一直采用“仰烧工艺”。北宋早期,河北定窑工匠为提高瓷器的产量,发明了器口朝上、底足朝下的“履烧工艺”,从此,定窑一部分瓷器,改“仰烧工艺”为“履烧工艺”。

所谓传统的“仰烧工艺”,是指将器身施釉,足部无釉的生瓷胚,器身朝上,器足朝下,放置于匣钵之中,然后置于窑炉中烧制。“仰烧工艺”的优点是,器足无釉,器身满釉,因此该瓷器无“芒口(涩口)”现象。而“正烧工艺”的两大缺点是:1.一匣一器,产量低。2.烧制薄胎大碗时,由于碗口没有依托,碗口容易变形,成品率低。

所谓“覆烧工艺”,是指将数个器口不施釉的生瓷胚,器口朝下,器足朝上,层层堆放于特殊结构的匣钵之中,然后置于窑炉中烧制。在“覆烧工艺”中,为防止瓷胎与匣钵粘连,瓷碗口部不能施釉,所以“覆烧工艺”生产的瓷器,均有“芒口(涩口)”现象。“覆烧工艺”有两大优点:1.一匣多器,至少可提高产量五倍以上。2.烧制薄胎大碗时,碗口有匣钵支撑,不易变型,成品率高且质量优良。而“覆烧工艺”的缺点是:碗口无釉,有“芒口(涩口)”现象。

通过以上对比可知,“覆烧工艺”可大幅度地提高产品的产量与质量。以瓷碗为例,假如“仰烧工艺”生产一个瓷碗成本为1元钱,而用“覆烧工艺”生产则仅需3角钱,综合经济效益则可提高约3倍之多!由此,称“覆烧工艺”是中国古代陶瓷工艺上的一次伟大革命毫不为过。

然而,有一利必有一弊!“覆烧工艺”的弊是存在“芒口(涩口)”,而利却是成倍地提高了产品的产量。采用“覆烧工艺”是以小弊换大利,权衡利弊,烧瓷采用“覆烧工艺”还是相当划算的。客观地讲,使用带有“芒口(涩口)”的瓷器对普通人来讲确实有些不便,但原来价值1元的瓷碗,现在只用3角便可购得,对普通消费者来讲还是相当实惠的。其实,只要使用前,将瓷器“芒口(涩口)”用磨石稍加打磨,“涩口”便圆润光滑,可以正常使用了。由此看来,定瓷“芒口(涩口)”瓷器在使用中产生的不便,还是容易解决的。

接下来的问题是:定窑瓷器上的“芒口(涩口)”,是导致北宋“弃定用汝”的真正原因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下面从三个方面予以说明。

1.“覆烧工艺”不是万能的,仅适合碗、盘等少数几种产品。

从陶瓷工艺学上讲,“覆烧工艺”仅是支烧匣具的一种发明创新,它不是万能的。“覆烧工艺”只适合口、足直径差别较大,且口、足平衡过渡的瓷器,如碗、盘等类产品。其他种类的瓷器,如瓶、罐、壶、炉、枕等众多产品,则不能用“覆烧工艺”,只能沿用传统的“仰烧工艺”生产。由此可知,在北宋存在的169年中,定窑生产的瓶、罐、壶、炉、枕等产品,并无“芒口(涩口)”之弊,北宋皇室完全可以正常使用。如果北宋仅仅是因为定瓷碗、盘上有“芒口(涩口)”,而禁用全部的定瓷产品,此论似乎不合情理。

2.解决定瓷“芒口(涩口)”问题,实乃易如反掌之事。

不可否认,北宋定窑工匠发明“覆烧工艺”后,定窑生产的碗、盘等少数产品上出现了“芒口(涩口)”现象。尽管如此,北宋定窑工匠仍在沿用传统的“仰烧工艺”大量生产其他无“芒口(涩口)”的定瓷产品。

特别指出的是:如果北宋需要无“芒口(涩口)”的碗、盘等产品,定窑仍可用传统的“仰烧工艺”为其生产。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此乃易如反掌之事。换言之,北宋定窑“覆烧工艺”的发明与部分定瓷上“芒口(涩口)”的产生,并不影响北宋定窑向皇室提供用传统“仰烧工艺”生产的“无芒口”的定瓷产品。因此,定瓷碗、盘上有“芒口(涩口)”,导致北宋全面禁用定窑产品的观点,在逻辑上是站不住脚的,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3.定瓷“芒口(涩口)”的出现,对“北宋御用瓷”来讲,是利而不是弊。

众所周知,自唐代开始,为显示皇家的权势,御用瓷有用金银装饰边口的习惯,俗称“金卸”“银卸”。到北宋时期,仍沿袭这一风俗习惯。

1987年,陕西法门寺唐代塔基地宫中出土了大批唐代珍贵文物,其中,有明确记载为唐代御用“秘色瓷”的瓶、盘、碗、碟等14件。在这批“秘色瓷”中,就有“金卸秘色碗”等物。

另外,据《吴越备史》卷六记载:“太平兴国五年(980年)九月十一日,王进朝谢于崇敬殿,复上金装定器二千事。”由此可知,在北宋初年的宋太宗赵炅年间,北宋御用定窑瓷器仍在使用金银卸装饰,而此时,北宋定窑还没有发明“覆烧工艺”,定窑生产的碗、盘上并无“芒口(涩口)”现象,宋人是在口部施釉的“光口定瓷”上包嵌金银环条的。唐宋两朝用金银装饰瓷器的目的,均是借此提高瓷器的价值以显示皇族尊贵之身份。

现在的问题是:北宋定窑某些瓷器上“芒口(涩口)”的出现,对北宋御用瓷的金银镶口工艺,是利还是弊?定瓷“芒口(涩口)”的出现,会对北宋御用瓷的金银镶口工艺产生灾难性影响吗?此事会导致北宋“弃定用汝”吗?

众所周知,古人用金银环条对瓷器口沿进行包镶时,为保证金银环条与瓷器口沿粘接牢固并使外观饱满平整,需在瓷器口沿表面涂上一种膏状的油灰类粘接物(类似旧时铜瓷工匠所用之油灰膏)。更有甚者,宋人在施釉的“光口”瓷器上进行金银包镶时,有些工匠甚至特意将瓷器的“光口”人为打毛,使其产生“芒口(涩口)”,以保证金银包镶的粘接质量。所以,本文认定:定瓷“芒口(涩口)”的出现,对北宋御用“金银卸瓷器”而言,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定瓷“芒口(涩口)”的出现,恰使“金银卸瓷器”镶口的粘接质量有了可靠保证。

幸运的是,中国学术界不乏明白之人。中国深圳学者刘涛先生在其所著《宋辽金纪年瓷器》一书中就谈及此事,文曰:

“谈到覆烧,过去人们往往将它与‘芒口’相联系,认为‘芒口’必为覆烧所致。其实不然。在十世纪的定窑白瓷中,已有一类口部无釉的制品,如定县静志寺塔基和法库叶茂台墓等都有出土。有人认为它们是采用覆烧法烧制的。不过,经仔细观察实物,发现有些‘芒口’细窄,有的只在口沿顶端刮釉少许,‘芒口’犹如一条细线。再者,器底无釉,显然为支垫仰烧而成。台湾蔡玖芬学者也注意到,早期定窑的‘芒口’瓷器,与覆烧法无关。口部刮釉露胎,目的只是便于金属镶边,因为粗涩的‘芒口’可增加摩擦力及附着力。”

由上文可知,中国大陆学者刘涛发现:北宋早期,在定窑用“仰烧工艺”生产的定瓷产品中,就有特意生产的“芒口(涩口)”产品。定窑工匠此举目的何在?而中国台北学者蔡玖芬女士一语道破天机,他认为:宋人在用“仰烧工艺”生产定瓷时,人为地制造瓷器“芒口(涩口)”,“目的只为便于金属镶边”。

综上所述,可概括为三点:

1.“覆烧工艺”不是万能的,仅适合于碗、盘等少数几类产品,而瓶、罐、壶、炉、枕等众多其他产品必须用传统的“仰烧工艺”生产,这些定窑产品并无“芒口(涩口)”现象,不影响北宋皇室正常使用。

2.定窑工匠在使用“覆烧工艺”的同时,仍在继续使用传统的“仰烧工艺”生产产品。如需要,北宋定窑仍可用传统“仰烧工艺”为北宋皇室生产无“芒口(涩口)”的碗、盘等瓷器。

3.定瓷上的“芒口(涩口)”,对北宋皇室特需的“御用瓷金银镶口工艺”而言,是利而不是弊,“芒口(涩口)”可使金银镶口粘按牢固。另外,用“覆烧工艺”生产的大型碗、盘,口沿工整规矩,这些均可使“北宋御用瓷”的总体质量大大提高。

根据以上三点可得出如下结论:

北宋定窑发明“覆烧工艺”后,定瓷碗、盘上“芒口(涩口)”的存在,不影响北宋御用瓷的正常使用。

上述三点使当今中国陶瓷界所谓北宋因定瓷有“芒口(涩口)”而弃定用汝的说法,彻底丧失了理论根基。

通过对陶瓷工艺学及其对北宋御用瓷的使用状况研究,找不出任何一条理由可以证明:北宋定窑“覆烧工艺”产生的“芒口(涩口)”现象,会对北宋御用瓷的正常使用产生任何不良影响,并由此成为北宋“弃定用汝”的主要原因。正因如此,当今古陶瓷界众多专家所谓北宋因定器有“芒口(涩口)”而“弃定用汝”的说法,在理论与实践上均是站不住脚的。

至此,人们不禁要问:是南宋陆游的记述失误,还是当今专家对陆游的文章理解有误?陆游所言“有芒”,真的是指“有芒口(涩口)”吗?

为解决上述问题,需要从中国文字学的角度,对“芒”与“涩”两字的原本含义进行认真的研究与考证,以破解该谜团。

在中国文字学权威著作《辞海》中,对“芒”字的解释为“尖锐物”及“光芒”。而“涩”字的主要含义为“不润滑”。由此可知,中国古陶瓷界将北宋定瓷上的“涩口”称之为“芒口”,不符合中国文字的正常用法,是一个明显的文字使用错误。尽管“芒口”已成为陶瓷界约定俗成的习惯叫法,但我们应该明白,这种叫法是不准确、不科学的。

细究《辞海》中“芒”与“涩”两字的原本含义,丝毫看不出二者有相通之意,在中国文字学中,两字是不能假通的。

通过中国文字学研究,为我们重新解读南宋陆游之文开启了一条新思路。由此,本文最后认定:陆游文中所云定瓷“有芒”,并不表示定瓷“有芒口(涩口)”,而是表示定瓷“有光芒”,或曰:定瓷“釉面光芒太亮、太刺眼”。这种明亮的釉面光泽,被收藏界称之为“贼光”。这种“贼光”,不符合北宋人含蓄、内敛的审美情趣,所以,北宋才有“弃定用汝”之举动。

我们从中国文字学角度可以确定:南宋陆游所云定瓷“有芒”一词,不是“有芒口(涩口)”之意,而应是定瓷“釉面光芒太亮”之意。众所周知,“釉面明亮,光可鉴人”是北宋定窑瓷器的一大特点。这一特征既体现在有“芒口(涩口)”的碗、盘等器物上,也体现在无“芒口(涩口)”的瓶、罐、壶、炉、枕等众多其他产品上。因此,如果称北宋嫌定瓷“釉面光芒太亮”而弃定用汝,这一说法虽然有些吹毛求疵,但从字面上讲还是能说得通的。

通过以上考证分析,南宋陆游之文所表达的字面含义为“想当年,在北宋故都开封皇宫禁内,只用釉面温润如玉的汝器,不用定器,因定瓷的釉面光芒太亮(太刺眼)而不堪使用。”

南宋陆游文意之破解,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它使当今陶瓷界流行的所谓定器因“芒口(涩口)”而导致北宋“弃定用汝”的说法被彻底否定。

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是,当今陶瓷界流行的以北宋定器“芒口(涩口)”出现时间点为理论基础的,所谓“北宋御用汝窑器”创烧于北宋晚期的观点被彻底颠覆。

本文认为,将南宋陆游所言“有芒(有光芒)”一词,理解为“有芒口(涩口)”之意,此乃当代北宋汝窑研究中的第二大误区。

据文献记载,直至清乾隆时期,仍认为定瓷“有芒”即是“有光芒”之意,这在清乾隆的御诗中清晰可见。

清乾隆《咏定窑小盂》曰:“尔时虽是厌光芒,不及官窑用庙堂,岁久光芒销以尽,希珍今亦口金镶。”

清乾隆《咏定窑莲叶碗》曰:“赵宋传来白定名,尔时却以有芒轻,即今火色全消尽,一朵玉莲水面擎。”

清乾隆《咏官窑盘子》曰:“只以光芒嫌定州,官窑秘器作珍留,独缘世之称稀见,髻垦仍多入市求。”

清乾隆《咏定窑娃娃枕》曰:“白定宋犹嫌有芒,于今火气久消亡。故宜入品称珍玩,便以摛吟著句偿。荷叶不离身作被,檀材新与卧为床。曲肱却复待人枕,乐在其中意岂忘。”

从以上四首诗中所表达的含义,可以证明直至清中期,所谓的“定窑芒口说”还未出笼。很有可能,将南宋陆游所言定瓷“有芒(有光芒)”曲解为有“芒口(涩口)”之事,始于近代某位大师,后来的学者们盲目跟风,以讹传讹,由此形成定论。

应该承认,即便否定了“定器芒口说”,众学者还另有证据,即北宋徐兢《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一书对天青色“汝州新窑器”的记载。宋人徐兢在北宋宣和年间(1120-1125年)称“天青色汝瓷”为“汝州新窑器”,由此可推断,这种“天青色汝瓷”的创烧时间应距北宋宣和年间不会太远,否则,宋人徐兢怎能将“天青色汝瓷”称之为“汝州新窑器”呢?

需特别指出的是:天青色“汝州新窑器”创烧于北宋晚期确是历史事实,但天青色“汝州新窑器”仅是“北宋御用汝窑器”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北宋御用汝窑器”的全部。如果将天青色“汝州新窑器”当成“北宋御用汝窑器”的全部,进而推定“北宋御用汝窑器”的创烧时间也是北宋晚期,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此说法,无异于“盲人摸象”。因为,在“北宋御用汝窑器”中,还有比天青色“汝州新窑器”更早的“汝州旧窑器”,它的创烧时间才是“北宋御用汝窑器”真正的创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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