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业形势不太乐观的当下,现在的年轻人常常有一句挂在嘴边的调侃,“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而在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当中,对那些西门庆花几两、十几两不等的银子买来的、命如草芥的丫鬟而言,“宇宙的尽头则是当上西门庆的小妾”。
因为,西门庆已经给这些命如纸薄的丫鬟树立了一个标杆,那就是由丫鬟成功晋级为小妾的四娘孙雪娥。孙雪娥原本是西门庆的先头陈家娘子带来的陪房丫鬟,虽然生的五短身材,但却颇有几分姿色,在潘金莲入门之前,西门庆与她戴了䯼髻,将她纳为排名第四的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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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的一众妻妾当中,有且仅有孙雪娥一人,是由丫鬟成功晋级为小妾的。但晋级成功之后的孙雪娥,却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在家中上上下下的人眼中,自己的身份挺尴尬的。明是排行第四的小妾,但西门庆分明把自己当个高级的灶下婢来使唤。
按理说家里的人,人前人后提到孙雪娥时都应该尊称她为一声“四娘”才对,但在西门庆家中似乎没有人这么说过。以致孙雪娥在不知底细的外人面前称自己一声“四娘”,还惹来潘金莲的冷嘲热讽。事见小说的第五十八回“怀妒忌金莲打秋菊,乞腊肉磨镜叟诉寃”。
尽管如此,孙雪娥由丫鬟成功晋级为小妾,还是让西门庆家的各房丫鬟们都存有一个幻想,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成为那个“乌鸡变凤凰”的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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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西门庆如果活得时间够长的话,下一个幸运儿估计就该轮到潘金莲房里那个刁蛮任性的丫鬟庞春梅了。
春梅原本是吴月娘房里的丫鬟,因为潘金莲嫁过来之后没有自己的丫鬟,西门庆就曲线救国把春梅拨给潘金莲使唤,另外又给吴月娘买了一个丫鬟。
而之所以西门庆绕了这么一大圈,大费周章,而不是干脆直接给潘金莲买一个丫鬟,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长久以来西门庆一直想要收用春梅,不过碍在春梅是上房吴月娘房里的丫鬟,在吴月娘的眼皮子底下,他一直没有机会得手。
等到西门庆把春梅拨给潘金莲使唤后,西门庆对潘金莲一顿PUA,说什么“隔壁花二哥房里,倒有两个好丫头,今日送花来的是小丫头;还有一个,也有春梅年纪,也是花二哥收用过了。但见她娘在门首站立,她跟出来,且是生得好模样儿。谁知这花二哥年纪小小的,房里恁般用人!”西门庆对花子虚的“羡慕嫉妒恨”,简直是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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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当然清楚西门庆的这点小心思,便说道:“怪行货,我不好骂你!你心里要收这个丫头,收她便了,如何远打周折,指山说磨,拿人家来比奴?一则奴不是那样人,她又不是我的丫头。既然如此,明日我往后边坐一回,腾个空儿,你自在房中叫她来,收她便了。”
有了潘金莲的这个话,西门庆第二天就找了机会,将春梅这漂亮的小妮子给收用了,满足了自己兽欲。
而被西门庆收用过的春梅,自此也自视甚高,不把等闲人等放在眼里。没过多久就和孙雪娥之间发生了矛盾冲突,并且自恃有西门庆和潘金莲给她撑腰,借力打力,让孙雪娥挨了西门庆的一顿好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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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说的第二十九回“吴神仙贵贱相人,潘金莲兰汤午战”,算命大师吴神仙来给西门庆家看相。除了西门庆和一众妻妾,还有女儿西门大姐,而春梅是家中唯一享受吴神仙看相待遇的下人。当时吴神仙就说春梅“两额朝拱,主早年必戴珠冠”。断言春梅日后,一定会当上诰命夫人,完成由丫鬟到夫人的阶级跃升。
丫鬟都有颗当妾的心,这种心理现象在小说的第二十回“孟玉楼义劝吴月娘,西门庆大闹丽春院”,作者对此有较为集中的体现。
西门庆把李瓶儿娶回家之后,好几天都没去她房里睡,就是要给李瓶儿一个下马威,出出她嫁给蒋竹山,还有资助蒋竹山开生药铺的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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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瓶儿以自杀的方式来服软的时候,西门庆这才和她和好,并且要吃要喝要伺候。这时潘金莲和孟玉楼的两个丫鬟都争着上前,置自己的主子于不顾。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潘金莲和孟玉楼之间的这段对话,潘金莲骂她的丫鬟庞春梅:“俺这小肉儿,正经使着她,死了一般懒得动弹。不知怎的,听见干猫儿头差事,钻头觅缝干办了要去,去的那快!现他房里两个丫头,你替他走?管你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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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的这番话,不禁引来孟玉楼的共情,她也深有同感地说道:“可不是的!俺大丫头兰香,我正经使她做活儿,她像大石头,直不动;他爹(指西门庆)使她行鬼头儿,听人的话儿,你看她走的那快!”
这些丫鬟们乐于为西门庆使唤驱使,甚至不惜惹自己主子不快,究其根本,无非是因为她们都有一颗强烈骚动着的想要当妾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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