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字文叔,汉朝宗室,是西汉景帝的后裔。父亲刘钦曾任南顿县令。刘钦娶湖阳富人樊重女儿为妻,生有三个儿子:刘縯、刘仲、刘秀。
刘秀父亲早死,兄弟三人由叔父刘良抚养。刘縯,字伯升,性情刚毅,慷慨大度,对王莽篡汉常愤愤不平,时刻想恢复汉王朝刘氏的统治,因此平时不注意积聚财富,任侠好士,倾身结交天下雄俊之士。
刘秀身高七尺三寸,美须眉,鼻高口阔,一表人才,平时勤奋地从事农业生产。刘縯对刘秀的行为很不以为然,经常讥笑刘秀,把刘秀比做汉高祖的二哥刘仲。王莽天凤年间,刘秀到京师求学,师事中大夫许子威,学习《尚书》,略通大义。
刘秀的姐姐嫁给了新野的邓晨。有一次,刘秀与邓晨一起去拜见高士蔡少公,蔡少公通晓图谶,在交谈时曾说刘秀当为天子。有人说:“那大概是指国师公刘秀吧!”
刘秀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又怎么知道不是我呢?”在座的人都大笑,邓晨内心很感高兴。
宛人李守爱好星历、谶纬,是王莽的宗卿师,他曾经对儿子李通说:“刘氏当再次复兴,李氏当为辅弼。”
王莽改制失败,各地纷纷起义,新市、平林起义爆发后波及南阳,李通的堂弟李轶对李通说:“现在各地反叛,汉当复兴,南阳地区的汉宗室只有刘伯升兄弟豁达大度,爱民容众,可以共同谋划大事。”
李通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时正好刘秀在宛地卖谷,李通派遣李轶前去迎接刘秀,见面后详细交谈了有关谶文的事,共同谋划后决定:李通在立秋时郡内兵士比试那天,设法劫持前队大夫甄阜和属正梁丘赐,用他们的名义号令兵士起义,李轶、刘秀回舂陵举兵响应。
刘縯召集当地豪杰大姓商议说:“王莽暴虐无道,百姓四处流离,再加上枯旱连年,各地都发生了反叛,这正是上天灭亡王莽的时机,应趁此机会恢复刘氏基业,定万世太平。”众豪杰都认为有道理,于是派遣亲信宾客到各县发动起义,刘縯决定舂陵诸子弟由自己统率,自成一部。
开始,诸子弟都很害怕,纷纷躲藏,议论说,刘伯升要害我们;等到看见刘秀绛衣大冠,一副忠厚模样,才又惊奇地说,这是一个厚道人,可以为他效劳。大家安定下来,有七八千人参加了起义,刘縯自称柱天都部。起兵这一年刘秀二十八岁。可是李通那边起兵还没有发动就被官府发觉,李通只得逃跑了,他的父亲李守及家属受株连被杀死了六十四人。
刘縯、刘秀兄弟率领的舂陵兵与新市、平林起义军会合,几次打败了王莽的军队,规模不断扩大,建立了政权,拥立刘玄为皇帝,建元“更始”。
后来,起义军发生内讧,刘縯被杀,刘秀也受到猜忌,这时,刘玄打算派亲信大将去经营河北,大司徒刘赐进言说:“刘氏子弟中唯独刘秀可大用。”
朱鲔等人参与谋害刘縯,对刘秀不放心,劝刘玄不可放刘秀走,刘玄狐疑不定,刘赐进一步劝谏,刘玄才让刘秀代理大司马,持节北渡黄河,镇守安抚河北各州郡。
刘秀到河北后,所经过的郡县,对郡守二千石、长吏、三老以及各官府属吏进行考察,有才能、有政绩的给予提升,不称职的、贪赃枉法的降职,平反冤狱,废除王莽所实行的苛政,恢复汉朝官名。吏民喜悦,都纷纷携持酒肉迎接慰劳,刘秀丝毫不受。
南阳人邓禹听说刘秀去河北,一个人渡河追赶刘秀,在邺追上了刘秀,刘秀试探邓禹说:“我有权任命官吏,你远道而来,是想入仕为官吧?”
邓禹说:“我不愿做官。”
刘秀说:“那你有什么打算?”
邓禹说:“我愿为您效力,使您威德加于四海,建立功业,垂名后世。”
刘秀很高兴,把邓禹留在身边,同吃同住,经常彻夜长谈。
邓禹对刘秀说:“更始虽建都关西,而山东还没有平定,赤眉、青犊等起义军势力强大,动以万数,刘玄才能平平,又自作主张,诸将多是庸人,参加起义只不过是为夺取一些钱财,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只贪图一时快乐,没有一个是忠良明智、有深虑远图、想尊主安民的人。历观古代贤圣兴盛,最主要的是天时和人事两方面,现在从天时来看,更始政权建立后灾异屡次出现;再看人事,帝王大业不是凡夫庸人所能成就的,现在形势很明显,您虽然建立了藩辅之功,但恐怕难以成就功业。您威德并重,立有大功,为天下人所尊服,军队齐整,赏罚严明,一向注重信誉,为今之计,不如招揽英雄,顺从民意,建立汉高祖的功业,拯救万民于水火,忠心为国,天下是不难平定的。”
刘秀听了邓禹的议论大为高兴,命令左右亲随称邓禹为邓将军,有事与邓禹共同商议决定,每任命官吏,调兵遣将,几乎都征求邓禹的意见,其结果也都能使用得当。
刘秀自从兄长刘縯被杀后,每独居时便不喝酒吃肉,夜里也常因此而伤感落泪,枕头常有斑斑泪迹。
刘秀的主簿冯异曾单独叩见刘秀加以宽慰,乘机进言:“更始政权政治紊乱,百姓无所依靠,寒者易为衣,饥者易为食,现在您独占一方,应该派遣官员到各地郡县进行安抚,布德施惠。”刘秀采纳了冯异的建议。
刘秀消灭了在邯郸称帝的王郎后,在河北站稳了脚跟,势力不断扩大。
刘玄下令他返回洛阳,刘秀以河北尚未平定为理由,不遵从更始政权的命令,从此与更始政权分道扬镳。之后刘秀兵力发展到十几万人,势力范围也大大扩张。
诸将鼓励刘秀称帝,马武进言说:“天下无主,如有圣人乘机而起,大势一定,就是孔子为丞相,孙武为大将,也不能改变现实。失去现在的机会后悔就来不及了,大王您执意谦退,如何对得起宗庙社稷?”
耿纯进言说:“天下士大夫抛亲离乡,跟随大王攻城略地,其目的是攀龙鳞,附凤翼,成就自己的志向。现在事业即将成功,天人也已相应,可是您滞留时日,违背众人意向,不正号位,我担心士大夫望绝计穷,可能要产生离异之心,不会长久地在此受苦,大众一散,就很难再聚合,时机不可错过,众心不可违逆。”
正好这时刘秀长安太学时的同学强华自关中奉赤伏符来献给刘秀,其中说:“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
群臣再次上奏说:“受命之符,应该遵从。今上无天子,海内混乱,符瑞相应,昭然著闻,应承应天意,以孚众望。”
于是刘秀命令有关部门在部南千秋亭设置坛场,六月己未,即皇帝位,改元建武,大赦天下,改部为高邑。
冬十月,刘秀车驾入洛阳城,幸南宫,定都于洛阳。光武帝都洛阳后,在洛阳建立了高庙,四时合祀高祖刘邦、太宗文帝、世宗武帝,在宗庙右边建立社稷,在城南建立郊兆。
自古以来,创业难,守成更难。夺取天下以后,怎样才能巩固政权,是历史上许多开国皇帝花费不少精力进行研究的。不同的统治者所采取的策略和措施有很大差异。
光武帝刘秀扫平群雄,统一中国以后,偃武修文,退功臣,进文吏,巩固了东汉政权。
光武帝经历了长期战争,厌倦了军事生活,又深知由于长期战争,国家经济遭到巨大损耗,人民饱经离乱之苦,盼望休养生息,因此,自平定陇蜀以后,没有紧急军情,就不再谈论军队战争之事。
有一次,皇太子向光武帝问起攻战之事,光武帝回答说:“过去卫灵公向孔子请教战阵之事,孔子不回答,这也不是你所应该知道的事。”
邓禹、贾复等了解到光武帝想停止争战,注重文治,不想让功臣聚集在京城,也都丢开武功兵甲,致力于儒家经典。
光武帝也想保全功臣爵禄,担心这些功臣担任职事官有过失而失去爵邑,于是罢除了左右将军等武职。耿弇等人都上交了大将军、将军的印绶,以列侯归家,光武帝都加以特进的空衔,让他们参与朝会。
光武帝虽然不给功臣军政大权,但对功臣却关心爱护,恩赏备至,待遇优厚,对功臣小的过失也往往加以原谅和赦免;远方进贡的物品,光武帝有时情愿自己不吃不用,也要遍赐功臣列侯;同时常警诫功臣要珍重自爱,不要触犯法律。
刘秀曾下诏告诫功臣说:“人心要知足,不要只顾一时的快乐而放纵自己,忘记了法纪刑罚。你们功劳很大,要考虑封爵代代相传,因此要小心谨慎,时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可一日大意。”因此功臣都保全了爵禄。
光武帝在治理国家时,摒除功臣武将不用,却重视广泛征求文人儒士,吸收他们从政,在即位之初,即注意罗致、任用散布各地的士人。
张堪十六岁时去长安太学学习,因品学兼优被誉为神童。光武帝早年就对张堪很有好感,后来来歙向光武帝推荐张堪,光武帝召见后把张堪留在身边,任为郎中,不久又提升为传达诏命的谒者,吴汉征伐公孙述,又任命张堪为蜀都太守。
成都攻下,张堪马上进城,检阅府藏,命人查寻公孙述宫中珍宝,一笔笔列成清单上报朝廷,丝毫没有归己,对新征服的地区进行安抚慰问,使蜀人都安心归服,而自己离任时,身上仍穿一身布衣,乘坐一辆断了辕的马车。
光武帝听说后,感叹良久,后来任命张堪为渔阳太守。
张堪在边境地区率领百姓抵御匈奴,开垦土地,百姓得以安定,逐渐富裕,纷纷歌颂张堪说:“张君为政,乐不可支。”
为了推行文治,吸收更多的文人儒士参加政权,光武帝很注意罗致山林隐士,以礼相待,尽力访求,唯恐有所遗漏,用安车蒲轮进行特征。这种征求隐士的车经常在山林中相望于道。有些隐士入仕辅佐,有些始终不肯入仕。刘秀对不入仕的隐士也不强迫,能正确对待,如严光、薛方、逢萌、周党、王霸 等人。
严光是会稽余姚县(今浙江余姚)人,在长安太学读书时与刘秀是同学,年轻时就很有名望。光武帝做皇帝后,严光隐居不出,光武帝派人画了严光的图像到处寻访。
有一次,齐国有人上报光武帝说:“有一个男子,披个羊皮袄在大泽旁垂钓。”
光武怀疑是严光,派使者备安车去礼聘,经了解果然是严光。使者三次往返,严光才同意去洛阳见做皇帝的老同学。
光武帝看到故友远道而来,十分高兴,特地把严光安置在北军官舍居住,待以贵宾之礼,命太厨早晚进奉佳肴美馔。
有一天,光武帝亲自去看望严光时,严光还在睡觉。
光武帝轻轻抚摸着严光的肚子说:“子陵啊,不能帮助我治理国家吗?”
严光开始假装睡觉不搭理光武帝,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说:“人各有志,何苦逼迫我呢!”
光武帝叹口气说:“子陵,我竟然请不动你吗?”
严光仍不答应,光武帝叹息着离开了。
不久,光武帝又把严光请入宫中,两人叙述旧情,谈论学问,整整谈了一天,光武帝很随便地问严光:“我现在比从前如何?”
严光回答说:“陛下比以前稍有长进。”光武帝任命严光为谏议大夫,严光坚持不任职,又回到富春山,继续隐居,以耕读为生。
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光武帝再次特征严光入仕,严光仍然不肯,活到八十岁,老死于山林。
和严光差不多同时的周党是太原广武(今山西代县西南)人,西汉末年也曾去长安游学,光武帝征他入仕,任为议郎,因病免职,和妻子隐居渑池。
刘秀再聘他出仕,周党没有办法,只得穿了短布单衣,戴着用谷树皮做的便帽出见前来征聘的尚书。朝见光武帝时,周党跪在地上,不报姓名,只陈述自己不愿出仕,愿守志隐居。光武帝没有办法,只得同意。
博士范升看不惯这些隐逸之士的行为,上奏说:“周党等人,蒙受陛下厚恩,使者三次征聘,才肯应聘,见陛下又不行臣下之礼,他们文不能演义,武不能为君主死节,只会沽名钓誉。臣想考考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样的治国本领,如果没有真实本领,只是盗窃虚名,应治他们大不敬、虚妄之罪。”
光武帝把范升的意见交给公卿议论,因为当时存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范升一人。
光武帝下诏说:“自古以来,即使明王圣主时期,也会有不归顺的士人,伯夷、叔齐不食周王朝粮食,太原周党不受朕禄,人各有志,何必强求。赐给他帛四十匹,让他回家去吧!”
光武帝为实行文治,采取各种措施选拔人才,征聘文人人仕,这些士人主张用文德教化社会,对东汉社会的稳定和政权的巩固做出了贡献。
东汉政权建立后,光武帝勤于政事,每天黎明早朝,太阳偏西才罢朝,多次召集公卿、郎官、将领讲论儒经义理,常常半夜才休息。
皇太子看到光武帝终日勤劳,不注意休息,找机会进谏说:“陛下有夏禹、商汤的明智,缺少黄帝、老子修身养性的福分,恳望您保养精神,清心安宁。”
光武帝回答说:“我自己喜欢如此,不感到疲劳,虽然成就大业,却时刻谨慎唯恐有办不好的事,所以能明慎政体,总揽权纲,量时度力,举措没有过失。不用功臣而进用文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虽然行道不完全如古代,也可以算是以文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