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字子卿,西汉杜陵(今陕西西安)人,出身于将门家庭。苏武的父亲是苏建,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以校尉身份随大将军卫青从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出击匈奴,以军功封平陵侯。苏建多次随从卫青出征,并做过卫尉和代郡太守。
苏武少时以父任为郎,后升任为栘中厩监,替武帝掌管马厩。汉匈断绝和亲后,双方都不断扣留对方派出的使节,先后有十几批。卫青、霍去病连续三次大规模出击匈奴,匈奴主力被击垮,但是,汉朝也受到极大损失,无力进一步出击,双方均筋疲力尽,呈胶着状态。
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匈奴且鞮侯单于在多次内乱之后即位,他怕汉朝趁机派兵攻击,表示愿意同汉朝和好,放回以前扣留的汉朝使节。作为回报,汉武帝亦将扣留的匈奴使节全部送回,并派苏武以中郎将身份,持节出使匈奴。
苏武领受使命,带着副使张胜、随员常惠等一百多人出使匈奴。苏武见到且鞮侯单于,向他表达了希望汉匈和好的意愿,并赠以丰厚礼物。且鞮侯单于非常傲慢,很轻视汉朝。
正当苏武等待回汉朝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昆邪王姊子缑王,随从浞野侯赵破奴攻打匈奴,兵败投降。缑王同卫律手下的人虞常商议,想趁且鞮侯单于出外打猎的机会,杀掉卫律,并劫持匈奴单于的母亲到汉朝请功。
虞常同张胜过去是朋友,虞常便将计划告诉了张胜,张胜给了一些财物,表示支持。后月余,匈奴单于出外打猎。虞常准备发难,但在前一天被人告发,缑王战死,虞常被活捉。单于让卫律处理这件案子。
张胜唯恐虞常把自己供认出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武。苏武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牵连到自己,作为汉朝使节,让匈奴作为犯人审问,太污辱朝廷了,要立即拔剑自杀以报答汉朝,被张胜、常惠阻拦,未得成功。
虞常受审,招供出了汉使张胜。匈奴单于很气愤,召来贵族商议,准备杀掉汉朝使节。大臣认为,与其将汉朝使节杀掉,不如将他们全部扣留下来,逼迫他们投降。苏武他们便被匈奴扣留了下来。
为逼迫苏武投降,单于派卫律审讯苏武。苏武对常惠说:“如果我被审,人格受到侵犯,使命受到污辱,即使让我活着,我有何脸面再回汉朝?”于是,拔剑自刺。卫律大惊,上前抱住了苏武,并赶快请医生,在地上挖坑,里面生上火,把苏武放在上面,轻轻扣敲脊背。
过了好半天,苏武才慢慢苏醒过来。感于苏武壮烈的气节,常惠等失声痛哭。匈奴单于也对其壮烈气节十分钦佩,派人探望苏武病情,把张胜关进牢房。
几天以后,苏武伤势痊愈,匈奴单于派人劝说苏武投降。审判虞常时,又把苏武叫去,试图威胁苏武,逼他投降匈奴。虞常被判斩首以后,审问张胜。卫律说:“汉朝使节张胜谋杀单于亲信大臣,应判死罪,如果愿意投降单于可赦免死罪。”张胜投降了匈奴。
卫律对苏武说:“你也应当受连坐之罪。”苏武争辩说:“我本来就没有参与他们的阴谋,又跟张胜没有亲属关系,不应该连坐到我。”
卫律举起宝剑,比比画画,欲刺苏武,苏武昂首挺胸,不为所动。卫律用富贵引诱苏武投降,他说:“我也是由汉朝投降匈奴的,单于很看重我,封我为丁灵王,拥有数万下属,牛羊满山,荣华富贵如此。如果你今日投降匈奴,明日也会像我一样荣华富贵。要不然,你白白死在草原,有谁知道呢?”
见苏武没有表示,卫律继续说:“你如果听从我的,投降匈奴,咱俩就结拜为兄弟;否则,你以后再想见我,恐怕就不可能了。”
苏武气极,冲着卫律大骂:“你身为汉朝的臣子,却不顾恩义,背叛朝廷,投降匈奴,我还见你干什么?单于信任你,让你判人生死;你不主持公道,却在汉朝匈奴之间制造不和,挑起争端,包藏祸心。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投降,却来逼我,想让匈奴汉朝之间大动干戈,匈奴的灾难就从这件事开始了。”
卫律将实情一一回报单于,单于更加敬重苏武,更想让他投降,于是,把苏武幽禁在一个破地窖里,不给食物,不给水喝。当时雨雪交加,渴了就吃飘进来的雪片,饿了就用毡毛充饥,就这样,苏武数日不死。匈奴人以为神奇,认为有神明保佑他。
后来,匈奴单于决定把苏武流放到北海(今贝加尔湖),行前,给了苏武一群公羊,说等公羊生了羊羔就可以放他回汉朝。
苏武一个人到北海放牧,粮食不够吃时,就掘开老鼠洞,用里面的草籽充饥;白天,杖节放牧,晚上睡觉也抱着使节,使节上的旄毛几乎脱落净尽。
过了五六年,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带着人马到北海打猎。苏武帮助他们修理弓箭,编结猎网。於靬王很喜欢苏武,就送给苏武一些衣服食品。
过了三年多,於靬王病死,死前,留给苏武一些马匹牲畜、衣服帐篷等。到冬天,丁令人又把苏武的马匹牛羊全部偷走。
这时候,苏武以前的好友李陵来到了北海。
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即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九月,汉武帝派李陵带兵侦察匈奴虚实。李陵率五千步兵,从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出发,被匈奴三万骑兵团团包围。经过激烈战斗,李陵箭尽援绝,兵败被捉,投降了匈奴。后来,匈奴单于知道了李陵同苏武是好朋友,就派李陵到北海来劝说苏武 投降匈奴。
李陵为苏武置酒设乐,边饮边谈:“单于听说我同你关系不错,特意让我来劝劝你。你想再回汉朝是不可能的,独自在这空旷无人的草原上受苦,是没人知道你的气节的。”
李陵又把苏武一家的遭遇,告诉了苏武。苏武的哥哥苏嘉随武帝外出,不小心碰坏了车辕,怕武帝治罪,自刎而死。苏武的弟弟苏贤奉命追捕犯人,没有追到,也吓得服毒而死。苏武的母亲已经离开人世,年轻的妻子也早已改嫁。家里现在只剩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和两个妹妹,这么多年又过去了,他们是死是活,现在也不清楚。
然后,李陵又劝苏武说:“人生如早晨的露水一样短促,何必这么久久受苦呢?我刚投降匈奴时,有时如疯狂一样,自己感到对不起汉朝。母亲又被关在监狱里,我又何尝想投降!可是,现在武帝年事已高,糊里糊涂,法令经常变更。大臣无罪被杀的有好几十家,弄得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你现在还为谁考虑呢?还是听我的劝告,投降匈奴吧。”
苏武沉思一会儿,对李陵说:“我们父子没什么功劳,却受到皇帝封赏,有的当了将军,有的受封为侯,都为皇帝身边近臣。为报答汉朝,就是肝脑涂地,也是应该。现在若能杀身报国,或受斧钺而诛,也是心甘情愿的。做臣子的对待国君,就应该像儿子对待父亲一样;做儿子的为父亲而死,没什么遗憾的。你不要再往下说了。”
过了几天,李陵和苏武在一起饮酒,又对苏武说:“子卿,你一定要听我的劝告啊!”
苏武正言厉色地回答说:“我苏武早就准备死了。大王你如果一定要劝我投降,那咱们就结束今天的欢乐,让我死在你的面前!”
苏武不称李陵名字,却叫他“大王”,李陵知道苏武决心已定,无法再劝告,很惭愧,感慨地说:“唉,你真是不可污节的义士啊!我和卫律背汉投降, 才是天大的罪人。”
李陵离开北海后,不好意思出面再见苏武,就让妻子给苏武送去几十头 牛羊。
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李陵又一次来到北海,这次是为了告诉苏武,说汉武帝已经死了。苏武很悲痛,冲着南方号啕大哭,直至哭出血来。
汉武帝死了以后,汉昭帝即位,当时,匈奴在位的是壶衍鞮单于。
连年不断的战争,使汉朝、匈奴都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社会经济受到极大破坏,和平、安宁成为汉匈人民的共同愿望。
同时,匈奴贵族争权夺利,内部分裂,很不团结,也无力同汉朝打仗,希望和好。
汉昭帝时期,权臣霍光当政,为了缓和各种社会矛盾,恢复社会经济,也决定同匈奴和好。
汉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汉匈双方议和,恢复了和亲和正常往来。汉朝多次要求匈奴将苏武等人放回,匈奴不想让苏武回来,就说苏武已经死了。后来,汉朝派使节到匈奴去,常惠就向看守人提出,要求见汉朝使者。
夜里,常惠同看守人一起来到汉朝使者驻地,把苏武在匈奴的遭遇和下落告诉了使者,还教给了使者营救苏武的办法。汉朝使者对匈奴单于说:“汉朝天子在上林苑打猎,射到一只从北方飞来的大雁。大雁的腿上系着一封写在绸子上的信,信上说苏武没有死,正在北海牧羊。为了汉匈和好,希望将苏武放回。”
匈奴单于听了,大惊失色,看看左右大臣,个个目瞪口呆,不知道汉朝使者为什么这么清楚苏武的情况。单于见无法隐瞒,只好如实对汉朝使者说:“苏武等人确实活着。”
苏武就要回汉朝了,李陵为他置酒送行,说:“现在你还归汉朝,在匈奴扬名,为汉朝立功,就是古书上记载的英雄人物,也比不上子卿你啊!”李陵边歌边舞,泣下数行,然后跟苏武告别了。
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已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苏武,手持汉节,回到长安。苏武出使匈奴,去时属员一百多人,十九年后才回到长安,其间,死的死,降的降,回到长安的随从只有常惠等九人。
苏武出使匈奴不辱使命,回来后,汉朝廷封他为典属国,赐钱二百万,公田二顷,住宅一所。汉宣帝时,封苏武为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后来,还把苏武的像画在未央宫麒麟阁,把苏武称为“中兴名臣”。
苏武出使匈奴,前后十九年,经受种种威胁利诱,艰难困苦,最终不辱使命。苏武崇高的气节,高尚的情操,坚忍不拔、宁死不屈的精神,一直受到人们的敬仰,他真正体现了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 屈”的英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