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宗期间一件很普通家庭内部性骚扰案,由此演变成了宰相与近亲宗室联手谋反案,又在皇帝的刻意在操控下,转变成为一场政治大清洗。
唐高宗永徽三年,这一年,唐高宗李治24岁,登基已经三载,此时的大唐国日益昌盛,当时因王皇后无子,皇后的舅舅柳奭为皇后出谋,以宫人刘氏所生之子李忠为太子,宰相长孙无忌对此表示支持,于是就向高宗请求,高宗同意。永徽三年七月,立陈王李忠为太子。以于志宁兼任太子少师,张行成兼太子少傅,高季辅兼太子少保。
就在刚刚册立太子不久,内廷向高宗密奏:高阳公主身边的女官入宫报告,高阳公主被非礼了,高阳公主生母未见记载,可见身份不高,或者说去世较早,没有封号,即便如此,高阳公主深受唐太宗宠爱,并将其赐婚于房玄龄次子房遗爱。
这次公主被非礼的不是旁人,而是房遗爱的长兄房遗直。同时,进宫汇报之人还向唐高宗透露,房遗直自从成为房氏大家长后,就不时与一些阴谋分子厮混,私下里经常发表一些瞧不上唐高宗的言论,实属大不敬。
高宗得到报告之后第一感觉就是不信,因为他知道这个姐姐是个什么德性,于是就召房遗直入宫问询,房遗直莫名被弟媳控告非礼,当即大呼冤枉,为取得唐高宗的信任,他当即向高宗表示,高阳公主私窥天象,意图谋反。不仅如此,他还给唐高宗带去了一则更震撼的内幕消息——自己的弟弟房遗爱曾与薛万彻密谋:“若国家有变,当奉荆王(李)元景为主。”
薛万彻是唐初名将,是丹阳长公主的驸马,也就是唐高宗的姨夫。假如此事属实,那性质可比公主遭非礼、房遗直妄言恶劣多了。话不多说,唐高宗马上命长孙无忌全权跟进,一场大案就此爆发。
必须要指出的是,高阳公主绝非良善之辈,而且生性风流,早在贞观年间,高阳公主与玄奘徒弟、高僧辩机偷情之事,就曾闹得沸沸扬扬。这让李世民很没面子,觉得对不起老宰相房玄龄,于是李世民不顾高阳公主的苦苦哀求,腰斩了辩机,就此高阳公主恨透父亲,在李世民驾崩的时候,高阳公主都没有哭。
但也不得不说的是,高阳作为公主必然会成为笼络世家大族以及朝廷重臣联姻工具。因此高阳公主被李世民许配给宰相房玄龄的二儿子房遗爱,对于这个女婿,李世民十分满意,史载:“宠爱冠于诸婿”。但房遗爱除了因为是宰相儿子这个身份之外,没有任何优点可言。史载:“诞率无学,有武力”。这样的人自然难入高阳公主的法眼。这场婚姻注定是不幸的。
还有就是,房遗爱作为次子,自然无法继承老爹爵位和政治遗产,房玄龄去世之后,长子房遗直嗣父亲梁国公的爵位,唐高宗继位后任为礼部尚书、对比之下,房遗直就差了许多,高宗继位后出任房州刺史。
房遗直继任国公之位,这是约定俗成的,但这却不被高阳公主认可,在她看来,自己身为公主,梁国公的(食郡王俸)的爵位理应由自己的老公继承,为此怂恿房遗爱勇夺原本属于长兄房遗直的爵位。房遗直当初被戴绿帽不敢说,但这事却事关家族大事,于是主动上书告知李世民,得知报告之后,李世民气得脸都绿了,把高阳公主叫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高阳公主不敢对老爹发脾气,回家之后大骂房遗直是个蠢货。
李治登基之后,高阳公主又和哥哥闹,高宗没有办法,一纸调令将房遗直调往隰州做刺史、房遗爱调往房州做刺史,即便如此,高阳公主却仍不死心,于是就有控告房遗直非礼自己的事情。
恰在此时,在均州安置,当初与太子李承乾的濮王李泰薨世,李泰当初与李承乾争位的心腹包括驸马都尉柴令武、房遗爱等人,李治登基之后,对于这些人并没有追究。
唐高宗把案件交给长孙无忌处理,对于高阳公主的个性,长孙无忌显然是很清楚的。这起家庭纠纷案,审理起来并不困难。完全就是高阳公主取闹,只要把高阳公主斥责一顿,实在不行各打五十大板也就完了。不过高宗把这种小事委托给当朝宰相来处理,显然他想要看到的是不一样的结果,因为事涉及谋反大事,尤其太宗皇帝本身就是篡位登基,高宗皇帝对此尤为敏感。
非礼这事不叫事,可房遗直告公主与军中主将谋反却是大案。《新唐书》记载,长孙无忌接手后,立即对双方当事人进行了“鞫问”。所谓“鞠问”,就是抓起来严苛审讯。很快审讯结果就出来了,所谓高阳公主被非礼一事,就是是高阳公主对房遗直的有意诬陷,而房遗直所说的高阳公主与房遗爱谋反之事,当下也并无实证。
但长孙无忌却不想这样,他要借这一场大案,要一个人性命,长孙无忌对此人忌惮很深。房遗直说高阳公主谋反,就是的一家之言,既没有计划、也没有目标、更没有行动时间,唯一证据就是:“主使掖庭令陈玄运伺宫省禨祥,步星次。”大意就是,高阳公主经常找掖庭局的首领太监陈玄运观星星、看月亮,占卜天象。
在封建时代,皇家人员窥探天象的,绝对就是意图不轨,公主这么干必然是受人指使,于是长孙无忌就把房遗爱喊来连唬带吓,房遗爱真的是实话实说,就连小时候偷看女仆洗澡的事情都都说了,还有就是长孙无忌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事后长孙无忌感慨,房玄龄精明果敢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玩意。
长孙无忌通过调查发现,房遗爱的交往圈子自然都得官二代,其中驸马爷柴令武(柴绍儿子),薛万彻、侍中宇文节、荆王李元景等宗亲元宿与房遗爱关系莫逆的。荆王李元景是当时大唐宗亲里辈分最高的宗室,这里关键的节点在薛万彻,贞观末年,薛万彻被人告发而流放象州,永徽二年遇赦而归,并出任宁州刺史。宁州地处西北边陲,是唐朝的边防重镇,手握重兵,这些人勾搭在一起显然有不可告人之事。至此,“房遗爱谋反案”总算是查出了点苗头。
当然这一切都是长孙无忌在自己设计出来,并由房遗爱说出来的口供,可问题是,“房遗爱谋反大案”在酝酿期间,他俩都是被外放的刺史,不可能密谋造反,说白了,就是手无寸铁的地方官,想要谋反如同痴人说梦,二人又是如何联系的,时间与地点跨度太大,期间但凡有一点泄露都将万劫不复。但仅凭这份口供也很难往谋反上靠。
应该说,长孙无忌以唐高宗之名大办“房遗爱谋反案”,真实目的应是想借机做掉政敌,打压朝臣,树立自己的威信。为此以“房遗爱谋反案”为缉捕大网,将更多有想法却未遂的人囊括其中,一网打尽。于是房遗爱在长孙无忌恐吓下,为求活命的房遗爱又陆陆续续供出了包括吴王李恪、江夏王李道宗、左骁卫大将军执失思力在内的一系列皇亲重臣及军方高层的名单。
其中吴王李恪,那才是长孙无忌最希望房遗爱说出的名字。吴王李恪之所以让长孙无忌念念不忘,就是因为他是隋炀帝杨广的外孙,具有隋唐两朝帝王的血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世民在世时,曾称赞李恪“英果类己”,并在已立李治为太子的前提下,想把李治废了,更立李恪为太子。为此长孙无忌则强烈反对,李世民说:“你反对是因为他不是你亲外甥”。长孙无忌则以李治为人仁爱,不宜朝令夕改,这才保住了唐高宗李治的继承权。可即便如此,李恪在朝中的声望依旧很高。李世民那句“英果类己”让长孙无忌很是忌惮。
在长孙无忌的授意下,房遗爱一口咬定,先前与薛万彻商定的造反计划中,荆王李元景只是个备选,真正要做皇帝的是吴王李恪。长孙无忌立即入宫将自己写的审讯记录汇报给李治,请求照准执行。
长孙无忌的提议是:房遗爱、薛万彻、柴令武乃首犯,皆斩,高阳公主、巴陵公主(柴令武的媳妇)、荆王李元景、吴王李恪赐自尽。而宇文节、李道宗、执失思力等“帮凶”,则与房遗爱、薛万彻等人的亲属房遗直、薛万备等同罪,流放蛮荒,无召不得回京。
面对舅舅长孙无忌结果,高宗并不想签字,毕竟父亲登基并不光彩,他自己不想留下一个杀兄屠弟的名声,史载:“朕兄弟不多,荆王,朕之叔父,吴王,朕兄,欲匄其死,可乎?”意思就是将荆王和吴王圈禁就行。应该说,高宗的说法是发自肺腑的,不是虚情假意。
可长孙无忌与朝中大臣也都选择沉默。长孙无忌借谋反案杀吴王李恪等人,是在尽全力守护唐高宗的皇位。从根本利益上而言,唐高宗的诉求应该与长孙无忌一致。可在唐高宗看来却是,舅舅长孙无忌借自己的手杀政治对手,而朝臣却没有替自己讲话的,长孙无忌此举,细思很让高宗惧怕。那一刻,李治的内心十分愤怒,这天下到底是自己这个皇帝说了算,还是他长孙无忌说了算?究竟谁才是大唐的皇帝?
最后求情无果的唐高宗只能签字同意,永徽四年二月初二,无辜吴王李恪以谋反罪名被缢杀。同日,无脑的房遗爱与他的好友薛万彻一起,人头落地。作为本案的“导火索”的高阳公主也被赐死。最惨的的房遗直。也被贬为春州铜陵尉,罢黜国公之位,在岭南了此残生。
纵观高阳公主的故事,我们不难发现:作为女子,高阳公主的起点,其实已经高得不能更高了。皇帝女儿和宰相之子成婚,又手握皇室财政大权。既不缺钱,也不缺地位。但即便如此,还是过成了那个样子,最后甚至连性命都丢掉了。一切都是自找的。
刑场上的送李恪震撼天地的诅咒:“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良善,宗社有灵,当族灭不久!”李恪时年34岁,神龙元年,得以平反昭雪,追赠司空,恢复吴王爵位。长孙无忌后来也果李恪所言,“房遗爱谋反案”仅仅过去六年,长孙无忌就被唐高宗以相同的罪名逼令自杀,拿着刀剑的人必然被刀剑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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