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皇帝怕什么?

掉进书堆的小胡 2023-02-14 15:46:14

中国古代的皇帝是九五之尊,按理说除了老天爷,没人管得了他们。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不是。

有两个历史故事可以印证。

第一个故事说的是唐太宗李世民。

李世民当了皇帝,干得是很不错的。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个人喜好,比如当年很喜欢一只鹞子。鹞子是一种小型猛禽,猎人经常把它训练成“空中侦察机”,帮助自己捕获猎物。唐太宗当年就是好猎之人,他养的这只鹞子,更是极品。所以,太宗经常忙里偷闲,把它架在手臂上细细把玩。

那天,太宗跟鹞子玩得太投入,忘了时间。而著名的耿直谏臣魏徵恰巧来找他。太宗远远望见魏徵来了,就赶紧把鹞子藏进了怀里。

魏徵把太宗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然后一本正经地跟皇帝陛下聊起古代帝王喜欢打猎耽误政事的教训。

太宗一向敬畏魏徵,因此一边听,一边“装模作样”地点头称是。

等魏徵畅快淋漓地唠叨半天,心满意足地离开以后。太宗才把鹞子从怀里掏出来,可惜爱鸟已被活活闷死。

多少年来,人们都在试图借这个故事来说明唐太宗对臣下的“敬”和“怕”。

可是,唐太宗真的“怕”魏徵吗?

话说魏徵死后,唐太宗发现这推荐过的两个宰相都是“问题干部”,更可气的是,魏徵竟然把自己劝谏皇帝说的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话都记录了下来,还借给编修皇家历史的史官作为参考资料。太宗十分不悦。于是,他把魏徵的长子叔玉和自己女儿衡山公主的婚约直接毁了,还把对魏徵家人的恩荫也都减了不少。

其实,魏徵再善谏,说得再有道理,唐太宗也不怕“他这个人”。那为何当日太宗宁愿闷死爱鸟,也不想让魏徵看到而批评自己呢?

他怕的究竟是什么?

再说第二个故事,是关于宋太祖赵匡胤的。

有一天,宋太祖发了飙,操起玉斧砸掉了一位官员的两颗门牙。这位官员忍着剧痛,把门牙捡了起来,还用手绢包好,最后装进袖袋里。宋太祖眼见这位仁兄的一系列操作,由怒转疑,于是问他:“咋滴?你这是打算把牙齿收好,将来当做证据来告发朕吗?”

这官员倒也不怂,捂着嘴告诉太祖:“我哪能告您,我只是想让史官把这事好好记录下来。”

宋太祖一听,竟然十分高兴,立刻下令赏给这位官员黄金绸缎,表示歉意和安慰。

实际上,宋太祖是怕这个倒霉蛋,才赶紧补偿他的吗?当然不是。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因为皇帝有“三怕”

皇帝的第一“怕”是历史评说。毕竟,但凡脑子正常的皇帝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后世史书中的“昏君”、“暴君”。

在中国古代,绝大多数跻身社会上层的人物,尤其是帝王级别的人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名声。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史书上必定会有关于自己的记录。尽管当下可以利用自身的地位和权势来“粉饰”形象,但等自己归天以后,肯定会有人对其做出相对公正的评价。到那时,自己“脸上的东西”和“屁股上的东西”都会被人家评头论足一番。

皇帝的第二“怕”是祖宗先贤。像周公、孔夫子这类学说教义的创始人,以及各个大朝代的开国皇帝,他们的说法与做法对后世的皇帝都有规范作用。

一般来说,皇帝再牛、再横,也不敢公然违背“子曰”的那些“至理名言”。而其开国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他们也不敢公然违反。比如唐朝有《贞观政要》,宋朝有《宝训》《圣政》,明朝有《皇明祖训》,都是本朝的“祖宗之法”。它们一方面可以约束子孙皇帝们不要胡作非为,另一方面也限制了他们的主观创造性。

皇帝的第三“怕”是老天爷。古代缺少唯物主义的气象科学。一旦遇上天灾,往往被认为是当今皇帝不够争气,惹恼了老天爷导致的。所以好面子的皇帝们一般都很害怕天降灾害。

“天人感应”是中国传统政治思想当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它

的核心内容简单而粗暴:人间的统治者(皇帝)如果工作失误、责任心下滑,老天爷就招呼洪水、地震、干旱、瘟疫等灾害来表达不满。而人间统治者(皇帝)在接收到这些警告信息的时候,就必须对老天和苍生做出深刻检讨,比如在全国发布罪己诏、取消宫廷娱乐活动、降低皇家伙食标准、一定时期内不吃荤不近女色等。话说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这么干的皇帝是汉文帝。

当然,有的皇帝会耍心眼,干脆让手下人戴罪,比如汉代曾经出现过因为天灾而罢免三公的做法。

这些做法在我们当代人看来,确实愚昧迷信。但我们要理解的是,古人之所以“把天灾当成老天爷的警告”,最终目的是让皇帝知道:虽然普天之下你最牛,但在天上,有更牛的人能管你,所以,你不要乱来。

人性的阴暗面是很可怕的,一个人一旦有了无法遏制的权力,其人性阴暗面的可怕之处会造成无限度的危害。因此,宋神宗的宰相富弼就说:“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

皇帝的“三怕”,是一种道德高标。而在实践中,拿这种高标来约束皇帝的人,是士大夫。

论现实权势,皇帝最大;论观念秩序,“道理最大”。而能够把道理讲明白的,是官僚士大夫。

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以后,儒家思想教义成了华夏王朝的主流意识形态。士大夫阶层可以通过引用和阐释“子曰”的种种内容、通过搬请“列祖列宗”的谆谆教诲,来让皇帝和王朝统治保持在平稳中正的轨道上,这就是传统中国士大夫的责任。

然而,“子曰”的种种内容和“列祖列宗”的谆谆教诲也存在问题,那就是不严密。如果读书人肯在故纸堆里仔细推敲,必定能找到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就比如在《论语》中,既有“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学问只有中上等才能的人才有资格分享)的说法,又有“三人行,必有我师”(要虚心向大众学习各种学问)的观点。可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对此,士大夫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但他们并不在意这些“瑕疵”,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是在不同的时机挑选合适的内容来劝说帝王。士大夫们面对帝王的说理方式有一个固定的套路:

首先以一两个经典且堂皇的句子为开头,然后引用几个同类型的史实(故事),最后再借用圣人前辈的名言警句,末了呜呼哀哉一下,大功告成。

比如,论证“好色导致亡国”,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先讲商纣和妲己或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历史故事,然后再引用几个前人的警句,基本上就是一篇合格(几乎不能被反驳)的劝谏文。

但如果较真起来,这种说理方式,也是有很大问题的。

举个例子来说。北宋的司马光也算是才学八斗、德高望重的士大夫代表,面对体制问题,他的信条只有一个——“祖宗之法不可变”。

当初他老人家在给宋神宗上课的时候,就把汉初的“萧规曹随”的典故拿出来论证自己的信条,大肆赞扬前宰相萧何创制立法,后宰相曹参亦步亦趋的做法。

年轻气盛的神宗皇帝对此不以为然,他问道:他老刘家的汉朝一直沿用一种制度,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司马光回答说:我跟您说,如果当年周朝能一直遵守周文王、周武王的定下的制度规矩,估计今天咱们还是周天子名下的百姓呢。而那个汉武帝当年采用了张汤的建议,对汉高祖留下的制度进行了大尺度的改革,结果天下乱得不得了。而后来汉元帝改变了汉宣帝的做法,汉朝也由此走向衰弱。因此说,祖宗之法不可变。

这就是司马光的论证方式,他举了正反两类例子:一类是不变祖宗之法,天下安乐的;另一类是变了祖宗之法,统治衰亡的。最后还引用了《尚书》的警句进行加持,得出“祖宗之法不可变”的结论。

看起来这个论述相当有力。

不过,如果宋神宗稍微动动脑子(估计他当时完全可以找到例子),绝对可以把司马光怼的哑口无言。

神宗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当然不会公然让朝廷重臣下不来台。不过,神宗的另一位臣子吕惠卿可没这个顾虑。他曾在神宗面前反驳司马光的顽固理论。

吕惠卿说:列祖列宗的制度规矩,变化的多了去了。比如“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比如“巡狩考制度”;比如“刑罚世轻世重”。

所谓“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指的是每年正月,太宰都要把国家的重大法令悬挂在象魏(阙),公开展览十天,以供臣民学习遵守。而“巡狩考制度”,指的是帝王每五年巡行一次天下,考察改革制度。至于“刑罚世轻世重”,就是指刑罚的规格和力度大约三十年就会有所变化。

而这些例子,可都来自于周朝以及孔子他老人家传下来的经典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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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进书堆的小胡

简介:我要做个臭豆腐一样的人,闻着臭吃着香,这叫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