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二百四十三章灵官殿前
刀白说小说
2024-12-31 18:40:38
逐鹿侯道:“我知道,你是说恨崖主人吗?你们有所不知,恨崖主人能力有限,恨崖虽然可怕,真正掌握恨崖的并不是你们见过的恨崖主人,而是另有其人。比如说你们逃离京城的事,恨崖主人就没派人追捕,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濮阳子鱼何等聪明,稍为一想,心中立即明白,逐鹿侯说的“另有其人”,还可以凌驾恨崖主人之上的,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乾隆皇帝。恨崖只是“借名”存在了百十来年,濮阳世家却是跨过了千年尘烟,有关恨崖的来历,濮阳子鱼去往北京之前,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正是因为他忌惮乾隆察觉他们的意图,他实施和信亲王联手的计划晚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正好留给了无忌和爱新觉罗·阿慧。
濮阳子鱼忽然明白,逐鹿侯早就知道其中的厉害,却一点没跟他和上官好好说。
逐鹿侯似乎看破他的心思,立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若以为可以因此而斗得过恨崖主人,那你就错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件事你若继续胡来,非但对你不利,对我和上官家也是有害无益。你别以为我是恐吓你!”
濮阳子鱼闹明白了逐鹿侯的用心,只好忍住一肚子的气说道:“好,我遵命就是。”
上官好好插嘴道:“侯爷,这件事的厉害关系大家都知道了,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小女子洗耳恭听。”
逐鹿侯说道:“你们以为我早知恨崖主人的厉害故意不告诉你们,那你们就错了!”
濮阳子鱼和上官好好都是不觉一愕,只好耐下性子,等逐鹿侯自己来说。
“我是为了恨崖主人,”逐鹿侯道:“不管怎样,他的大本营是在北京,他的势力范围仅限于北京四周,最远远不到保定府,而且恨崖并非由他一个人掌握,如果他离开北京,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濮阳子鱼又喜又惊,不觉冲口而出:“侯爷用的是欲擒故纵之计?”只说这半句话,逐鹿侯已是横了他一眼,说道:“我当初是怎样吩咐你们的,你们都忘记了?”濮阳子鱼和上官好好面面相觑,上官好好道:“不是忘记了,是我们急于想在京城站住脚跟,才想到和信亲王合作的。”
逐鹿侯道:“子鱼年纪轻,你也是三岁小孩吗?你们怎么会傻到鼓动信亲王谋反?我叫你们稍微弄出一点动静来,把恨崖主人引出北京,引进大沙漠,我就有办法除掉他,除掉恨崖主人这个劲敌,京城里才由我们说了算!”
上官好好给他骂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逐鹿侯说到此处,说道:“幸好我料到你们会鲁莽从事,所以布下后着,这个后着成与不成,接下来就得看你们的了。”
濮阳子鱼和上官好好不约而同地问道:“什么后着?”
逐鹿侯说道:“‘药人’,你们先不要管鸦片的事,葱岭那边制好的鸦片暂时不要运来,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高无忌的注意。根据老头子的意思,‘药人’的药物是逐渐生效的,‘药人’的内功造诣越深,服下药物产生发效力就越强,你们都去协助老头子,尽快把‘药人’的药物和控制办法尽快完善、备妥,我自有妙计。”
濮阳子鱼和上官好好都不禁心头一震,濮阳子鱼说道:“多谢侯爷收留,我们先告辞。”趁逐鹿侯背过身去,向上官好好使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出。
听完濮阳子鱼的话,鬼老人濮阳渊淡淡说道:“他是明知我有‘黄泉三叹’这门绝活,可以用来控制‘药人’,这是故意逼你们就范。”
上官好好道:“且慢,逐鹿老鬼这么说是逼我们就范,但制作‘药人’的办法只有我们才知道。”
濮阳子鱼也说道:“是呀,他怎会料到我们一定会听他的话?”
濮阳渊道:“他也别高兴得太早,濮阳、逐鹿两家积怨几百年,不是一次‘合作’就能化解的。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堕落到去做别人的附庸。”
濮阳子鱼道:“可是如果不听他的安排,我们就只能退出合作了!”
上官好好忽道:“濮阳先生,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濮阳渊拍着自己的双腿说道:“我双腿不良于行,下面的事只能由你们去做了。如果你们能把我吩咐的事做好,我们也许能脱离困境,日后东山再起,如果不能,那两大世家就尸骨无存了!”
上官好好问道:“什么办法?”
濮阳渊嘴里挤出两个字:“投降。”
濮阳子鱼一愕,说道:“什么?投降?向谁投降?”
濮阳渊冷笑道:“那要看什么处境,有时投降是喘息之机,是兵家常用的伎俩!”
上官好好比较精明,已听出有点什么不对:“濮阳先生,你是说······?”
濮阳渊道:“不错。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话虽不好听,却有我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假作向苍域修罗求和,这是掣肘逐鹿侯最好的办法,就算说给逐鹿侯听,也不打紧。他目空一切,但对苍域修罗十分忌惮,我们的心思透露给他,他不但不敢杀我们,还会因此投鼠忌器,不得不跟我们合作!”
濮阳子鱼道:“孩儿只是不甘心。”
濮阳渊道:“唉,你毕竟是少不经事,智谋勇略都有了,就是最后关头沉不住气!你难道不知道,你和逐鹿侯谈合作的第一天起,咱们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啦!”
濮阳子鱼大惊道:“父亲,你说什么?”
濮阳渊缓缓说道:“唉,你还没想明白吗,你和逐鹿侯谈合作的时候,逐鹿侯武功尚未练成,所以你们一拍即合;现在他武功已成,就算合上官、濮阳两家之力,恐怕也难于胜他。他向来以权谋著称,在所谓的‘合作’里,他怎么会不一一算计,让自己吃亏?他正是利用了你们对他的一无所知,让你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好给他腾出练成戒日神功的机会与时间。等到他神功大成,和不和你们合作,还有那么重要吗?就算没有我们的‘药人’,照样无法阻止他称霸江湖的野心!”
此言一出,不但濮阳子鱼心中吃惊,上官好好也吓得跳起来道:“原来,原来是这样!”
濮阳渊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过来,已有点晚了。我年岁已高,死不足惜,你们却还年轻,以后还有办法重新崛起,所以我们必须保存实力,不可轻易向逐鹿侯发难,否则便得不偿失。子鱼,你明日去见逐鹿侯,告诉他一件事,就说我们从西藏找来的雪域金波荀花已在运往神鹊山的路上,金波荀花的药效比‘药人’原先所用的药物药力还强得多,要制成新的配方鸦片,我们只能回到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去才可以。有这个理由,逐鹿侯想抓住我们,就没那么多的借口了!回到我们的祖地,何愁不能为所欲为?”
濮阳子鱼道:“雪域金波荀花?”
濮阳渊道:“不错,正是雪域金波荀花。我们的人已采到极为珍稀的雪域金波荀花,控制‘药人’用的药物里加上这一味药,‘药人’的功力比平时徒添五倍,到时我们就可以驱使药人来对付恨崖主人了,逐鹿侯不满,我们一样也可以用来对付他!”
濮阳子鱼眼前一亮,说道:“父亲的意思是移祸江东,制成‘药人’,叫逐鹿侯一个人去对付恨崖主人,我们只要作壁上观就够了。”
濮阳渊道:“不错,这是上策。中策就是我们假装和苍域修罗谈和,迫逐鹿侯不敢抛弃我们,保存实力,日后再起。”
上官好好道:“下策呢?”
濮阳渊道:“下策就要借上官世家,给我们一个残喘之地了。上官世家冷云十三堡险绝天下,危急之时,仍可一战。就算战之不利,葱岭扼守西面要道,我们仍有机会逃亡域外,苍域修罗这帮人再厉害,也不能在葱岭久留。”
上官好好道:“不错,但这是最后的法子,我们能不用尽量不用。”
濮阳子鱼道:“上官好好,你不会不和我们一条心吧?”
上官好好急忙陪笑道:“少爷,看你说的什么话?当年我落难时,是谁收留我的,你怕我忘了吗?”原来当年上官好好不肯交出一张上官世家祖传的秘方而触怒上官坚的父亲上官潮,上官潮一怒之下要将她杀掉,上官好好打不过上官潮,为求活命,只好逃离葱岭。上官潮余怒不息,亲自出山追杀她,多亏濮阳渊和侍者恰巧经过,将上官好好救下。上官好好对濮阳渊感激涕零,思忖自己要找个靠山保住性命,便委身给濮阳渊作了侍妾,此后便一直没再回家,跟随濮阳渊隐藏行迹,苦练毒功,炼制毒药。
濮阳子鱼说道:“我希望你不忘旧恩,对家父忠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上官好好柔声对濮阳渊说道:“老爷·····”
濮阳渊道:“好好,你莫怪子鱼的疑心,你我虽然多年相伴,但正如子鱼所言,在这关键时期我们不能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越发没有机会反败为胜了,凡事总是考虑得周到一点的好。”
上官好好道:“老爷对我好,我也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若违誓言,叫我上官好好死于天打五雷轰!”
濮阳渊道:“这么说,那以后就要看你的了。”
上官好好笑道:“好吧。我和少爷分头行事,少爷去找逐鹿侯谈条件,我去半路上迎接西藏来送雪域金波荀花的人,老爷你看怎样?”
濮阳渊道:“你别去,你是提炼新制鸦片的关键人物,叫外面的人盯上,未免不美。叫上官煌带几个人去吧,子鱼,叫你七叔和上官煌一起去。”虽然濮阳渊双腿残废已有二十来年,上官好好对他还是有点畏威怀德的,连忙说道:“好,我听老爷的!”她生性狡猾,新败之后自然不敢轻易露面见人,而且她不是一流的武功高手,遇上无忌这边的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那可难说得很。濮阳渊这么说,她正是求之不得,因此她立马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无忌和爱新觉罗·阿慧分手之后,勉强收拾心情,北上出关,寻找濮阳子鱼和上官好好的踪迹。秦药师和逐鹿青鸾新伤未愈,经过连番恶战,不少人都已带伤,无忌这次只让明月和恶来随行,其他人都按兵不动,在山寨留守养伤。在路上他们接到影月尼姑托丐帮弟子送来宇文雷夫妇从江南出来的消息,但韩飞虎那边还是音信全无,无忌见到丐帮弟子本想打听韩飞虎和玉凝霜的消息,但来人只是送达消息便即告辞,无忌无奈,只好暂时弃之不问。
不知不觉,晓行夜宿,三人到了一个名叫金鞭镇的地方。金鞭镇是崆峒山下一个靠山面河的小镇,有一百多户人家。传说天上的神仙王灵官失手把自己的金鞭掉落凡间,金鞭化成山峰,就是金鞭镇背靠的金鞭山。金鞭山上有一座灵官殿,是当地百姓求神祈福的最佳去处。无忌三人来到金鞭镇上,已是暮霭渐垂,炊烟袅袅。三人听说山上有道观,不欲惊动百姓,便去山上的道观求宿。
从下向上望去,金鞭山好像有无数仙山楼阁,浮沉在云海之中。香火鼎盛的灵官殿依山而建,一路拾级而上,可见两座高大的石牌坊以及数百级宽广的石阶,层层叠叠而上,转过山弯,过了一座石桥,灵官殿便在眼前。
此时暮云四合,天空没有半点月光,无忌他们刚到门前,只听有人说道:“无量天尊。”一名中年道士从边门走了出来。原来灵官殿不是官方寺庙,而是当地百姓自己筹钱兴建,没有常住道人,这个中年道人是百姓请来看管香火的,名叫灵运,稽首问道:“三位施主从哪里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无忌道:“道长,我们赶路错过了宿头,不知可否容我们在此过一夜?我们明早就走。”
天机道长合掌说道:“天底下谁顶着房子走路呢。三位不嫌小庙荒凉寒酸,就请进来吧。”无忌道了声谢,把马栓在偏殿门外,跟着天机道长走进灵官殿中。
大殿正中是金鞭王灵官的金身塑像,王灵官须发飘动,三眼圆睁,横持金鞭,坐骑狻猊,威风凛凛的样子。无忌粗粗一看,见神像栩栩如生,暗暗称奇。天机道长把三人带到后殿,说道:“小庙简陋,委屈三位了。”后殿起建不久,神像还未进来,空荡荡的殿堂中只有一张供桌,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想是工人用来暂息的。三人草草收拾,烧起一堆柴火御寒,一面吃干粮,一面说些琐事解闷。正在此时,忽听外面有人吵吵闹闹。无忌道:“什么人夜晚跑来寺庙中吵闹?”
恶来道:“待我出去看看。”
灵官殿前殿和后殿相隔不远,山林空旷,说话的声音在前,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恶来走到前殿后门,只见天机道长在殿门前挡住了一个相貌平庸的汉子,那汉子既不英俊,也不算丑陋,就像那种日常随处可以见得着的普通人,过后不会留下一丝印象。但恶来只是凝神一看,便知这人来历不凡,身上练有高深武功。因为他一双眼睛烁烁有光,双侧太阳穴微微隆起,全身肌肉块块虬结,好似有使不完的气力。那相貌平庸的汉子,正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望着天机道长。
“你是谁?”天机道长张开双臂,问道。
那人大剌剌地说道:“各地寺庙,都大开方便之门,我想到庙里歇宿,难道不可以么?我又不是不给你香火钱!”
天机道长却不肯放他进来,说道:“寺庙简陋,贫道只是负责看管香火的,不能随便答应让人进来惊扰神灵!”
那人听了立即变了面色,说道:“你说什么?别人能进来,我为什么不能?我进来是惊扰神灵,别人进来就不会惊扰了?”
灵运道:“你看见哪里有别人?”
那人怒道:“是你瞎还是我瞎?我来问你,偏殿里的那三匹马是谁的?”
天机道长辩解道:“那是远方来的客人寄顿在此,明天就会来取走。”
那人可不肯听他说,冷笑一声,说道:“放屁,我明明远远看见有三个人上来了我才跟来的,你这牛鼻子巧言令色,不是好人!”揪住天机道长的衣裳,挥拳就打。正在这时,黑夜里忽听有人叫道:“老阳,你为什么和出家人吵架?”恶来在后门一看,不禁一惊。
后面又跟着来了好几个人,领头的那个白面长须,风采昂昂,正是濮阳世家的第一剑法高手濮阳德,在信亲王府时,连无忌也无法将他速胜。其他几人恶来不认得,但其中有一个是上官世家的上官煌,恶来却是见过几回,从信亲王府逃走的人里,就有他一个!
前文有述,为将控制“药人”的药物尽快制成,濮阳世家搜得秘方,在控制“药人”的药物中加入一种罕见的剧毒药物,这种药物就是西藏的特产“雪域金波荀花”。金波荀花剧毒无比,性喜严寒,只在太白山和西藏雪山上有。太白山的金波荀花因条件所限,毒性不及西藏大雪山的金波荀花一半,产量也极为稀少,只有产自西藏雪山的金波荀花,才具备所有特性,和当世最厉害的毒花尸血兰相比,毒性不相伯仲。
尸血兰在葱岭就有,原本上官好好是打算回采摘尸血兰的,只因尸血兰六年才开一次,而且开花极短,在花期之内未加利用,就会凋谢,因此获得极难。上官好好守不到尸血兰开花,只好另寻他法。加上控制“药人”用量甚多,尸血兰稀奇罕见,也凑不够上官好好所需,濮阳渊便叫人到西藏寻找金波荀花来替代尸血兰。西藏大雪山上的金波荀花一年开花两次,不仅花多,毒性和尸血兰也足以相提并论,只是金波荀花生长在飞鸟难越的悬崖峭壁,采摘甚难,濮阳世家的人付出了不少伤亡,耗费数月,总算赶在下一次冰雪寒潮到来之前,采齐了制作毒药所需的量。濮阳德和上官煌正是奉命来接应那精壮汉子阳九公和他带回的金波荀花的。
恶来不知为何濮阳德和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金鞭镇上,赶忙悄悄的回来告诉无忌。无忌道:“其行有异,必定作妖,我们出去看看。”三人又偷偷地来到前殿后门。
濮阳德正在和天机道长理论,未觉无忌三人在后门。只听天机道长说道:“不是贫道不肯接纳你们在此过夜,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几位施主原谅。”伸手就要关门。濮阳德把他一推,说道:“你把话说清楚,你刚才说的所谓‘苦衷’是什么意思?”
天机道长道:“没什么,就凭你们身上带的东西,贫道就绝不能让你们在小庙过夜!你们还是走吧!”
濮阳德心中一惊,宝剑拔出半尺,寒光映射半边脸庞,向天机道长喝道:“你是谁,你怎知我们带的是什么东西?”
天机道长不卑不亢,说道:“别人或者不知,贫道却是自小和各种草药打交道,不用眼观手摸,单靠贫道的鼻子,就知你的同伴身上带有剧毒草药金波荀花!你们拿金波荀花做什么贫道管不着,但贫道不许你们把这害人之物带到这道家清净之地!你们走还是不走?”
濮阳德大吃一惊,唰的一剑向天机道长刺出,嘴里叫道:“既然叫你知道我们带了金波荀花,那就别怪我不能留你性命了!”
天机道长冷笑后退,双目一睁,喝道:“丧心病狂的魔头,老虎不发威,你当贫道是病猫呢!”铮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口软剑,转瞬之间便双臂一振,疾风般向濮阳德扑去!无忌见了他的剑法,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天机道长用的正是天山派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剑!濮阳德尚未来得及开口,只见天机道长身子一飘一闪,俨似蜻蜓点水,燕子穿帘,已是连环三剑直刺过来,濮阳德自恃剑法,本来是没把天机道长看在眼里的,此时也不禁微微吃惊:“没想到在这小庙里竟会遇见天山弟子!这道士的身法轻灵,剑招狠辣,剑中夹掌,暗藏着几种点穴手法,真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比!”
说时迟,那时快,天机道长软剑一抖,如影随形,跟踪扑来,软剑刺出,直取濮阳德前心,濮阳德又惊又怒,连人带剑一个移形易位,宝剑斜飞,举重若轻,就把天机道长的剑招破去。但天机道长在对手急速反攻之下,还能从容解招进招,章法丝毫不乱,挥洒自如,后门的无忌和恶来看了,都忍不住暗暗喝彩!
两人就在殿前双剑并举,斗在一处。濮阳德剑走偏锋,或攻或守,剑招十分凌厉,尤其是他剑尖嗤嗤作响,时时点向对方要害穴道,更是诡谲难防!天机道长谨守门户,三十招后,被濮阳德攻得似乎只有招架的份儿。恶来正要出去帮忙,无忌把他一拉,轻声说道:“且慢,看几招再说!你看濮阳德虽占上风,看似却有所顾忌,你知道其中的缘故吗?他剑法看似刚猛,天机道长用的是正宗的天山剑法,强攻不足,守成有余,两百招内,决计不至于抵挡不住!”
恶来道:“看这道人的年纪比你我也大不了多少,修罗兄能看出他是天山派哪一位的门下吗?”
无忌看了一阵,说道:“目下看不出来,他的剑法是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剑无疑,但有些招数的变化,比我所知的还要神妙奇诡,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恶来道:“难不成天山剑法除了慕士塔格峰的石家堡之外还有别的分支?你以前不是说你在天山被罚挑水时,学过四招没首没尾的剑法?这个人用的剑法会不会是留下那四招剑法的前辈的门徒?”
无忌摇头道:“不会,留下‘少阳四剑’的是明中期本派一位名叫陈清风的祖师,陈祖师去世已有两三百年了,哪有他的徒弟现在还在世的道理?”
他们在后面说话,前殿那边是听不见的。转眼之间濮阳德连变剑招,一口宝剑化为团团寒光,剑尖忽伸忽缩,就似毒蛇吐信,倏忽来去,天机道长眼见抵敌不住,一个“金翅摩云”飞纵出去。濮阳德宝剑一指,喝道:“道士,还想逃么?”语音方落,天机道长忽地反手一剑,剑势大异从前,但见寒光匝地,冷气飞空,人不回头,连发四招,转瞬之间将濮阳德的凌厉攻势尽数解开,无忌看到这几招,不禁低声惊呼:“少阳四剑!”
天机道长转身迎敌,剑尖划圆,横削敌腕;剑锋斜飞,如斧如刀。这套剑法一使开来,不过三招,立即反客为主,正是无忌在三省池挑水时,从那间石屋的墙角下看来的“少阳四剑”。无忌知道这四招剑法乃是天山派一位祖师陈清风闲极无聊时自破自剑的心得所化,而且还知除了那四招之外,也许还有其他剑招,那位陈清风祖师并未记录在石壁上。冯素素把四招剑法详加分解传给无忌,眼前的天机道长所使的剑法,就是无忌耳熟能详的少阳四剑。
至此,无忌才想出天机道长的来历。无疑天机道长和师父冯素素的夫家陈璇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明中后期时那位陈清风祖师,就是陈璇玑的祖上陈友谅的后裔,天山派在明亡之后十四家亡国公卿聚首天山,陈家因为出过一个“反贼”陈友谅而不见容于其他十三家,但陈家剑法,却是陈清风秘传,陈清风在世时海内人望,名气一点不逊于历代祖师,传下的弟子,也远较其他十三家,其他十三家不敢造次,去招惹陈清风的后人。
濮阳德是剑法高手,一见天机道长使出少阳四剑,似知不妙,心中不禁阵阵焦躁。他倏地欺身冒进,但见黑夜中他剑光一展,寒芒万缕,向天机道长当头罩下,白森森的剑尖眼看就要刺在天机道长身上。这一招“天罗地网”乃是轩辕黄帝留下始祖门剑法中的一招,天机道长若是给他剑光罩住,顶心恐怕也要给他刺个透明的窟窿!无忌按剑在手,立即就想奔出去。
但就在这刹那间,事情又有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变化。
只见天机道长身躯倏地一个盘旋,不知他用了什么身法步法,倏地脱出了濮阳德的剑光笼罩,同时反手一剑,只听铮的一声,把濮阳德又险又狠的剑招化开。这一剑拿捏之准,真可说得上妙到毫巅!出奇的还不只此,天机道长的脚步,似乎趔趄不稳,踉踉跄跄的连退了七八步,方始稳住身形,濮阳德虽未表现得像他那样“狼狈”,但也不由自主晃了几晃!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一声清斥,两条人影腾空飞来,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濮阳德不假思索,立即横剑招架,哪知他心念动得快,来人的剑招更快,眨眼之间明晃晃的剑尖已刺到他胸腹要害。濮阳德敢于不在乎胸腹之间会否露出空档强使险招,当然是有绝对应变的把握的,一见来剑攻入他的空门,也不敢过于托大,立即使出真实的本领。他的剑法早已到收发随心境界,只听“当”的一声,火星乱飞,他的长剑已崩了两个口子,那人也飘身退出三丈之外。濮阳德虎口发热,大吃一惊:“轩辕黄帝的秘传剑法只有始祖门的人才懂,这人怎么也会?”心念一转,深吸口气,屏气凝神,登时出剑如电,一口气连攻十八招。这十八招每六招为一组,化成三个光闪闪的圆环,剑法快到极点,来人刹那之间,已是应接不暇。
剑光飘忽之中濮阳德一招“雾锁楼台”,剑直如矢,剑尖一下子就指到那人的咽喉。他正要使出杀手,忽觉手臂一麻,剑尖失去准头滑过一旁。这一变化令濮阳德始料之所不及,他感觉得到,打着他手臂曲池穴的似是一粒细小的砂石,却不知真是砂石还是形如砂石的暗器,他只知这暗器突如其来,毫无风声却力道强劲,所用的内力似乎正和他的内功如出一辙,心中不禁又是一惊:“想不到片刻之间,连遇两个和我家有关的高手!”
他思虑未已,只听黑暗中有人喝道:“濮阳德,你是打定主意自绝于列祖列宗,要跟濮阳渊父子一条道走到黑了吗?”
濮阳德大吃一惊,方始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来的两个人果然和濮阳世家有关。不过他却一时想不起来人应该是谁,他恐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强援未至,一惊过后,攻得越紧,剑招凌厉之极!他要令得那两个人无法分神,即使后面还有对方的帮手,也无法赶来救援。他可想不到,那两个人的“后援”不在“后”,而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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