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二百四十八章世家恩怨
刀白说小说
2025-01-03 18:02:45
爱新觉罗·阿慧走后,无忌带着众人进了山庄。但见遍地狼藉,到处乱糟糟的。来到庄后的栈桥,无忌不由暗暗叹息,说道:“好端端的一处胜地,给濮阳世家弄得乌烟瘴气,真是可惜。”恶来笑道:“你也勿需感慨,把明月姑娘医好,让她好好休息几日吧。”上官好好的毒针厉害之极,明月服了解药,还是萎靡不振。
山庄广大,众人进庄收拾清扫得整整齐齐,好在庄中米粮水肉一应俱全。无忌把明月背到一间房中,没多久赵青枚和石慧夫妇便煮了米粥来给明月喝,唐莫愁给明月把了脉,说道:“上官世家的毒药霸道凶狠,瞧明月姑娘这身子,非得三天之后,方能全部复原。我唐门惨遭灭门,不少好药都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我身上也没什么好药带着,要不然岂会高看上官世家一眼?不过我在京城秘制的混元丹,倒是可以给明月姑娘用一丸。”无忌谢了,明月喝了粥,吃过混元丹,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妙慧师太看着明月消瘦的脸颊,心疼一阵,便问无忌:“以后怎么办?”
无忌道:“恨崖主人走时说的话,师太听见么?”
妙慧师太道:“就是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无忌道:“她的意思是我们下一步要去找逐鹿侯了。找到逐鹿侯之后,她会在我需要帮助之时出手帮我。”
妙慧师太道:“无忌,我和你不是骨肉,却胜似骨肉,我有几句话想说,但望你听了不会生气。”
无忌连忙站起身道:“师太,你怎么这样说?无论师太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妙慧师太淡淡笑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不是来责怪你的。你坐下听我啰嗦几句。”
无忌依言坐下,妙慧师太道:“奕芬和一荻去世,转眼就十年了,十年的光阴过得真快!这十年中,你是日夜将她们俩思念,用心用情之深,在天山的这几个人,没一个不看在眼里,没一个不暗暗夸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子。我是奕芬的妈,可惜没机会看到你和奕芬成百年之好,你这十年苦守,我看着心里也痛。”
无忌轻轻握住妙慧师太的手,低声说道:“师太······”
妙慧师太又是淡淡一笑,说道:“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人人都羡慕和祝福的事。你守了奕芬和一荻这么多年,也该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了。你看看你的明月姐姐,她默默陪在你身边这十年的时光,你有没有为她想过?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就是不会开口说话而已,可是她一点不怨地始终陪着你,转眼虚度了这十年,这难道不和你一直陪着奕芬和一荻是一样的吗?”
无忌脸上一红,说道:“我就是因为愧对明月,才一直什么话也不敢跟她说,后来·····”
妙慧师太截住他的话头,说道:“后来怎样,你后来和恨崖主人认识了,彼此很有好感是不是?”
无忌点头道:“一开始是,后来就不是了。”
妙慧师太哦了一声,问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说?”
无忌把他和爱新觉罗·阿慧的交往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十年以来行走江湖,从没怕过什么事,也没怕过什么人,但燕山夜会,我是有点怕了。她的心思太深,我几经思忖,也无法全部猜透,这对于我而言,难道不够危险和可怕吗?也就是燕山夜会之后,她毅然决然要和我分开,我也正好斩断情丝,顺水推舟,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
妙慧师太面带赞许,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我赞同你。我也认为你应该给明月一句交代了,不知你同不同意我的看法?恨崖主人就算对你用情是真,她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无论如何,站在她的角度,她都不应会对你们的‘今后’有所期许,毕竟你和她只是萍水相逢,认识的时间不长,彼此之间的了解不深,一时欢愉,日后也必会矛盾重重,比如我和奕芬的爹就是如此。”
无忌点点头道:“是我一时为情所迷,险些辜负明月。等明月身子好了,我会推心置腹地和她谈一谈。”
妙慧师太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一直都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明月对你的心意。”
话说是这么说,可是无忌又怎能轻易忘情呢?望着熟睡的明月,一点愁绪淡淡飘上了心头。
他不是不能忘怀爱新觉罗·阿慧和他的“一段情”,他只是心中还有疑点未曾尽去。
她看着濮阳渊的时候,为什么会露出那么狠毒的眼神?人的神态和内心所想,一般只需看眼睛,足以判断个六七分。无忌看着爱新觉罗·阿慧看濮阳渊的眼神,就好像两人是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不是有人在旁,无忌甚至觉得她马上就想把濮阳渊撕个粉碎,一口吃掉那样狠。她以前没跟他说起自己和濮阳世家任何渊源,无忌误以为他们之间并无联系,可看到爱新觉罗·阿慧看濮阳渊的眼神,无忌吃了一惊,心想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是爱新觉罗·阿慧没告诉自己、或是有难言之隐不便说给他听。
还有逐鹿侯。逐鹿侯充其量只是一个长袖善舞的魔头,爱新觉罗·阿慧凭什么和自己商量,要借无忌的力,将逐鹿侯毁于一旦?以她恨崖主人的身份,调集恨崖杀手和朝廷的军队消灭逐鹿侯都应不在话下,为什么非要借助江湖的力量?对付三世家,除掉三世家,都是她的主意,她为什么要出这个主意?假如没有内情的话,她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可以,无忌自会替她完成心愿,除掉逐鹿侯是肯定的,虽然不一定会把濮阳世家怎样,至少不用她自己出手。
综上所述,无忌才会心乱如麻。他望着熟睡的明月,不禁俯下身去,轻轻地亲了一下明月光洁的额头。
这是多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美丽、恬淡、看见她就像看见家人一样。
解不开的谜团,暂时放下。如爱新觉罗·阿慧暗示的那样,濮阳世家和上官世家一走,逐鹿侯就成了孤家寡人,攻打朔漠山天石园已是势在必行,只争早晚了。明月养伤的这几天,无忌每天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明月不能说话,但看得出来她的手势里满是欣喜和欢愉,有时两人难免会说到不开心的事,明月也仅是略微沉默,不一会儿就笑颜如花了。三两天的时间,无忌觉得和明月似乎靠得更近、更亲切了。
明月伤好之后,无忌叫赵青枚和石慧去燕山一趟,把星月寨的人都叫来神鹊山中,再和恶来一商量,只觉号召武林同道,自己还不够声望,便写了一封书信,叫人送去嵩山少林寺给元元大师,请他以少林寺的名义发出绿林柬,邀集武林志士到神鹊山相会,商议如何铲除逐鹿侯。神鹊山是濮阳世家经营数百年的一道天险,比星月寨都能容纳更多人,濮阳世家已走,神鹊山庄何不用之?
不过无忌心中稍稍不快的是宇文雷和韩飞虎至今未见露面,也没有消息传来,他已没空去多想了。这日他和妙慧师太正在山庄中巡视,忽然见恶来和石钟从外面回来,恶来对无忌说道:“莽古珠玉来了,她在庄外等着,想见你一面。”
无忌纳闷道:“她这时来见我做什么,你看见恨崖主人了吗?”
恶来道:“没有,就她一个。只说想单独见你,在外面等你。”
无忌略想一想,说道:“你们四处巡视吧,等我回来。”带着明月向庄外走去。
莽古珠玉还如初见,依然是一声长及足踝的黑色长衣,衬托得身材凹凸有致,无忌和明月走到庄外时,她正背对着无忌和明月的来路,望着淡淡的冬日斜阳出神。听见脚步声,她款款转身,迎着无忌微微点头,然后裣衽一礼。无忌说道:“珠玉姐姐不知找我何事?”
莽古珠玉一走近前来就直通通的说:“阿慧去追濮阳老怪了。”
无忌大吃一惊,还没说话,莽古珠玉已抢先说道:“你放了濮阳父子,阿慧可没做过这样的承诺。阿慧做事向来甚有主张,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你的话对濮阳父子有效,人家不会认为你毁诺无信。”她向无忌和明月示意,三人在一个小土坡上坐了下来。莽古珠玉先开口说道:“阿慧和濮阳、逐鹿两大世家,是有上代恩怨在先的,阿慧去追濮阳父子,你大可不必为意。”
无忌道:“我隐约猜到了一点,不过不知其中实情。是她让你来的吗?”
莽古珠玉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已离开她,要返回满洲故里去了,终我此生,再也不会回到中原了。想着你叫了我这么久的姐姐,我不能白受你的礼,因此觉着我应该来找你,最起码道个别,算是彼此的尊重。”
无忌更是吃惊,他认识爱新觉罗·阿慧以来,莽古珠玉一直和她形影不离,从爱新觉罗·阿慧和他的交谈来看,干练豁达的莽古珠玉是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爱新觉罗·阿慧也不止一次对无忌说,在北京除了自己的弟弟之外,她只信任莽古珠玉一个人。可是这样一个左膀右臂竟然要离开自己,爱新觉罗·阿慧到底是怎么想的?而莽古珠玉说“奉命”离开,她是奉谁的命?爱新觉罗·阿慧吗?还是皇帝?
莽古珠玉见他脸色犹疑,接着说道:“我想告诉你,阿慧已是皇帝的人了,我离开正是皇帝下的命令,就算不舍,我也只能遵从,毕竟皇帝许了舍弟继承家父的爵位,我的目的已达,离开已不遗憾。只是以后阿慧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无忌脑海里嗡的一声。
原来爱新觉罗·阿慧对自己冷若冰霜,和之前判若两人,是因为她已是乾隆的女人,当然从此后不能和自己保持“关系”,哪怕做朋友也不行了。以乾隆睚呲必报的性情,他怎会容得无忌和爱新觉罗·阿慧男欢女爱?
爱新觉罗·阿慧也果然是恨崖主人,行事果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好在无忌对她已没有什么太多奢望,除了有点失落之外。
他镇定心神,问道:“阿慧和濮阳、逐鹿两世家有什么恩怨,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莽古珠玉淡淡地说:“阿慧未被选定为恨崖主人之前,拜师学艺二十年,她的师父叫玉灵子,是一位出家的尼姑。”
无忌心中一动,说道:“这位玉灵子没出家之前,和关东剑侠‘玉龙太子’是什么关系?”
莽古珠玉道:“想不到关东人物你也熟悉?玉龙太子是玉灵子的丈夫,玉灵子没出家之前俗家名字就叫林玉灵。”
无忌道:“玉龙太子在关东也算是风云人物,但好像三十岁不到,就从江湖中销声匿迹了。”
莽古珠玉道:“玉龙太子不是销声匿迹,而是被人害死了,玉灵子出家,正是心伤丈夫的遇害。”
无忌道:“玉龙太子是渤海剑派的传人,当年叱咤关东,一手渤海神剑所向无敌,不仅关东漠北,江南中原也大大有名,这样一位青年英侠为什么会给人害死?”
莽古珠玉道:“因为有人垂涎于玉灵子的美色,和玉灵子家中极为珍贵的藏书。”
无忌哦了一声,望着莽古珠玉,听她继续说下去。
玉灵子是渤海地方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关东武林说起“春秋剑”林振东的独女林玉灵,几乎无人不知。而玉龙太子风流倜傥,武功极高,也是关东人人瞩目的少年英侠,两人在无意中相遇,相知,相爱,成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祸事的起源就出在林家。林家是有名的武林藏书大家,几十年来搜罗整理了巨量的武林秘籍,林家后代因此而大为受益,林振东以上数代,都是关东地方有名的剑客、大侠,风头之劲,一时无俩,就在林玉灵和玉龙太子婚前的两年,林振东还被关东武林推为关东地方的武林盟主,当时参加会盟的不但有长白剑派和风雷门,就连还在金银台的恨崖,也前来道贺。林家名头响亮是响亮了,在林振东去世后,却招来了无妄之灾。那时林玉灵和玉龙太子刚刚结婚不久,有一天晚上,就有不速之客前来“造访”。
这两个前来造访的人,一个是逐鹿侯,另外一个就是濮阳世家的濮阳渊。濮阳渊是垂涎于林家秘藏的巨量武功秘籍,逐鹿侯却是觊觎林玉灵的美色,想把她掳走,据为己有。两大魔头不期而至,各怀鬼胎。他们击毙林家家丁破门而入,双方都是大吃一惊。玉龙太子呆了一呆,首先清醒过来,大吼一声,挡在妻子身前,倏地和身扑上。濮阳渊则是手持长剑,向林玉灵咽喉刺去,林玉灵的身上挂着一把精心制作的玉钥,这把玉钥可以打开林家地库,进入地库,才能见到林家秘藏的武林秘籍。说时迟,那时快,林玉灵正在抵挡不住时,只听呼的一声,玉龙太子飞身扑来,一掌向濮阳渊天灵盖击下,左掌一穿,闪电般穿入了濮阳渊的臂弯,五指如钩,一下勾住了濮阳渊的手腕。
濮阳渊使出了浑身本领,双掌相交,声如闷雷,濮阳渊五脏六肺都给震得好似要翻转过来,无瑕思索,左臂用力一挣,“喀喀”两声,双方的腕骨几欲折断,各自退后几步。两人武功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在这时,玉龙太子拔出了家传宝剑,只听铮铮之声,嗡嗡作响,原来他的家传宝剑有削铁如泥之能,一剑将逐鹿侯的长剑削为两段,抢上前去,挺剑向逐鹿侯再刺。逐鹿侯大喝一声,掌心一翻,劲风陡起,玉龙太子被他阻了一阻,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逐鹿侯已是一声怪啸,恶狠很地身子一个转向,腾空向林玉灵扑来。林玉灵武功不及逐鹿侯,逐鹿侯的功力至少也比她强了一倍,林玉灵当然要受他所迫了。不过逐鹿侯是意在掳人,并未存心杀她,攻势虽狠,却留下了余裕。他心灵极度扭曲,最喜欢看见女人向他跪地求饶,看到女人哀哭求饶,才是他梦寐所求。
偏偏林玉灵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她武功或略逊于逐鹿侯,但正气凛然,家传剑法业已练到为山九仞,迅若飘风,身形未定,挺剑便刺,逐鹿侯哈哈大笑道:“我是久慕芳名,意欲一亲芳泽,你为什么这么凶狠?你若做我胯下之臣,从今往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逐鹿世家都听你驱策!”林玉灵气得浑身发抖,大骂:“奸贼!”唰唰几剑,好似狂风骤雨,猛扑而至。她的父亲是关东武林盟主,她尽得衣钵,这一剑来得凌厉非常,逐鹿侯一念轻敌,举袖一拂,只听“嗤”的一声,袖子已被削去一截。
他刚刚拂开林玉灵的长剑,只听背后“唰”的一声,玉龙太子已挺剑刺来,逐鹿侯斜跃数丈,笑道:“你的剑法不坏呀,今晚也叫你见识见识我逐鹿氏的家传剑法吧!”长剑挥了一个圆圈,将玉龙太子和林玉灵的身形罩住,玉龙太子一招“横指天南”,剑光如矢,透过了他的剑圈,只听一片金铁交鸣,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玉龙太子手臂酸麻,定睛一看,自己剑刃上已损了一处缺口。要知逐鹿侯的内力本来略胜夫妇俩少许,加上他内力深湛,以硬碰硬,所以玉龙太子尽管手里拿的是口宝剑,还是吃了点小亏。
逐鹿侯哈哈大笑道:“把你的美人儿让给我,我就饶你不死,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玉龙太子纵横江湖十几年,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勃然震怒,更不答话,一招“神龙出海”,向逐鹿侯疾刺而来,逐鹿侯哈哈笑道:“好,今天有机会见一见渤海剑法,我也算不虚此行!”陡然间长剑晃动,但见光似匹练,倏地化成一道圆弧,将玉龙太子的剑光绞住,玉龙太子大吃一惊,急急变招,长剑旋风疾舞,登时剑影如山,饶是如此,逐鹿侯的长剑从他头顶掠过,玉龙太子觉得头皮沁凉,若非应变得宜,天灵盖也要给逐鹿侯一剑削去!林玉灵见丈夫不敌,急忙撇开濮阳渊,和丈夫一起并肩抗敌,她的加入虽然稍稍减轻了丈夫所受的威协,但却仍然抵挡不住逐鹿侯剑光织成的剑幕!
玉龙太子和妻子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但剑法不同,夫妻联手还是第一次,一开始夫妻俩还占三四成攻势,到了后来,使尽浑身本领,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逐鹿侯和濮阳渊占了上风,越战越是得意,攻势也越来强劲了。玉龙太子夫妇俩只觉对方的剑法剑力阴柔之极,不论他们怎样强攻,长剑却似刺在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毫不受力,真力的损耗,越来越快,这样彼此相持,过了一盏茶时分,玉龙太子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林玉灵也香汗淋漓,渐渐不支。
原来濮阳渊和逐鹿侯所练的内功极为怪异,能以本身的真气,通过兵器或肢体的接触,悄无声息地“偷取”对手的内力,这就是夫妇俩内力损耗越来越快的原因。若然禁受不起,被这两大魔头把体内的真气“吸”干,那么纵然是天下第一,也难免变成废人。玉龙太子比妻子大十岁,见地甚广,功力也更深,一觉有异,便拟以二十年精纯的内功来硬拼两大魔头。但他担心妻子的安危,更深知眼前这两大魔头乃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妻子虽然练成了家传的精妙剑法,却不知还能撑持多久?他心有顾虑,不得不因此分神,高手比武,哪容心绪不宁?就在这时,忽听林玉灵一声厉叫,给濮阳渊刺了一剑!
濮阳渊是江湖武林中有数的高手,濮阳世家的剑术集中西之长,凶悍诡谲,他见林玉灵不过是个如花女子,最初颇为轻敌,没太把林玉灵放在眼里,一心只想抢到林玉灵身上的那把玉钥,打开林家秘藏,尽窥剑法绝学,因此有点心不在焉。哪知林玉灵年纪虽然不大,却已尽得林家剑学的真传,论她现在的本领,除了功力稍欠、火候略逊之外,剑术上的造诣已不在丈夫玉龙太子之下,虽说受伤,锐气丝毫不减。
濮阳渊的攻势好似狂风暴雨,林玉灵见招拆招,也毫不畏惧。斗了一阵,濮阳渊才知林玉灵一点不好惹,于是剑法一紧,强攻不已,一把宝剑横挑直刺、平斫斜削,想仗着功力深湛,把对方的兵器削断,林玉灵在剑光笼罩之下,展开独门剑法,剑招轻飘飘的,一发即收,稍沾即退,若有若无,若虚若实,俨如惊鸿掠水,彩蝶穿花。濮阳渊的剑势虽然劲道十足,无奈林玉灵的长剑竟似轻飘飘的杨柳枝一般,顺着他的剑光飘来晃去,任他如何催加内劲,却始终无法削断对方的兵器。
斗到此时,濮阳渊才倒吸一口凉气,方知这女子一点也不好对付,哪还有丝毫轻敌之心?斗了五十多招,林玉灵乘着他锐气已消,功势顿挫,突然一声清啸,发剑还攻,当真是来如雷霆,去似闪电,剑招快得出奇,濮阳渊虽然功力强于她,但她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濮阳渊根本就碰不着她的兵刃,但见四面八方剑气纵横,到处都是林玉灵的影子,竟似有几十把明晃晃的宝剑同时向自己攻来,不由得越战越慌,林玉灵见时机已到,倏地举剑疾刺,只听“嗤”的一声,濮阳渊的手腕竟被林玉灵的剑尖点中,若非濮阳渊技高一筹,闪躲得快,一条手臂几乎卖在林玉灵剑下!
濮阳渊自出道来从未大挫,没想险些败在一个年轻女子手中,不禁又惊又怒,林玉灵喝道:“饶你性命,还不滚吗?”濮阳渊勃然大怒,蓦地大吼一声,一掌拍出,他急怒攻心,这一掌实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但见劲风起处,房屋也似乎给他掌风震得摇摇欲坠,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轰之威!剑光掌影之中,眼见林玉灵就要毙在濮阳渊手中,只听玉龙太子大叫一声,腾空飞来,半空中倏地划过一道银虹,身法之快,招数之奇,连濮阳渊这样浸淫剑法数十年的人,也自目眩神摇,未曾看得清楚。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砰的一声闷响,濮阳渊的掌力打中了玉龙太子的身体,玉龙太子的长剑也刺着了濮阳渊,咔嚓一声,玉龙太子手中长剑断成两截,濮阳渊怪叫一声,跌出屋外,而玉龙太子的衣裳已似刚从红色的染缸里捞起来的一般,那一身的鲜红,真是摄人心魄!原来在这一招之间,濮阳渊身上受了七处剑伤,而玉龙太子吃了他势重力沉的一掌,也受伤不轻,宛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逐鹿侯见玉龙太子在重伤之后,居然还能傲立当场,神威凛凛,不禁心胆俱寒,哪里还敢再战,立即和濮阳渊一起相携逃走。
濮阳渊和逐鹿侯逃走之后,玉龙太子这才真气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了,发出裂人心魄的一声长啸,颓然倒地,嘴里的鲜血喷得林玉灵浑身通红!林玉灵惨叫一声,把丈夫抱在怀里,连声呼唤!玉龙太子躺在她怀中,双目火红,脸如白纸,已是奄奄一息,低声叫道:“玉灵儿,快,不要顾我,你去守住秘藏,要是他们还有别的同党趁虚而入,可就来不及啦!”
林玉灵满眼含泪,啜泣道:“玉龙哥哥,我们不要管秘藏了,等你养好了伤,还怕那两个魔头飞到天上去么?”玉龙太子喘了口气,声音很低地对林玉灵说道:“玉灵儿,我,我是好不了啦!那老贼给我刺了七剑,受伤不浅,短期之内,他和逐鹿侯是不敢再来找你了!你记住我的话,将来你练好了武功,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两大魔头除掉,否则等他们成了气候,再想杀他们,那就难了!你记住了吗??”
林玉灵哭着说道:“玉龙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你的话。”她心中还存着万一的希望,一面说话,一面想把玉龙太子抱起来,检视他伤在何处,这时她忽觉玉龙太子的身子已是渐渐变得僵硬冰冷,林玉灵颤抖着伸出手指一探他的鼻端,玉龙太子的气息早已绝了!林玉灵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直哭得双眼流血,亦是无法止住悲声!他们夫妇结成连理的时日虽是不多,但彼此爱得那么深沉,那么刻骨铭心,现在玉龙太子先林玉灵而去,叫她如何不痛彻心扉?
无忌听得心情沉重,明月则陪着他流下了晶莹的泪水。无忌说道:“要不是林家收藏了那么多的武功秘笈,玉龙太子也不至于死在那两个魔头之手!后来又怎样了呢?”莽古珠玉道:“玉龙太子与其说是为保护爱妻而死,还不如说是为了保护林家珍藏的武功秘笈而亡。林玉灵痛定思痛,在丈夫墓前发下毒誓要为丈夫报仇。可惜她练武的天赋不如丈夫,仇恨烧心之下,练功的进境就越慢。
到她四十岁时,已是忍耐不住,她不顾武功剑法都尚未练到登峰造极,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先去搜寻逐鹿侯和濮阳渊的下落。可是逐鹿侯和濮阳渊在恶行败露之后,害怕关东武林的人会找他们报仇,早已躲得无影无踪,林玉灵在外面找了好几年,没找到濮阳渊和逐鹿侯的下落,反而又气又累,回到关东就得了一场大病。她病好之后,自思江湖浩瀚无边,放眼四方,要找两个人,没有一点消息,岂不如大海捞针一般渺茫,怎知害死丈夫的两个魔头躲在何方?想来想去,终于给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无忌道:“她是想寄希望于后辈?”
莽古珠玉道:“不错。她想自己手握如烟如海的武学秘籍,何不寻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将林家的武学秘籍都交托给他,叫他将来练成武功,替自己报仇?她虽是女子,和丈夫数年相处耳鬓厮磨,多少也沾到了丈夫的一点遗风,处事行事,果决刚毅。她想清楚之后,便落尽千般烦恼丝,从此遁迹空门,出家做了一位尼姑,以自己的名字取法名‘玉灵子’,潜心修行。她已是尼姑的身份,云游四方,不会招惹别人的注意,她一面寻找仇人的下落,一面着意物色自己的衣钵传人。十年之后,就在她五十岁生日那一天,她无意之中在满洲见到了阿慧。那时阿慧才五六岁,虽还是给保姆抱在怀里,却已是头角峥嵘,玉灵子一看就喜欢上了她。她不管阿慧是不是恨崖主人的继承人,只想把自己一身绝艺全部传给阿慧,教她长大之后,替自己的丈夫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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