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二百五十四章本来面目

且说逐鹿侯天石园这边，却还不知张玉珑的死讯。逐鹿侯丢了两个孩子，还给张玉珑从守备森严的天石园中带着孩子逃走，逐鹿侯暴跳如雷。心中怒火已是不可遏制。他在白药师的帮助下，暂时消解了练功的隐忧，没等到贡布把他的弟弟抓来，练成“神功”，就决定立即从天石园前往黑沙岭，气势汹汹地先来找甘凤池。他没想到，甘凤池和无忌反而先找上门来了。 逐鹿侯吃了一惊，这可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他是分别和甘凤池与无忌定了约会，和甘凤池定在黑沙岭，和无忌则是在神鹊山。最后关头，他还是打算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打算拉拢和收买这两位“魔头”的，没想到甘凤池和无忌早就知道他的“特性”，对他的企图了如指掌，反而先行登门拜访，这还是无忌第二次再会甘凤池，忽然提出来的想法。一开始天音夫人和樊殿魁都表示反对，赤发姥姥则说要随行，甘凤池想了一想，忽然哈哈大笑，同意了无忌的提议，两个人就这样大马金刀地来到了朔漠山。 逐鹿侯听逐鹿擎云和贡布的禀报，问道：“他们带来了多少人手？” 贡布道：“没带人手，就他们两人一起同来。” 逐鹿侯眼睛一转，说道：“好，我已有分寸了。” 贡布道：“不知你如何打算？” 逐鹿侯道：“事已至此，只有让他们看看我们逐鹿世家的底细了。” 贡布吃了一惊，说道：“你要带他们去地底龙窟？” 逐鹿侯道：“不错。逐鹿龙窟是别无出路的，你们替我在外面把守要害，我在里面见机行事，实在说他们不动，利用地底龙窟的机关消息，我也有把握将他们置于死地。这两个人一旦除掉，对于我席卷江湖，就没有任何障碍了。你们替我安排吧。” 第一次来到朔漠山，无忌和甘凤池都吃了一惊。朔漠山荒凉贫瘠，一望无际，说它是山，其实一点树木也不见，和濮阳世家所在的神鹊山大为迥异。天石园的入口是一条长沟，名叫野人坡，相传是一个不知名的朝代留下的野墓群。逐鹿氏在山口的守卫头领名叫逐鹿擎驰，颇为得意地告诉无忌和甘凤池，当年的金国大军曾在野人坡大破西夏铁轮王的三十万主力，那一战打得极为惨烈，说是尸积如山也不为过，金人把两国的死者都扔进了山沟里，野人坡的山谷都快填满了，然后一把火将山谷点着。据说山谷烧灭战死的人的大火烧了整整三月，从那以后，周围方圆七百里，就荒无人烟，走兽绝迹。逐鹿侯的天石园，竟然就建在山谷最尽头，也就是说，天石园其实不在地表，而在荒漠以下！ 逐鹿擎驰率领百名刑天盟武士把无忌和甘凤池“护送”到天石园前，便策马离开。没过多久，只听一阵刺耳的狂笑从天石园里传来，不多时庄门大开，数百名刑天盟武士鱼贯而出，刀枪剑戟，森然陈列，中间昂首阔步走出来一人。那人身长八尺，身穿黄袍，汉人打扮，头戴束发紫金冠，一部花白的胡须飘扬颌下，倒负双手，目光炯炯地望着无忌和甘凤池，忽地又是爆发出阵阵笑声，拱手说道：“甘兄，无忌老弟，别来无恙？” 甘凤池哼了一声，说道：“逐鹿老怪，你摆出这副阵势，是打算吓唬小孩子的吗？” 逐鹿侯哈哈一笑道：“非也。当今天下武林，在我眼中者，不过甘兄和无忌两位，是以本座闻听两位联袂来访，受宠若惊，当得以王侯之礼迎之，可不是用来吓唬谁的！” 无忌道：“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也许你要这么多人来为你壮胆呢？” 逐鹿侯仰面大笑道：“本座逐鹿江湖，靠的可不是谁为本座壮胆，无忌，你还好吗？” 无忌微微点头道：“托你吉言，我吃得下，睡得香，想来还好。” 逐鹿侯微笑道：“你不怕进了天石园，就再也出不去了？” 无忌哈哈大笑道：“不怕。逐鹿侯神武一世，声名在外，岂是乘人之危之辈？再说，你焉知我们此来，毫无后着？” 逐鹿侯身子微微一震，抚须一笑道：“也是，如果我贸然对你们下手，恐怕我自己也难以独善其身，且兵法上有云：‘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们是我请也请不来的贵客，要杀你们，有的是办法，现在杀你们，毫无意义。既然贵客登门，不如由我亲做向导，带两位在天石园一游，如何？”甘凤池道：“正有此意。”逐鹿侯哈哈一笑，袍袖一挥，刑天盟武士让开大路，逐鹿侯带着无忌和甘凤池向庄中走进。 逐鹿侯边走边说，指点各处，说道：“我的天石园地下，风水术士说有条幽行神龙，神龙所在，聚气藏风，上应天上三座星宿，形容秀丽，高雄威武，乃应我逐鹿氏一族传袭千年爵位之重。”随着越走越深，脚下的路已变成了坡道，而且是盘旋向下。一路上逐鹿侯不无得意地一面走一面指点说明，走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迎面赫然出现了一座古香古色的大殿。那座大殿“镶嵌”在坚硬的石壁之中，大殿门楣正中，铁画银钩地写着四个大字“大雄宝殿”。天石园中竟然有一座佛殿，无忌和甘凤池都大出意外。 更意外的是这座大殿隐隐透出的不是祥和静谧，反倒鬼气森森。大殿顶露出在石壁以外的部分全由大片琉璃瓦覆盖，瓦当上雕刻着精美的罗汉像，叫人一看就知是一座寺庙的主体。大雄宝殿的“大雄”是佛教对释迦牟尼道德法力的尊称，意思是说佛祖像猛士一样无所畏惧，有无上法力，能降伏“五阴魔、烦恼魔、死魔、天子魔”四魔。殿内主供西方三圣，中尊为西方教主弥勒佛，左尊为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右尊为大势至菩萨，乃是西方教主两大胁侍大菩萨尊者。佛殿左右，乃是一百零八罗汉金身。 逐鹿侯领甘凤池和无忌走进大殿，自有人来将烛火点燃，昏黄的灯光下满眼金光灿烂，殿中供奉的三圣法身上全是宝石，金碧辉煌，高坐莲花台上，宝相庄严，殿内四周以二十七根合抱大柱支撑，极为牢固。无忌的师长中有好几位是出家弟子，无忌自幼受他们熏陶，亦是极为尊重佛法，见了三圣宝相，当即跪倒叩头，念诵佛号，心中祈求佛祖显灵，保佑武林苍生早离苦海，极是诚恳。逐鹿侯见了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步出殿外，对无忌说道：“家母信奉佛祖，回到老家之后，便修了这里的佛殿。无忌，你想看佛殿，后面的还有的你看呢！二位不妨跟我去后殿看看，必知我所言非虚。”仰头大笑，带二人向后而行。 那后殿与前殿连结，却是由一条甬道达成。无忌走入甬道，但见甬道宽约三丈，一路的石壁上绘满与佛教故事有关的彩色壁画，如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等脍炙人口的故事，都在壁画之上表现得活灵活现，淋漓尽致。无忌走进甬道，身处地下佛堂圣地，忽然产生了一种乏累的感觉，一时间心中对无休无止的江湖争斗拼杀，有种说不出的厌烦厌倦，只希望这次和逐鹿侯之间的“战斗”能尽快了结，日后回到天山，重修剑宫，崇佛清修，度此余生，乃是最好。同时他心中忽然升起一团疑云：“逐鹿侯带我们来此，仅仅是为炫耀而来吗？如果不是，那么他究竟用意何在？他绝非善男信女，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无如无忌此次和甘凤池联袂前来，深入虎穴，是预先做好了所有准备的。三方约在黑沙岭会面，是准备打一场恶战，用以决定“天下霸主”花落谁家。但无忌向来的思想，是不照常理，他想不能再给逐鹿侯以时间的机会，他约定的一月为限，为什么是一月之限，其中一定大有缘故。甘凤池所想亦然，于是他们才决定孤身犯险，在此之前，神鹊山的武林群雄和黑沙岭的凌霄弟子，已是随后而发，战斗的打响，以无忌和甘凤池发出信号为凭。逐鹿侯涯岸自高，也不知无忌和甘凤池定下的突袭之计。 这般边走边想，三人行至后殿，果然逐鹿侯言下不虚，后殿更是宏伟，一座巨大石像赫然安坐殿中，这座神像依山势开凿，神像的一部分是天然生成的形态，其长足有二十丈高下，神像的两只脚的脚背，比无忌的身高还高出数寸，神像双腿两侧，各有一尊铜鹤，铜鹤背上安置灯座，点着油灯，照亮后殿。无忌抬头仰望许久，心中忽地一动：“这神像好似在哪里见过。”转念一想，哑然失笑，那神像若是缩小十倍，岂不是逐鹿侯自己的样貌？心想这个魔头坏事做尽，竟然如此自大，给自己在这地下世界凿了这样巨大的一尊神像？再一想，又觉不对，灯光之下，那神像的双足足背之上长有青苔，绝非近年所凿，而是来历颇为久远，那这神像到底是谁？ 逐鹿侯见无忌无声凝视神像，一笑道：“此乃幻相，你这样的聪明人不看也罢。”把手一指，缓缓走过铜鹤，走到神像脚背下。原来灯光所至未及全貌，直到跟前才可以看清，神像一双脚背相连，相连之处乃是一级一级修整精致的阶梯。逐鹿侯走上阶梯，伸手向石壁上一按，传来一阵沉闷的吱呀之声，一个洞口赫然再现，洞口方方正正，两扇门扇，竟是用精铜所铸，打磨光滑，铜门之上，镌刻无数精美的花纹云纹和龙纹，走进大门，一股阴寒冷气迎面而来，眼前忽然一亮。 这座铜门之中，又是一座银色大殿，大殿四方，四周是冷森森的冰墙，散发出蓝幽幽的光芒，照亮全殿。铜门门顶，横着一根粗可合抱的石柱。整座冰殿下方上圆，下方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平稳工整，殿顶好似无忌在天山脚下的草原上见过无数次的蒙古包的圆顶，应着天圆地方之说。大殿北面，有一座丹墀阶梯，丹墀之上，安有一把巨大的玉石制成的大椅，左右两旁，各有九把样式相同但形制略小的玉石椅，更令人惊诧的是，这十九把玉石椅上，都安放着一具金光灿然的甲胄！丹墀的四面墙壁之上，刻着日月星辰和衣袂飘飘酥胸半露的侍女图案。这些侍女有的手捧锦盒，有的手托玉壶，有的持着乐器，形貌各异。丹墀前殿的地上，有一座小小水池，池中氤氲缓缓腾起，仿佛煮沸一般，池边安放着一套四座的玉石制成的小椅子，玉石桌上，放着一本皮面发黄的簿子。 逐鹿侯走到池边，手抚长须，笑道：“这座秘殿的泉眼，乃是先祖所凿，千百年来，泉眼的水流永远这么大，不会满溢半分，也从来不会干涸，在风水之学上，称为绵延之象，泉眼若在，子孙必受荫福。”无忌心中暗暗冷笑，眼光一转，忽地咦了一声，眼光落在了丹墀之上一具黄金甲胄之上。 和其他甲胄不一样，最后的那具甲胄约莫只有三尺来长，安放玉石椅上，双足尚未着地。 逐鹿侯淡淡一笑道：“那位便是夏殇王的金甲。他是生来先天不足，身高只有三尺。他耻于容颜粗俗，不堪现于人前，于是奋发图强，在困居荒野之时，呕心沥血写成‘殇王神剑’剑谱传世，希望后代子孙不忘失国之恨，练好武功，称雄天下，光复旧国。” 逐鹿侯说到这里，笑道：“尊客请坐。本座有个故事想说给两位听，不知两位贵客尊意如何？”就在池边玉石椅上坐下，拍了拍手掌，门外走来一名刑天盟武士，手端银盘，盘中放着一把银光灿烂的酒壶和三个精致的小酒杯。 逐鹿侯挥退武士，提壶筛酒，酒色碧绿，醇香扑鼻。逐鹿侯端起酒杯，说道：“此酒无毒，尊客只管痛饮。”先喝了一杯。无忌来朔漠山之前面见甘凤池，曾道：“逐鹿侯诡计多端，此去朔漠山敌情不明，须得先防他一步。”两人同服雪莲干花，方才启程。此际见逐鹿侯筛酒，大大方方接杯在手，一饮而尽。 逐鹿侯竖起拇指说了声“好”，翻开桌上那本簿子，打开说道：“我逐鹿氏起于炎黄，以臣事大禹，成就大夏王朝，先后历十八王，享国四百七十余年，其曰大禹，曰启，曰太康，曰仲康，曰相，曰少康，曰予，曰槐，曰芒，曰泄，曰不降，曰局，曰胤甲，曰孔甲，曰皋，曰发，曰履揆，是为桀王也。桀王暴虐，为汤所灭，囚困南条，传十三代，十六传，至殇王而绝。”原来那本簿子，是用来记载夏朝开国诸王的一本“实录”。所谓实录，只有皇帝之家才会有，由朝廷太史令负责保管，记录历代君王以及后宫三宫六院的一言一行，普通人家，是断断没有的。 无忌道：“原来那十九具金甲是夏朝十七位君王所有，多出来的两具是谁？” 逐鹿侯道：“禹王之父崇伯鲧，另外一具便是他的家将逐鹿玄草。算上十七代君王，共遗十九具金甲传世。” 无忌道：“逐鹿氏的始祖到底是谁，你说逐鹿玄草，怎的又有人说是逐鹿落日？” 逐鹿侯道：“逐鹿氏先祖自是逐鹿玄草无疑，玄草公佐禹王治水而殁于洪水之中，逐鹿氏之于他的言行记载甚少，加上支宗旁支纷杂众多，谁也不知玄草公生平事迹，玄草公后人是谁，逐鹿氏的族谱该当如何修订便引起争吵，后来只能把落日公奉为公认始祖。” 无忌听了说道：“禹王传世，与你今日所作所为有什么关系？禹王大圣，当不曾叫你贩卖鸦片，荼毒生灵！”心想你家也是糟糕透顶之极，连祖宗都能记错，也难怪逐鹿氏恶名外扬，传下来的代代子孙痴心“光复大业”，难道不是脑袋混乱，行为狂悖的人，才会如此以众之苦，为己之乐？ 逐鹿侯仰面哈哈一笑，说道：“贩卖鸦片，固非我愿，但先夏复国，逐鹿重光，总得有钱才好办事，逐鹿氏虽说在武林之中富甲一方，也还无法支撑富国所需。我如今已有十足把握，方请尊客入来，助我一臂之力，将来大业若成，愿与二君痛饮！” 无忌正待发怒，甘凤池把手一抓，抓住无忌的手臂，沉声一笑，问道：“以你今日所部之众，当可席卷武林，震撼江湖，至于谈到九五称尊、南面为王，似乎还远不够为之。难道你想当皇帝，只凭收买我们两人就够了吗？” 逐鹿侯哈哈大笑，说道：“其实不需要两人，只要收买苍域修罗一个人也就够了！” 甘凤池微微一笑，道：“何以见得？” 逐鹿侯止住笑声，向无忌说道：“这要问你了！你可知道为何我要灭掉天山派？” 无忌瞬时只觉一股热血直冲颅脑，两侧太阳穴微微跳动，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站了起来，眼睛盯着逐鹿侯，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 逐鹿侯缓缓起身，走上陈列十九具金甲的丹墀，从那具不满三尺的金甲旁边拔出一物，居高临下向无忌一晃，大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无忌定睛一看，险些叫了出来！ 逐鹿侯手中拿着一支金光灿然的金杖，那支金杖乃是纯金打就，长约四尺四五，正是无忌在天山剑宫地下兴亡殿中寻到的萧天野、萧天鸣这两尊遗骸其中之一手中握着的，当时无忌所见，他不知哪一尊是萧天野，哪一尊是萧天鸣，只知两尊骷髅端坐神龛，手中各握一件兵器，分别是金杖和祝禽剑，没想到十年一晃而过，无忌几乎已将萧氏兄弟所在之处淡忘，但萧氏兄弟之一手中的金杖竟然出现在逐鹿侯的手中！ 惊骇之余，无忌背心不禁一阵透凉：好在妙慧师太他们这一群人都已离开兴亡殿，到了神鹊山，否则此时焉有命在！ 只听逐鹿侯哈哈长笑，手挥金杖，说道：“逐鹿氏几千年江湖沉浮，传到金宋两朝，势力渐微，为求存续，不得不托庇人下，做了一名低眉顺眼的小吏。可是元气未复，强敌又找上门来，力战之下，逐鹿氏先祖为禹王所赐的金杖宝剑两大信物，给仇人夺去，夺走这两大信物的人是一对兄弟，一个叫萧天野，一个叫萧天鸣。” 无忌听了不禁额头汗出，原来萧天野萧天鸣兄弟自知前往北国夺取“戒日神功”拓本时，所杀的守卫中有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逐鹿氏子弟，夺到手中的两件兵器，乃是逐鹿氏传世之宝。他们查知内情，心中惊骇，回来便将北国之行一一说给剑魔独孤求败知道。饶是独孤求败智计百出，也万没料到中间会起如此变故，他自思萧天鸣萧天野兄弟是受了自己的委托方才慷慨前去，若是逐鹿氏前来报复，以当时天山派派小力微，定是难逃一劫，于是便携两位夫人在天山住了下来。 他们也不知道在金宋时期，亦是逐鹿氏力量最为单薄之时，根本无力在江湖之中兴风作浪，那位给萧氏兄弟在金国遇上的逐鹿氏子弟死后，只留下一对儿女，那对儿女在九死一生的环境中长大成人，后来逃离金国回到朔漠山祖居之地，前后三代又花了将近百年的光阴，逐鹿氏才算真正喘过气来。为求稳妥，更为保护力量单薄的天山派，独孤求败在天山住了十年，大夫人去世后他才向萧氏兄弟告辞，回到福建老家，此后独孤求败和萧氏兄弟便参商两隔，再未相见。因为萧天鸣和萧天野兄弟在金国腹地夺取戒日神功时给金国第一高手完颜小我打伤，虽修养十年，病根未断，没到六十岁就先后去世，而名闻遐迩的剑魔独孤求败一直活到百岁高龄方才无疾而终。 那两件从逐鹿氏手中夺来的兵器，萧氏兄弟临终时交代弟子，不许将这两件兵器示之人前，以免招来逐鹿氏的血腥报复，自己兄弟俩的遗骸也不可葬入墓园，所有一切都是为保护后代弟子之所虑。无忌当初见到萧氏兄弟的遗骸也曾有过相同的疑问，为什么萧天野和萧天鸣的遗骸是留在兴亡殿中，而不是和历代祖师葬在一起，如今逐鹿侯一一说来，他方始恍然大悟，原来天山派的毁于一旦，是与逐鹿氏的结怨数百年！ 逐鹿侯神情得意，接着说道：“黄金杖和祝禽剑，乃是逐鹿氏世代相传的信物，两件信物，看似只是用来施展武功的兵器，其实它们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作用。”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最大的那具金甲背后，倒转金杖，插进了石壁上的一个小洞。金杖插入，严丝合缝，只听地底传来一阵短暂沉闷的吱呀之声，逐鹿侯回头笑道：“苍域修罗，你若愿意和我合作，把你的祝禽剑交给我，一旦打开这石壁的机关，光复我夏，就易如反掌了！”原来一杖一剑，乃是开启石壁的两把钥匙。他插入金杖，神情越发张狂，一步步走下丹墀，向无忌走来。在他眼里，无忌手中的祝禽剑似已是志在必得！ 说时迟那时快，甘凤池双掌一错，立即挥掌拍出，逐鹿侯身形一晃，倒纵飞开。甘凤池的武功非同小可，这一掌竟连他的衣裳也沾不着，无忌和甘凤池都不约而同心头一凛，只听逐鹿侯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声，说道：“甘凤池，就凭你们两位之力，出得了这座冰殿吗？我好言相劝，邀你们同享富贵，你们可别不识抬举！”甘凤池双掌交击，竟似金铁之声，也是哈哈大笑道：“逐鹿老怪，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无备而来吧？”他的话音刚落，已是隐隐听得头顶传来若有若无的喊杀之声，登时心疑不定，急忙从石壁上拔出金杖，杖头一抖，喝道：“好呀，既然你们无福消受我的富贵，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凶狠狰狞道貌岸然的本来面目，表露无遗！ 原来无忌和甘凤池第一次在黑沙岭会面，便即做好了安排，他和甘凤池走后没多久，神鹊山的武林群雄和甘凤池在黑沙岭的凌霄派弟子便先后出发，趁着逐鹿世家的人转移了注意力，兼程急进，在逐鹿世家和刑天盟未曾加以戒备之前，循迹来到了逐鹿氏的老巢天石园。神鹊山武林群雄，以韩飞虎的丐帮和少林寺十八罗汉为首，黑沙岭的凌霄派，则以天音夫人和樊殿魁为帅，两路人马，出其不意，一起迫近了朔漠山。逐鹿侯和无忌他们在地下冰殿中听见的若有若无的喊杀声，正是这两路人马根据无忌的部署，开始对刑天盟逐鹿氏展开的恶战发出的。 负责戒备朔漠山的刑天盟武士之中，以坎离散人最是凶狠，首先迎上的是石大元和周龙率领的星月寨的人，他们武功虽然不高，但打仗很有自己的一套，又兼影月尼姑住在山寨，日日严格训练，如今的星月寨寨兵，称得上训练有素，士气高涨。从朔漠山的山口到逐鹿侯的天石园之间有一道数十丈长的谷道，星月寨的喽兵前排个个带有盾牌，身携短刀，中间一排，个个手持长矛，稳打稳扎，后面一排，强弓硬弩，箭似飞蝗。他们组成一个方阵，在影月尼姑率领下冲到谷道中央，轻而易举杀了十几个刑天盟武士，余者见刀枪如墙，惊得四散奔逃。 坎离散人武功虽高，对行军打仗却是一窍不通，疯狂怒骂，不防对面星月寨的人忽地射出火箭，登时把布置在靠近天石园的山口子里的狼牙和拒马烧着，山口立时成了一片火海。坎离散人空有一身武功，双拳难敌四手，慌忙从山口逃离，撤向天石园中。 石大元和周龙见坎离散人率众败走，一面叫人知会后面的武林群雄，一面带了十几个大小头目，作为先锋，沿途搜敌。过了山口便是天石园的进出必由之路，时在冬日，林木颇为茂盛，茅草长得比人还高，众人在林中摸索了一会，面前忽然出现一处平坦的地方，隐隐见有烟火升起。石大元笑道：“真是天从人愿，我们所处地势高，他们低，我们顺着风势给他们放一把火，来个‘火烧藤甲兵’如何？” 周龙比他谨慎，说道：“敌人凶顽，不可轻敌，还是稍等片刻，等后面的人都上来了再说。”石大元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一战就干掉了他们几十人，这帮狗贼多半已闻风丧胆，不趁热打铁，多以杀伤，更待何时？”不听周龙的话，立即吩咐射手准备火箭。周龙情知他性如烈火，不太听劝，急忙派了三四个喽啰回转报信。韩飞虎听报大惊，急忙督促丐帮弟子，急行杀入接应，自己亲自带了青阳子和觉生等精干人手，杀奔天石园中。 青阳子等人还未赶到，前方已燃起烈火。大漠之中天干物燥，茅草枯树，点火就着。石大元在火中哈哈大笑，星月寨喽兵潮水般冲向天石园。里面贡布和坎离散人等人正在商议，猛听喊杀声惊天动地，火速迫近，急忙登上围墙查看。烟火中但见一个白须老者挺矛杀来，手起矛落，连杀几名刑天盟武士。坎离散人认得他是石大元，刚刚也正是在石大元手下吃亏败退，见状勃然大怒，拔出坎离剑，跳出围墙，飞也似的杀来。 石大元一条蛇矛神出鬼没，连杀数人，蓦地手腕一震，定睛一看，原来的坎离散人去而复回，当即一招“夺命锁喉”，向坎离散人刺去。这一矛势道凶猛之极，不料坎离散人虽处下风，武功比他高得多，举剑一拨，搭上石大元蛇矛的矛杆，几乎把石大元的蛇矛震脱出手。石大元大吃一惊，尚幸他应变极快，急用一招柔中带刚的枪法，解了坎离散人一剑的压力，把蛇矛抽了回来。坎离散人狞笑连声，挥剑疾攻，终究剑短不便，剑法威力因之大减，石大元反客为主，一矛紧似一矛，矛矛不离坎离散人要害。坎离散人是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一口坎离剑上下了几十载寒暑之功，虽因兵器短小，剑法威力打了折扣，但比石大元还是胜过好多，剑光缭绕，石大元一丈有二的蛇矛刺不进去，好几次还几乎被他坎离剑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