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二百四十六章神魔生嗔
刀白说小说
2025-01-02 17:59:08
神鹊山是远望阳关外苍凉风景的极佳处,在神鹊山的东面有一片竹林。无忌带着众人来到神鹊山时,经过这片竹林,听见一阵呜呜咽咽的笛声正若断若续地传来。此时虽是冬日,阳光明媚,无风无雪,四处静谧,这笛声缥缈悠扬,其音袅袅,似乎穿过悠悠岁月,在滚滚尘烟中缓缓而来。刹那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的古画卷似乎尽在眼前。这笛声在静静的竹林中荡漾着,慢慢地消失在无尽的天际。一忽儿声调略转,笛声似乎又变成了一只有灵性的小鸟,一只能歌唱的小鸟,它时而在无限清幽的深谷里啼啭,时而在初冬的霜色中喧噪,时而又变成低低的啁啾······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飘飘荡荡,不可断绝。
吹笛的那人就在竹林里,正当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时,忽听一声长啸震荡耳鼓,一时将众人惊醒过来:“快塞上耳朵,这是始祖门的绝技‘黄泉三叹’!”
发出长啸的人正是濮阳子瑜。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沉闷的声响,竹枝风动,有一辆四轮车缓缓出现。
濮阳子瑜迎上前去,说道:“二叔,你来了!”
吹笛这个人是鬼老人濮阳渊,随他一起来是濮阳子鱼!
鬼老人濮阳渊苦笑道:“唉,你是大哥的孩子吗,你不该来的,更不该带着外人,来到祖宗龙兴之地!”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到骨肉相残!”
“可是骨肉相残的悲剧,是你一手造成的。”濮阳子瑜眼光灼灼地注视着面容苍老,却精神依然矍铄的濮阳渊:“事到如今,二叔还不愿迷途知返?”
濮阳渊颤声道:“迷途知返,迷途知返!濮阳子弟,代代都为光复祖先的荣耀前赴后继,不惜生死,这你是知道的!”
濮阳子瑜面沉似水,问道:“可是从夏殇王算起到今,有那一代光复过轩辕荣光?”
濮阳渊颤声道:“我没见着,但我相信我们的后代会有一天会做到!”
濮阳子瑜镇定下来,半晌才苦笑说道:“天意无法逆转,别说你的后代,就算我的后人,他们也未必见得到!你何必逆天而行?”
濮阳渊叹口气道:“我所做的事,也不知是对是错,说心里话,我是希望我还有机会看到这一天的。我既然挑起了复兴轩辕的重担,就已没法回头了!”
濮阳子瑜道:“你现在回头还是来得及的。否则你我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倒下去,不是你,就是我!”
濮阳渊道:“我不会杀你的!你和我一样,都是濮阳氏是子孙,我们不能互相残杀!”他眼光微微一抬,望见身子日渐丰腴的轩辕雪,不觉问道:“她的肚子里是不是已有你的孩子?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濮阳子瑜道:“多蒙下问,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濮阳渊道:“可惜肚子还不大,还看不出男女,若是个男孩子就好了,濮阳有后,我也死能闭眼了。”
濮阳子瑜话锋一转,说道:“你为什么情愿甘当逐鹿侯的附庸?”
濮阳渊说道:“他的智计武功,当世无匹,为了祖先的荣光,就算受点委屈,那又算什么!”
濮阳子瑜道:“我奉命回来清理门户,但我不愿杀你,亦不忍见骨肉相残,二叔,你和弟弟还是离开吧!你们不能跟着逐鹿侯一错再错了!”
濮阳德也说道:“大哥,子瑜没说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濮阳子瑜道:“上官世家是一定会灰飞烟灭,逐鹿侯也难以善保其身,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值得么?”
濮阳渊低声一笑道:“来不及了。”
濮阳子鱼在濮阳渊身后道:“不是我们来不及,是你们来不及了。”
濮阳子瑜道:“子鱼,你一定执迷不悟吗?”
濮阳子鱼哈哈一笑道:“当然,我不甘心!濮阳子弟要么战死疆场,要么万人之上,凭什么你让我们了我们就得了?”
濮阳子瑜道:“好,我和你说个明白!”
濮阳子鱼冷冷摇头,似是不屑一顾,他神情古怪之极,眼睛直盯着濮阳子瑜身边的无忌和明月,眼角也不瞧濮阳子瑜,径自对无忌道:“高无忌,我和他说不着,即使我们注定事败,我要死也要死在你的剑下,我和你非得有个了断不可!”
无忌道:“你和我有什么样的深仇大很,值得你非和我拼命不可?”
濮阳子鱼愤然道:“高无忌,你何必装蒜,天山派落到今日的地步,其中的原因你应当明白!”
无忌道:“我不明白,请你不吝赐教?”
濮阳子鱼道:“武林四绝,都是濮阳家将,家将以下犯上,岂不是死有余辜!”
濮阳子瑜沉声说道:“子鱼,你错了!”
濮阳子鱼冷冷说道:“错的恐怕是你,请你别叫我子鱼,你不配做我兄长,更不配做濮阳子孙!”
无忌道:“武林四绝墓木早拱,你说他们死有余辜,岂非对逝者不敬?”
濮阳子鱼拔出宝剑,倏地腾空飞来,喝道:“休得啰嗦,接招吧!”濮阳子瑜将无忌一掌推开,喝道:“你想令濮阳世家受天下英雄耻笑么?清理门户是濮阳世家的家事,不准你迁怒无辜!”濮阳子鱼一扑扑空,身回步转,剑挟寒光,也不作声,飞剑就刺,濮阳子瑜一声大喝,双掌齐发,掌力有如排山倒海,把濮阳子鱼剑尖震歪,两人各展平生所学,越斗越烈,剑光缭绕,掌影翻飞,登时恶斗起来。
当日濮阳子鱼得了父亲的授意,去找逐鹿侯谈“合作条件”,逐鹿侯一听他们要离开朔漠山返回神鹊山,不禁勃然大怒,但却也没显露声色,心道:“没有药人,我们的力量最少减半,不要说对付恨崖主人,苍域修罗举众而来,也不易取胜。偏偏这傻蛋不肯服我,那就只好叫他们去送死了!”他的殇王剑法已经大成,只有腐骨神掌的进度尚不如人意,练来练去,始终在第七重徘徊,无论如何努力,也再无寸进,离预计还差很远,于是忍住怒气对濮阳子鱼说道:“你我两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道理我是知道的。你们提出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不知‘药人’没有金波荀花,有没有原先预想的效果?”
濮阳子鱼见他口气放缓,以为得计,笑道:“有了金波荀花,只是给‘药人’多添一份功力、令‘药人’身上的药效越发持久、功力越发深湛而已,不用金波荀花也没有很大的分别,要说朔漠山中藏着的‘药人’,有上官好好的药物相配合,现在拿出来也足堪一用。”逐鹿侯连忙顺水推舟,说道:“我已得到消息,苍域修罗不日就要出关,眼看神鹊山是无可避免,你们何必这时跑回去?”濮阳子鱼道:“家父心意如此,思想叶落归根,就算和苍域修罗决一死战,死也是死在自己家中。身为人子,我不敢拂逆老人家的意思。”逐鹿侯无法,只好恨恨地说道:“既然如此,请你和令尊与上官好好替我配出最后一副药,你们想走就走吧。如何?”
濮阳子鱼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喜滋滋地回去向父亲复命。逐鹿侯等濮阳子鱼走后,立即叫心腹的刑天盟武士吩咐道:“这两家蛇鼠一窝,鼠目寸光,不足以与谋事。传我命令,上官濮阳两家的人想走,你们不必阻拦,他们想回家去送死,那也由得他们。苍域修罗去神鹊山找他们的麻烦,就叫他们当炮灰吧,我还乐得坐山观虎斗呢!”言毕嘿嘿冷笑。过了几天,濮阳渊和上官好好把药物配好交给刑天盟武士,便即带了一半的药人一起上路回神鹊山,他们刚刚回到家中三日,无忌他们就来了。
濮阳子鱼和濮阳子瑜殊死拼斗,濮阳渊也无法置身事外,他心知今日之战,势必不死不休,不觉叹了口气,心道:“不管如何,濮阳世家这场祸事总是我的贪欲招惹出来的,如今之局是势成骑虎,万难善了,不如拼死一战吧!”叫上官好好把他的四轮木车推进林中,取出鱼骨笛,缓缓吹动起来!
控制药人的信号,原先是由唐门的玉哨发出,玉哨给荣应三抢走,濮阳渊便取海中鲨鱼之骨,再制鱼骨笛,用来操控药人。鱼骨笛吹动,声声尖锐,刺耳发痛。
濮阳子瑜正与濮阳子鱼恶战,听见笛声,急忙叫道:“小心,‘药人’要出来了!”其实他也不知这是不是“药人”出来的前奏,但笛子既响,一定不会无缘无故。
药人是怎样的呢?只有无忌和濮阳子瑜见过。在来的路上,濮阳子瑜已将“药人”的情状向大伙儿作了说明,濮阳子瑜告诉大家,对付“药人”须得速战速决,兵器应当直刺颅脑,不管来的“药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千万不可手软迟疑,必须先发制人,哪怕暗算也可以,绝不能让“药人”有先出手的机会!
尽管濮阳子瑜之前是叮咛复叮咛,嘱咐再嘱咐,猝然之下,当先和无忌一起攻进竹林的恶来还是冷不防之下吃了一招。刚刚走了不多远,恶来用手里的宝剑分开前面的竹叶,蓦地瞥见竹叶分开处露出一个人。那人站在竹林中不发一声,不是他身上的衣裳是黑色的,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刺目,几乎叫人注意不到里面有人。恶来只是一愕,那人已是肩膀微微一动,阳光之下,但见精光一闪!饶是恶来武功高绝,也想不到敌人出手这么快,更想不到遭暗算的是自己。
那人出手之快,简直从所未见!
但见寒光一闪,恶来连拔剑也来不及。
那人身躯矮小,形似猢狲,目光呆滞,颌下一把灰白的山羊胡。
公羊无伤!
无忌这才恍然:在爱新觉罗·阿慧的山庄酒窖里,为什么公羊无伤明明给无忌杀死,但遗体却不翼而飞,原来当时早有上官好好派出来寻找尸首的人埋伏在附近,他们一声不出,等无忌和恶来离开酒窖,便偷偷的进去,把公羊无伤的尸首偷了出来,灌之以药物,令他身体不僵,骨节如常的柔软。这样的尸首,制作出来的“药人”才管用,否则形似僵尸,效力大打折扣,充其量把人吓得吱哇乱叫可以,实用价值却几乎没有。
通常而言,被制成“药人”的人,都是死前武功极高的人。当年的唐门为对付五毒教,门中去世的长老等高手,都用特制的药物浸泡保存,制成“药人”,用以对付五毒教宿敌。上官好好秉持唐门秘诀,制成“药人”的人,生前都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但她比当年的唐门形弱,在于江湖上武功极高的“死者”一点也不好找,匆忙之下,上官好好只能用一般的“人”来替代,因此她主持制作的“药人”,除了少数几个算是一流的武功高手之外,其他的都只是泛泛之辈。濮阳渊知道其中的难处之后,才根据古法,派人寻找金波荀花,用来增强“药人”的药效,提高“药人”的功力,相形之下,上官好好制出的“药人”,自是与当年唐门所制天差地别了。
但饶是如此,竹林中的“药人”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公羊无伤在江湖武林,曾以快剑著称,出手迅捷,其招如电。他的宝剑比平常人的长三分,比平常人的出手更为诡巧,也比平常人更快。
恶来见过不少武功超卓的高手,见到公羊无伤,才算第一次晓得什么叫快剑,也第一次发现,死亡是离他如此之近!
好在无忌就在他身边,天机道长在他身后。就在公羊无伤的剑刺着恶来的左肩,无忌已是赶在头里,横肘一撞,把恶来撞得向后飞出!
恶来只觉左肩一凉,他的身子倒飞而出,硬生生给无忌撞了出去。背后的天机道长伸掌一托,借力打力,把他去势略阻,他人一落地,立即向旁一滚,随即飞身而起,拔剑在手!
好在无忌的机警和天机道长的帮忙,恶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左肩吃了一剑,剑入不深,但整个肩膀已是瞬间被血染红,他不知自己伤得多重,但好在握剑的手没受伤。
冲出竹林的公羊无伤面无表情,再次出剑,剑光说到就到,只是连一点点的风声也没有。
好在突然的袭击,令各人都有了足够的警醒,公羊无伤第二剑刺的是怀孕两月的轩辕雪。轩辕雪和恶来一样的狼狈,也是宝剑尚未拔出,公羊无伤的剑尖已划到了她的酥胸!
“铮!”双剑相交。
出剑的不是轩辕雪,而是天机道长!
天机道长长啸一声,剑光如电,瞬间连攻十数剑!这十几剑一过,他剑势一顿,面无表情的公羊无伤立时步步抢攻,刹那间也攻出十几剑。两人在空中腾飞,寒光剑影,也不知攻守了多少招数!
两人同时落地。
公羊无伤仍保持一脸漠然,但他胸腹之间正有鲜血洇出,转眼间便湿透重衣。除了胸膛的一剑外,小腹亦被刺了一剑,按理伤势如此严重,他最少也该疼痛难忍才对,但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别说痛苦之色,一点别的表情也没有。
“药人”是不知疼痛的杀人机器,他们本来就是“死”了的,没有了知觉,哪会有痛苦?
无忌拦住天机道长,说道:“师叔,让我来。”他看见天机道长也已受伤,只是他的伤没有公羊无伤那么重而已,他只觉右臂一阵发麻,几乎连剑也握不稳,袖管里鲜血缓缓流落手背,滴滴答答再落进竹叶覆盖的泥土。他一处伤在左肋,一处在右肩,冷汗直冒,但一动也不动,淡淡一笑道:“我不是这个‘药人’的敌手,你也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玉石俱焚,为了一个已死之人,拿性命冒险太不值当。”
无忌点头道:“好。”祝禽剑一指,突然闪电般一剑刺出。公羊无伤依是一言不发,剑光铺天盖地飞卷而下。他胸腹“受伤”,攻向无忌的剑招非但力道不减,声势更厉,剑法又快又疾,此招一出,无忌忽见公羊无伤忽然嘴角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无忌这十几年中不知见过多少次大风大浪,也没遇见过一个“死人”竟还可以露出笑容!但他虽是心怀戒惧,仍是审时度势,依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来出招。他的心智已是无比坚定,就算遇见再诡异的事,也难以令他心旌动摇。但看见公羊无伤的笑,却忍不住心弦剧颤!
好在他内力精深,定力也已到了非常高度,眼光一闪,向前跨了一步。这一步,隐有龙腾虎跃之势,似箭在弦,一触即发,稳如泰山,包含着气吞山河之势,宝剑戟指,身周上下,根本无隙可入。人未动,招未出,已是剑气森森,杀气重重。
刹时间,寒光剑影漫天飞起,公羊无伤连人带剑,闪电飞来,但见他浑身一片寒光,厉啸飞刺,身形如风,用的是“乘风八式”,八道剑光堪堪从无忌身旁飞掠而过!
但公羊无伤来得快,无忌后发制人更快,疾地剑影翻飞,寒光闪过,公羊无伤的脸、颈、胸、臂、手、腿、膝各现一道血痕,公羊无伤横身滚躲,险险避开一剑,无忌身形疾起,五指如钩,向公羊无伤当头抓下,当真势若狂飙,迅如雷电!两人动作都快到极点,只听“啪”的一声,无忌在半空格开公羊无伤的一剑,蓦地使出“混元袖”反手一拂,软绵绵的衣袖登时变得有如铁棒,正正拍中公羊无伤的虎口。公羊无伤身形一斜,身形甫落,向前猛冲出几步,长剑刺入一棵粗大的老竹,几乎把老竹劈成两半,这才刹住身子急冲之势。
无忌的“混元袖”是从天山冰鉴中化出来的绝技,最擅以软破硬,以弱胜强,以柔胜刚,以巧胜拙,但他的铁袖击中公羊无伤的虎口,公羊无伤竟似浑然不觉,不但虎口没有破裂,长剑也好好拿在他手中。要知无忌这一拂给他拂中,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就算一块顽石,也必是粉身碎骨,公羊无伤丝毫没有着伤,无忌不禁一愕,旋即便回过神来。原来这是因为无忌身在半空,发力未满,只用出了七分力道,虽则他此时的内功已臻上乘,凭空发力,威力总是打了折扣。再说公羊无伤此时已是行尸走肉,他哪里知道疼痛,又怎会“受伤”?
好在公羊无伤功力再深,也在无忌的掌握之中。他一掌拍出,劲风呜呜作响,公羊无伤的剑光在他掌风激荡之下,登时四下流散,哪里能刺中及他的身体,激战中只听“嗤”的一声,公羊无伤五指一钩,将无忌的衣袖撕去了一片,立即欺身进招,一剑向无忌的胸口刺下!在这刹那之间,无忌身形一晃,用了一个“卸”字诀,双剑一沾,无忌沉腕顺势一带,把公羊无伤带得跌了个筋斗,突然使出混元指,左手中指一弹,虚空点中了公羊无伤背心的“灵台穴”。
公羊无伤练成了天山派独门的护体神功,“灵台穴”一给点中,护体神功登时生出反应,无忌点穴虽妙,奈何无法伤一个“死人”,他见公羊无伤给点中穴道若无其事,禁不住心头一凛。就这样一缓,公羊无伤剑法催紧,一剑猛过一剑,一招快似一招,劲风呼呼,有如排山倒海而来,无忌的内功虽到了一流境界,也感压力沉重,渐渐不敢冒险进招,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此时竹林中到处刀光剑影,这一批由濮阳渊鱼骨笛控制的“药人”从四面涌来,接战的各人没多久都陷入苦战,无忌越战越觉不耐烦,又担心大伙的安危,却也无法脱身。正在这时,但见一条人影倏地飞来,叫道:“用剑的刺颅脑,用掌的打左胸!”无忌抽空一瞥,原来是唐门长老唐莫愁来了,还有四人跟在他后面,那四人乃是妙慧师太、石慧、赵青枚和汪伊雪,林外还有几人,是石家堡的石钟、石翀兄弟,带着一帮石家堡的弟子,正在赶杀落单的“药人”。唐莫愁不帮无忌,却是飞落在濮阳渊身前,面似寒霜,冷冷说道:“唐门不在,绝技岂能容人玷污?濮阳老怪,你不肯吹笛召回‘药人’,可别怪我趁你废腿之危!”濮阳渊吃了一惊,认得他是唐门长老,双掌一错,沉声说道:“你要杀我可不容易,先问我的双掌!”
唐莫愁森然道:“老夫正想请教濮阳氏的绝世武功!”袍袖一展,立即向濮阳渊扑去!他的唐门冲天剑法,确有过人之处,剑光电掣,濮阳渊左掌一挥,五指如钩,抓向唐莫愁的剑身,唐莫愁的宝剑倏地贴着他手掌飞去,濮阳渊的手没抓上剑身,只觉冷气沁肌,急忙将手掌一扬,但听“嚓”的一声,寒锋过处,他的袖子已给唐莫愁的剑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唐莫愁手中宝剑虽非削铁如泥,却也是百炼钢作绕指柔,锋利无比,要不是濮阳渊缩手得快,手指也险些给他削断!濮阳渊一见不妙,招数立变,真力直透掌心,猛的一挥,铿然有声,肉掌碰着宝剑,竟如金属相触,他是有数的前辈高手,功力胜唐莫愁三分,唐莫愁给他掌力一逼,宝剑虽未脱手,也给他的猛力冲开几步!
濮阳渊逼退唐莫愁,横笛在唇,鼓气急吹,林中“药人”不知其数,潮水般涌来,濮阳渊哈哈笑道:“唐老头,你要见识濮阳绝学吗,怎么不敢上前?好,你不敢上来,我只好来找你啦!”唐莫愁大怒,运剑连刺两名“药人”,飞身一扑,向濮阳渊凌空罩下,濮阳渊舞起四轮车上的龙头拐杖,硬接硬架,打得竹林中竹叶翻飞,沙飞石走,双老互不相让,狠狠攻击!
你道唐莫愁和妙慧师太怎么会凑在了一起?
原来当年甘凤池奉旨铲除少林和唐门,唐莫愁正在闭关制药,一得大变之信,立即从密道逃离唐门,后来辗转反侧,前往关东避难。他在关东给鹰爪追杀,恰逢恨崖主人爱新觉罗·阿慧出手相救,一老一少,惺惺相惜,久而久之,竟成了莫逆之交。爱新觉罗·阿慧知道唐莫愁恨极了甘凤池,对他说道:“甘凤池不过是奉命行事,灭掉唐门和少林的人并不是他,这个幕后人物到底是谁,你日后随我进京,自会知道,你大可不必因此错付,真凶没找到,反而去找甘凤池这个次要角色。且甘凤池在皇帝面前红得发紫,武功又神鬼莫测,以老爷子的功力,眼下实是不宜与甘凤池硬拼。”
唐莫愁十分奇怪,问道:“你小小年纪,身在关东辽远,怎知中原发生的事?”
爱新觉罗·阿慧对他说道:“我和老爷子一见如故,相交三年有余,我的身份也勿需再瞒你。我是恨崖主人,你可听过?”
唐莫愁大吃一惊,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竟是威震天下的恨崖主人,让他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爱新觉罗·阿慧道:“老爷子不必惊诧。恨崖主人的宿命历来无法自己左右,但好坏善恶我还是分得清的,我对老爷子如何,相信不用我说,老爷子心中自知。”唐莫愁听说她的身份之后多少有点犹疑,说道:“老夫别的本领没有,看人还是能看准的。这三年蒙你厚礼相待,老夫心中十分感激。不知你想我做什么?”
爱新觉罗·阿慧道:“人之相交,贵在知心。我新掌恨崖,百事待兴,掌握恨崖,我只有一个姐妹信得过,因此确是有心想请老爷子帮我左右,替我出谋划策,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日后老爷子想兴复唐门,我也愿助一臂之力,这样咱们彼此都有利,不知老爷子心意如何?”唐莫愁心想唐门已灭,家园不再,自己年岁已老,漂泊江湖,不知何日是个了头,恨崖主人虽是听命朝廷,但对自己却实无恶意,便说道:“老夫可以答应帮你,不过老夫不愿向满洲皇帝卑躬屈膝。”爱新觉罗·阿慧道:“我要的就是老爷子这句话。”
于是便带唐莫愁进了京城,那年他们进京之际,也恰好是无忌升任王公之时。那时爱新觉罗·阿慧初掌大权,忙于恨崖之事,因此虽知无忌之名,也没和无忌见面。因为爱新觉罗·阿慧来到京城的目的,一是奉命奉旨,二是她知道逐鹿侯刚刚得宠,濮阳世家的人也在北京蛰伏,似有所图,她想起进京前恩师的交代,有心了却一段和两大世家的积怨。唐莫愁听她说了详情,便给她想了一个计策,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借助外力打击内敌,先把逐鹿侯和濮阳世家的势力从北京拔掉,续而歼灭之。爱新觉罗·阿慧对他出的主意大为赞赏,才想到了“苍域修罗”无忌。至于爱新觉罗·阿慧为何一心要除掉逐鹿侯和濮阳世家的缘故,且容后再说。
唐莫愁在庄园中和无忌一会后便向爱新觉罗·阿慧请假离京西游,这日信马由缰走到天山附近,巧遇了到天山看望妹妹的卓夫人和符八妹母女。唐莫愁听说了无忌在葱岭火烧帝王谷之事,不禁大为赞赏,说道:“风闻苍域修罗要替武林剪除祸害,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濮阳世家的老巢神鹊山。他带的人手不多,老夫有心助他一臂之力,不知各位可愿与我同行?”
卓夫人闻言大喜道:“苍域修罗于我有活命之恩,他有难处,我们自当出力,唐爷有请,敢不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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