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讲蒙哥是成吉思汗以来蒙古帝国权势最大的大汗,甚至还有人说蒙哥是冷兵器时代掌握疆域最多的帝王。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波斯细密画里的蒙哥(端坐者)
这要从1248年蒙古帝国第三代大汗贵由去世说起,由于贵由没有及时指定继承者,帝国群龙无首。贵由的皇后就派人去请西边的拔都摄政,拔都同意了,这时候拔都相当于蒙古帝国的临时大汗。
拔都这时候在自己的中亚封地开起推举新任大汗的会议,这时候黄金家族众人都推举拔都为大汗,本以为拔都将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任大汗时,拔都却给推掉了。
《新元史》:定宗皇后不发丧,先赴于睿宗妃及拔都,自请摄政以待立君。拔都允之,召诸王大将于阿勒塔克议立君,皇后亦遣使预会。有建议拔都最长当立者,拔都不可。
然后拔都推举自己长子西征时候的部下蒙哥当新一任大汗。既然拔都发话,黄金家族只能认蒙哥当大汗。
如果说拔都是蒙哥上位这场戏的幕后老板,那拔都的弟弟别儿哥就是这场戏的导演。
拔都命令别儿哥统领十万大军护送蒙哥到蒙古高原去登基为汗。根据后来伊尔汗国史书《史集》记载,未来元朝建立者忽必烈和伊尔汗国建立者旭烈兀在这时候都是别儿哥的部将,这两个人也都是蒙哥的弟弟。
别儿哥
蒙哥成功登上汗位了。但他的弟弟旭烈兀却不开心,因为事后旭烈兀亲口说别儿哥在当他上司时候经常欺负他,表现得不像兄长样子。史料也没记载蒙哥如何看待别儿哥欺负他弟弟旭烈兀的态度。我猜蒙哥大概率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蒙哥当上大汗别儿哥出力最多,不会为此问罪别儿哥。
根据当时法国传教士罗布鲁克记载,蒙哥为了感谢拔都,将中亚楚河以西的地方统统赠送给拔都。
蒙哥还亲口对到访的罗布鲁克说他与拔都笼罩着这个世界。
蒙哥这番话变相承认坐镇西北的宗王拔都地位与他平起平坐。
蒙哥在位时期蒙古帝国已经事实上一分为二
罗布鲁克在还记载拔都威望在蒙哥地盘威望比蒙哥在他地盘的威望要大。
至于别儿哥,蒙哥将之前蒙古征服的格鲁吉亚王国赠给别儿哥当封地,这件事《元史》也有记载。
《元史》:(蒙哥)分迁诸王于各所…别儿哥于曲兒只地(格鲁吉亚)。
1256年,蒙哥派旭烈兀统领大军西征中东,将疆域扩张至埃及。蒙古第三次西征开始了,拔都不但派遣军队支援旭烈兀,还派金帐汗国三个王爷协助旭烈兀作战。
旭烈兀西征
1255年,拔都去世。已知在拔都生前,蒙哥大汗根本无法干预金帐汗国内政,事实上在拔都死后,蒙哥依旧无法掌管金帐汗国。有两件事可以证明。
第一件事,拔都死后,他的儿子撒里答登基为金帐可汗,但他连登基大典都没举办就因病归西了。蒙哥便册封拔都的小儿子乌剌黑赤当金帐可汗,但过了一年,乌剌黑赤也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拔都的两个儿子都是掌握金帐实权的别儿哥毒死的,蒙哥觉得要是再册封拔都儿子为金帐可汗,只会别儿哥又毒死一个,为了保护拔都其他儿子,干脆册封别儿哥为金帐可汗。
这也是蒙哥变相对别儿哥妥协。
而旭烈兀听说别儿哥当了金帐可汗而感到非常不爽。
伊尔汗国史料《史集》
第二件事,1258年初,正在今天伊拉克远征的旭烈兀攻陷巴格达,随后将这座古城夷为平地,城内居民也都屠戮殆尽,这时候远在别儿哥听闻此事后就咒骂起旭烈兀,并且骂的话很难听,说旭烈兀会遭报应之类。
旭烈兀攻陷巴格达
蒙哥在1259年才病逝,这时候蒙哥还活着。试想一下,一名远亲藩王辱骂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这放在古今中外任何政权都是很严重的罪行吧。
史料依然没有记载蒙哥对别儿哥公开辱骂旭烈兀的反应,旭烈兀也不可能不跟蒙哥告状,大概率是蒙哥得知这件事后也拿别儿哥没招。
这更进一步说明蒙哥根本无法掌控金帐汗国。
蒙哥除了无法掌握金帐汗国,也无法掌握在中亚的海都。海都是窝阔台汗的孙子,当年蒙哥在拔都扶持下清洗了大量窝阔台、察合台家族的人,蒙哥将少数向海都这样的窝阔台家族人流放到了中亚。
窝阔台家族虽然被推翻,但瘦死骆驼比马大,窝阔台家族势力仍然不小,尤其海都在中亚势力根深蒂固,也不排除是术赤家族特地保留用来制衡拖雷家族的。
蒙哥执政时期也察觉到了海都的异样,他曾派名叫石天麟的汉人代自己去问责海都,结果海都把蒙哥特使石天麟扣押,一关就是许多年,直到忽必烈执政后很长时间海都才将石天麟释放。
《元史.石天麟传》:宪宗六年,(蒙哥)遣天麟使海都,拘留久之。
所以很多人以为蒙古帝国在蒙哥死后才分裂,这一认知其实是错误的,事实上蒙哥在位期间就已经无法掌握帝国的西北部分,也就是金帐汗国和海都的势力。
只是蒙哥接受了蒙古帝国分治的事实,才没有追究术赤和窝阔台系亲王割据,所以避免了蒙古帝国内战发生。同时也换来黄金家族宗王们名义上的臣服。
或则说这也是拔都扶持蒙哥当大汗的原因。至于后面术赤、窝阔台、察合台系三家宗王反对忽必烈当大汗。忽必烈篡夺阿里不哥自立为大汗是其中之一,毕竟蒙哥其实也是篡位。
蒙哥违背自己曾经的诺言
最主要原因忽必烈想效仿汉武帝那般集权,他先没收了汉世侯的封地,将许多蒙古帝国的藩国(比如东辽国)名号取消,改由直接统治。术赤、窝阔台、察合台等宗王哪会甘心被削藩,当然要反对忽必烈。
忽必烈
值得一提是,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内战初期,别儿哥反而是支持忽必烈,旭烈兀却支持阿里不哥。等到忽必烈推翻阿里不哥后,别儿哥看清楚忽必烈的政策,才转而打着“支持阿里不哥”旗号反对忽必烈。而旭烈兀为了对付别儿哥,才转而跟忽必烈结盟。
旭烈兀起初是支持阿里不哥
别儿哥起初支持忽必烈
假如阿里不哥继位后也像忽必烈那般集权,那么蒙古帝国仍会陷入内战。因为黄金家族各个宗王的共同利益就是维持分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