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李小红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李小红，今年五十二岁了。每当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能看到继母那张布满皱纹却永远温柔的脸。继母把我从三岁养到现在，可就在上个月，我才知道她竟然不是我的继母，而是我的。。。
那是1975年的深秋，我对那天的记忆还停留在灶台边飘来的红薯香。娘一边烧火一边给我讲故事，我还记得她说：“闺女啊，你要记住，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吃穿，是做人。。。。。。”
那时候我还不懂这话的意思。我只知道村里人都叫我“没娘的红丫头”，可我分明有个疼我的娘，她就是王秀芝，我的继母。
记得那年我三岁，亲娘刘凤英不声不响地走了，只给我留下一个红布包着的匣子。爹一个人拉扯我，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继母。
继母是隔壁马家村的寡妇，她长得不算好看，但是眼睛特别温柔。她嫁给爹的时候，村里人都说：“这王秀芝是真傻，明知道李大山家里还带着个拖油瓶，还敢嫁？”
可继母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她一进门就把我当亲闺女疼，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那时候村里孩子都喝稀粥咽干馍，可继母总是变着法子给我弄鸡蛋。
她每次煮鸡蛋都要用温水泡着，说这样剥壳的时候不会破相。她把鸡蛋剥得干干净净，切成小块放在我碗里：“闺女，多吃点，长身体。”
村里人都说继母是外来的，指不定哪天就不要我了。可二十几年过去了，继母待我的心从没变过。她总说：“闺女啊，你就是我的命根子。”
那时候家里穷，继母就去村里帮人干活挣工分。夏天地里干活，她把草帽戴在我头上，自己顶着烈日，晒得脸黢黑。腊月里，她把仅有的一件棉袄给我穿，自己只穿件薄袄，冷得直跺脚。。。
1980年，我七岁那年，继母生下了弟弟。村里人都说：“这下好了，有了自己的娃，那个丫头肯定要受苦了。”
可继母还是一样疼我。我清清楚楚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继母晚上总是先摸摸我的小脚丫是不是暖和，才去照看弟弟。
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继母总是说：“闺女，来，和娘一起吃。”她把仅有的一个鸡蛋放在我碗里，自己就着咸菜喝稀粥。
我问：“娘，那弟弟咋办？”
继母笑着说：“你弟弟还小，喝奶就够了。咱闺女要上学，得补补。”
上学的时候，我最怕交学费。每次到交钱那天，继母总是大清早就出门，天黑才回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票子：“闺女，拿着，明天交学费。”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走了十里地，去给人家洗衣服挣来的钱。
1985年，我考上了高中。全村都传开了：“那个没娘的红丫头，居然考上了县高中！”继母高兴得眼泪直流，她拿出压箱底的金戒指，那是她娘家陪嫁的唯一值钱东西。
“闺女，娘把这个当了，给你交学费。”
我死活不让，她却说：“你不当傻闺女，这戒指放着也是放着，你好好念书，就是娘最大的福气。”
就这样，继母把我从小拉扯大。村里人不知道骂了多少回：“王秀芝真是傻，把别人家的闺女当成宝。”
我考上了卫校，在县医院找到了工作。把继母和爹都接到了城里，给他们买了新衣服，置办了新家具。继母总是笑着说：“闺女有出息，我这辈子值了。”
可是就在前些日子，一个意外的来客，彻底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那天傍晚，我刚下班回家，就看见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太太坐在家门口。她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在雨里走了很远。
“请问。。。你是李小红吗？”她颤抖着声音问我。
我点点头，她突然抱住我的腿，放声大哭：“闺女啊！是娘对不起你啊！”
我愣住了，这个老人，难道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就在这时，继母从屋里出来了。她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红糖水，看见眼前这一幕，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继母手忙脚乱地擦着地上的水渍，那位老人却一把拉住她：“秀芝，这么多年了，你还认得我吗？”
继母愣住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一头雾水：“娘，你们认识？”
老人咳嗽了几声，从怀里掏出那个红布包着的匣子。就是当年亲娘留下的那个，我一直以为早就丢了。
“闺女，这里面装的是你的身世。”老人颤抖着手打开匣子。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姑娘，正是年轻时的继母！
“那时候，我是马家村首富马老爷的女儿。你继母是我们家的丫鬟，从小就跟着我。”老人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后来我嫁给了城里的大户人家，生下了你。可是。。。”她说不下去了。
继母接过话头：“那年马家出了大事，你姥爷为了救你舅舅，欠下了一屁股债。你亲娘把你托付给我，自己去外地打工还债。”
我看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她们不是继母和亲妈的关系，而是主仆关系。可这些年，继母待我比亲生女儿还亲。
老人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红包：“这是这些年的积蓄，本来想着。。。”
没等她说完，继母就把红包推了回去：“姐，你把闺女交给我的时候说过，让我好好待她。这些年，我把她当亲闺女养，现在她这么出息，我就知足了。”
老人抹着眼泪：“秀芝，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匣子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封发黄的信，上面写着：
“亲爱的秀芝：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些年，我一直有个秘密放不下。。。
那年我嫁到城里，婆家是开染坊的。谁知婆家早就没落了，婆婆又刻薄。生下小红后，我婆婆嫌我‘命硬’，整日打骂。
最可怕的是，他们家染坊用的药水有毒。我发现小红的奶奶经常往小红的奶粉里掺东西，我偷偷看过，是染料！她说要把小红养废，好让她儿子再娶个有钱的媳妇。。。
那天我发现小红发高烧，浑身发紫，我吓坏了。我知道再不带她走，她就活不成了。可我又怕他们找上门来，只好把她交给你。
秀芝，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这些年，你把小红养得这么好，我。。。我无以为报。。。”
信的末尾已经被泪水浸湿，字迹模糊不清。
我抬头看看憔悴的亲娘，又看看含泪的继母。原来这些年，她们都藏着这么深的心事。
亲娘说：“那天走后，我就去外地打工。后来听说染坊倒闭了，你姥爷也走了，我就一直不敢回来。直到前几天查出肝癌晚期，我想在走之前见见你们。。。”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时继母走过来，握住了亲娘的手：“姐，这些年你也不容易。闺女这么懂事，你就放心吧。”
亲娘从包里又掏出一个红本本：“这是我的存折，里面有二十万。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我知道比不上你继母的养育之恩，但。。。”
我一把推开存折：“娘，我不要钱。这些年，您也不容易。”
亲娘咳嗽得更厉害了：“闺女，你让娘把话说完。这钱，有一半是当年你姥爷借的债，我替他还了。剩下的，我想给你继母养老。”
继母一听就急了：“姐，你这是啥话？小红是我的闺女，我养她是我愿意，你这钱。。。”
亲娘拉住继母的手：“秀芝，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的约定吗？你说要一辈子跟着我，可我却让你替我养女儿。这些年，我每次想起来都愧疚得睡不着觉。”
我看着两位上了年纪的母亲，突然发现继母的头发全白了，亲娘的背也驼了。在她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需要疼爱的小女孩。
这时候，亲娘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那是一张房产证：“这是我前几天刚买的房子，就在医院对面。我想着。。。以后你们照顾我也方便。。。”
继母一下子哭出声来：“姐，你这是啥意思？你可不能有啥想不开的。。。”
亲娘抹着眼泪说：“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我就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和你们住在一起。。。”
听到这话，我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亲娘怀里大哭：“娘，咱们一家人不就在一起了吗？”
就这样，亲娘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了。我给她请了最好的医生，继母天天给她煲汤。亲娘的病情时好时坏，可她脸上总是带着笑。
我发现亲娘特别喜欢听继母讲我小时候的事。继母就一件一件地说：“闺女刚上学那会儿，贪玩不爱写作业。我就哄她，说写完作业给她煮鸡蛋吃。她可爱写了，一笔一画写得可认真了。。。”
亲娘听得眼泪汪汪的：“秀芝啊，这些年真是亏了你。你把闺女教得这么好。。。”
继母赶紧打断她：“姐，你别总说这些。闺女这么懂事，是她自己争气。”
可亲娘的病情还是一天天恶化。有一天晚上，她拉着我的手说：“闺女，娘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让你背着‘没娘的红丫头’的名声。。。”
我握着她的手：“娘，我不委屈。我有两个最好的娘，我是全村最幸福的闺女。”
亲娘笑了：“是啊，你继母把你养得这么好。闺女，你记住，你继母才是你最该叫娘的人。。。”
那天夜里，亲娘走了。她走得很安详，脸上带着笑。临走前，她紧紧攥着继母的手，说了一句：“秀芝，谢谢你。。。”
料理完后事，我翻开那个红布匣子，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照片。那是我三岁时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
“秀芝，你不是我的丫鬟，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比我小两岁，可你待我如亲姐。这些年，我总觉得亏欠你，没想到还要你替我养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