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侠卫空空》第六十二章复位图谋

刀白说小说 2024-09-10 19:52:47
那老尼说完这个小故事,问道:“有所悟否?贫尼这就要走了,有缘再见吧!” 卫空空眉头微锁,道:“大师要去哪里?惭愧,晚辈连大师的法号也未曾问过,当真失礼之极!” 那老尼从佛龛下取出一个小小的旧包袱和一口宝剑,淡淡地说道:“为避前人之嫌,贫尼羁身红尘已有三十多年,从此以后,小无相金刚门不会再退让。卫掌门有心来访,贫尼在临邛山五凤坡等候光降便是。至于贫尼法号,已不足为人所道,今日贫尼与卫掌门之会,卫掌门亦不必与外人道之。山高水远,日后许有再会之期。” 单掌竖起作了一礼,飘然出门而去。卫空空目送她背影,久久喟然不语。这时东方已晓,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飘落,院墙外传来红马的长嘶,回头再看佛堂之中,余烬已散,十数头蝙蝠盘旋吱呀,不多时也四散飞开不见,正是四壁空空,苍凉满眼。当下从包袱中取出毡帽披风,上马继续西行。 他冒雪入川,自水月庵与那无名老尼分手之后或缓或急,又走了二十多日,腊八那日,正好到了成都郊外。这一路上他细想那无名老尼所说的那个故事,心结渐开,想道:“那位大师教我把握当下,可见她也倾向于让我向琇妹吐露心曲、而与逐鹿侯逐日疏离的。若能在成都见着琇妹,那有多好!相信曦眉知道我的选择,在天之灵也会欣然。只是琇妹会不会怪我之前的优柔寡断呢?哎,还是等见到公主,看是否能打听到琇妺和她师父的去向再说吧!” 他进城不久,正在一家酒肆中打尖歇脚,不多时但见满街都是全装贯甲的军士来回逡巡,仔细一看服色,原来是秦鄂的龙骧卫卫士。卫空空急忙追出酒肆,拉住一位军官问道:“请问将军是胡國公麾下吗?” 那军官回头一看,呀地叫了一声道:“你不是牵牛卫卫副统领吗?什么时候到的成都?” 卫空空仔细一看,只觉那军官似曾相识,想了好久才道:“哦!原来是胡大哥!” 那军官名叫胡庆,是胡国公秦鄂的部下,在马嵬坡时,秦鄂和尉迟玄要避人耳目找卫空空商议事务,都是由龙骧卫任小队长的胡庆负责传信。在马嵬坡歇脚只有数日,卫空空不太记得胡庆的样貌,胡庆却还记得卫空空,对卫空空仗义敢言深为敬佩。 久别重逢,分外欣喜。胡庆不由分说拉着卫空空走进了一家酒楼,吩咐手下去请了另外几名熟识的军官前来饮宴。那几名军官都是龙骧、虎卫二卫的中坚,对秦卾和尉迟玄忠心耿耿的,又都认得卫空空,更知卫空空与二位官长交情颇深,酒席之上,自可畅所欲言。但众人喝了一轮,卫空空却发觉除了胡庆之外,后来的王彪、董猛、张湛、徐琛以及徐琛的兄弟徐英一个个强颜欢笑,有些心不在焉。卫空空心中奇怪,问道:“小弟此来,妨碍诸兄了么?” 六人之中董猛年岁最长,乃是江南武林名宿天都观主一鸥大师的徒弟,以七十二路金刚手驰名军中,武功仅次于秦鄂和尉迟玄之下,又素性稳重,闻言笑道:“卫老弟说的什么话!我们兄弟今始不乐,并不是因卫老弟而起,而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卫空空哦了一声,放下酒杯问道:“诸兄何故如此?” 董猛叹了口气说:“‘太上皇’要回驾长安,想在长安大明宫中过新年呢!” 原来如李慕容所言,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太监李猪儿和太师严庄密谋弑杀的消息不径而走,肃宗闻讯即从河西、安西征调万余精兵,以河北前线的兵马大元帅汾阳王、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和河北节度使李光弼所部五万军队为主力,在太原连续反起三次反攻作战,击败史思明之子史朝义的二十万叛军,回纥也派精锐骑兵助战,以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之势,半月之内将山西全境收归唐有,歼敌十万以上;平原太守颜真卿遥相呼应,与鲁王李惋等三路诸侯东西夹攻,大败河北叛军,全国上下、九州宇内,平叛反攻的军心民心为之一振。 至德二载冬十月,玄宗便打算返回长安,不料未得肃宗许可。玄宗气极败坏,以“太上皇”身份颁旨召江南三十六郡兵马护驾东回。谁知此时天下共主已是肃宗李亨,玄宗“太上皇”的“旨意”竟无人响应,四川境内,也只有成都节度使和剑门节度使勉强愿意“奉旨”,各拔军士五百“护驾”,其余各处,皆无回信。堂堂太上皇,起驾回京的护卫竟然不满千数,已被各地军民暗中耻笑。究其根本,还是各地军民对玄宗当政后期朝局腐败,长安尚未破城,玄宗已仓皇“西狩”,抛下几百万军民不管不顾,被天下军民百姓切齿痛恨的缘故。如今各地反击安史叛军形势渐好,他却想抢先一步回到长安重掌大权,肃宗兵马大权在握,虽与玄宗份属父子,又怎会心甘情愿将辛苦战果拱手相让? 卫空空听了董猛的说话,也不禁怒气填膺,把酒杯重重一放,变色道:“国家山河破败如此,皇帝还痴心妄想争夺九五之位,就算有人响应,也是孤掌难鸣,不能得逞。但各位兄长与此事有何关系呢?” 董猛道:“卫老弟有所不知,我们在成都护驾,家中父兄却在各地与叛军血战周旋,假若皇上父子相争,到头来不是让我们与家中父兄反目成仇么?每每念及于此,便如钢针刺心,叫人不能安枕!人世如此,夫复何欢?” 卫空空怒气稍豫,眼晴一转道:“不对。俗语说得好:‘人老无刚,剑老无铓’,他在成都好好做他的‘太上皇’清闲享乐,为何这时反来和自己的儿子争位?这不似是老皇帝的为人。他宠幸杨氏败坏朝纲为千夫所指,哪来的勇气敢这么做?对了,最近成都来了什么奇怪人物么?”胡庆道:“王彪兄弟,你们专司巡守宫门,可曾见过什么古怪人物?我负责九门,可没见过,每日进城出城的人那么多,我也着实注意不了那么多。” 王彪的副手张湛道:“卫兄弟不说便罢,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他是“龙骧卫”大统领秦鄂的徒弟,与秦鄂亦师亦友,来到成都后就和秦鄂住在一起。秦鄂有心栽培门生,到成都之后,将他提拔成御林军的一名小队长,专门负责“皇宫”内外的巡逻警戒,年纪虽轻,官阶只比王彪等人略低了。 只听他说道:“有一天我刚到驻所接班,看见高力士从宫外带了两个军官模样的人进宫。我当时还在奇怪,宫内甲士不少,为什么高力士亲自出来带两个军官进去?小弟只负责宫门和宫墙之外,没有命令不许跨入宫门,又见带人进宫的是‘太上皇’眼前的大红人高力士,虽有疑问,也不敢多嘴。” 王彪问道:“可曾看清那两个军官是谁?岂有此理,高力士是后宫太监,怎能未经御林军许可便私自带人进宫?” 皇宫内外安全向来是龙骧、虎卫和宿卫的职责,宿卫在安史之乱初拼死护驾,伤亡最重,玄宗驾幸成都之后,便让亲信心腹陈玄礼的龙虎卫编并宿卫剩余人马加入宫廷守卫,非朝廷公事出入“禁宫”,须有三卫当值军官的书面许可,否则值守卫士可以不请令便将来人拿问的。 张湛道:“匆忙之间未得细看,总之不是我们御林军的人。看那两人背影和脚下走路的步声,武功可着实不低呢!”秦门武功是内家路数,内家最重手、眼、身、步四项修为,俗称“秦氏内家四法”,张湛拜在秦鄂门下已有十四五年,秦门三十六内家金刚散手和秦家枪法已是深具火候,看一个人武艺高低,自不会走眼,通过一个人走路的步子轻重来判断对方武功内功的高低,在他担任巡守责任更重的御林军小队长之后,似已成为他自己个人的习惯和“嗜好”了。 卫空空心道:“难道是那两个人?他们是朝廷军官?”他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尚未到达无名老尼的水月庵时,在路上遇见的那两个人。当时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那两个人只是回头看了他两眼却并未停止催马,而且对方打马走得飞快,匆忙之下,他也没看清那两个人的长相,只是从他们的背影来看,觉得似曾相识。但自己为何会将这两个似曾相识的人立刻和高力士带进宫去的那两个军官联系到一起来呢? 卫空空自己一时也无法解释自已的想法。当下站起身来问道:“两位国公在哪里?” 胡庆一愣道:“今夜内廷值日,卫兄弟要做什么?” 卫空空把心中的怀疑一说,道:“小弟想进宫探个究竟。” 王彪沉吟一下,道:“卫兄弟武功高强,你去看看也好。”对徐琛、徐英道:“今日是贤昆仲守宫门和墙外么?”徐琛心领神会:“是,这个不消说,小弟们安排卫兄弟从便处进宫。”张湛道:“小弟去给师父报信,就说卫兄弟来了。”三人先行告辞去了。董猛下楼会了帐,四人出门回到御林军下处,董猛给卫空空找了一身军官铠甲,卫空空问道:“内宫守卫如何?” 董猛苦笑一声道:“‘太上皇’西狩之后,早不复当年长安‘威仪’,宫内宫外负责‘太上皇’安危的一大半人手都是我们‘龙骧’卫和‘虎卫’卫的兄弟,还有一小部分是陈玄礼的‘龙虎’卫。陈玄礼这人居功自傲,仗着西行‘护驾’的功劳和皇上的宠幸,和两位国公向来不太对付。他一心讨太上皇欢心,平日就免不了要多管闲事。卫兄弟若遇上‘龙虎’卫的人,尽量避开些,以免多生枝节。”卫空空应了,看天色已晚,由董猛陪着用了些酒饭,这时徐氏昆仲和张湛回来报信,秦卾和尉迟玄在宫内宿处接卫空空,沿途各处都是两卫该管,无人盘问。当下卫空空辞了众人,和徐氏昆仲来到皇官门前。 到了宫门,守门的禁军早得徐氏昆仲和张湛的嘱咐,未曾多问半句,当即有人将卫空空引了进去。沿着御花园小路弯弯曲曲走了一阵,来到一座小屋子前,推门进去。那屋子外表看并不起眼,内里装饰甚为奢华,乃是秦卾和尉迟玄值日专有的暂息之所。内廷值日军官不少,只有他二人世袭爵位,乃是国公身份,才有此特权。 两名小太监接引入内,端上清茶点心,搬了火炉来取喛。等了一阵,秦鄂和尉迟玄二人终于下朝回来,关了门,忙不迭问好,相互拥抱,亲热之至。卫空空与二将极为投缘,在长安时一见如故,未几便已称兄道弟,当下解了盔甲,要行大礼。尉迟玄搀住卫空空手臂咧开大嘴笑道:“别多礼啦,快些请坐,兄弟这一向可好?” 卫空空道:“蒙大哥下问,小弟还好。两位大哥怎样?” 秦鄂呵呵笑道:“我们都好,多承惦记。兄弟远道入川,不知有甚大事?” 卫空空把来意一说,道:“可否容小弟一探究竟?” 秦鄂和尉迟玄老于世故,官场上打滚半生,树敌不多,极有人缘,但饶是如此,听了卫空空之言,二人还是不由得心里呯呯乱跳,不免脸有异状。卫空空还道二将不肯帮忙,忙道:“小弟另想他法便是,不敢教二位大哥为难!” 秦鄂摆手道:“兄弟,你以为我们是畏首畏尾怕三怕四的戚戚小人么?!我吃惊的不是你,而是知道你说的那两个人,此时就由高力士和陈玄礼奉旨赐宴,在春华阁中吃酒呢!皇上命我二人作陪,被我以公事为由推脱,这才晚回来了一阵!” 卫空空听了精神一振,问道:“那两人长相如何?” 秦鄂仔细一说,卫空空道:“原来我说看背影有些熟悉,想不到是他们!” 尉迟玄道:“他们是谁!?” 卫空空道:“那个晦气脸的家伙名叫蒲卢坚,外号‘鬼鹞子’;另外一个名叫灭度尊者,是‘室韦双凶’之一!他们一个是逐鹿侯的属下,另外一个是安禄山以前的‘客卿’!” 秦、尉二人也都大大吃惊道:“他们是安禄山的人,跑到成都来见圣上,那是所为何来?” 卫空空道:“这两个人尚不足为惧,他们的主人逐鹿侯却是个女中须眉,生性诡谲,足智多谋,武功超卓,在小弟所知年轻一辈的武林人物中,她的武功乃小弟所仅见!所以她派来见老皇帝的两个人不足为惧,逐鹿侯若也来了,可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春华阁在哪儿?” 尉迟玄道:“兄弟要做什么?” 卫空空道:“小弟怀疑这事另有阴谋,只怕那两人是安庆绪派来联结老皇上的使者!否则两位大哥怎会丝毫风声也听不见?小弟意欲前往一探究竟。老皇帝若私下与安史叛军媾和,岂不寒了天下军民的赤誠之心?小弟非要让他图谋不逞不可!”他经历过马嵬兵变,更知肃宗、玄宗父子失和已久,此时在成都听到蒲卢坚和灭度尊者的消息,令他立时便警觉其中必有阴谋,而且这阴谋必是对玄宗皇帝有利,对指挥天下兵马平叛的肃宗有害的! 秦鄂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久久不语。要知秦门四代皆是赤胆忠臣,海内知名,秦卾虽知玄宗无道,大概也想不到玄宗竟会在偏安一隅之时秘密会见安史叛军派来的“代表”,此种行径,与“通敌卖國”又有何异?也就难怪他心里难受了! 卫空空握着秦鄂的手,安慰他道:“此事究竟如何尚不知晓,小弟一探便知。”秦鄂半晌才道:“天子无道,不及刀斧,兄弟去探春华阁,不可妄惊圣驾。”对尉迟玄道:“二弟,咱们两卫的人马都悄悄地从春华阁附近撤出来,不要惊动众人。”尉迟玄应声去了。卫空空这里戴上人皮面具和蒙面巾,腰间缠了紫微剑,推开后窗,轻轻一纵上了屋顶,按着秦鄂指点的位置,悄无声息却又风驰电掣般向春华阁奔来。 他轻功绝佳,不多时到了春华阁下,抬头一望,但见阁中灯火通明,不时传来觥筹交错、人语笑声。卫空空心中阵阵厌恶,暗道:“各地百姓军民都在为光复河山浴血奋战,你们这帮蛀虫却还在这儿胡吃海塞,浪费民脂民膏!”手按墙壁,宛似一道青烟飞上楼头。春华阁附近是陈玄礼的龙虎卫,这些人上阵打仗或许可以,却没几个武功高手,卫空空掩在楼头窗下,楼下龙虎卫四处巡逻,并无一人发觉。 卫空空刚藏在窗下,只听有人说道:“小燕王(安庆绪)有几件薄礼,命小人带来,请高公公和大将军笑纳。”卫空空用指尖挖破窗纸向里望去,果见上首坐着蒲卢坚和灭度尊者,陪宴的是高力士和陈玄礼。蒲卢坚解开一个包裹,放在桌上,解了开来。包裹一开,登时珠光宝气,满室生辉。高力士久在大内,奇珍异宝不知见过多少,但见了桌上的东西,也惊呆了。 原来包袱中珍宝无数,单是一串海底百年方始生长半寸的红色珊瑚做成的挂饰和一挂一百零八颗大珠穿成的佛珠,便已世所罕见、价值连城。另有一对孩儿卧枕,一男一女两个孩儿侧卧而笑,憨态可掬,两件卧枕,是整块上等玉石雕琢而成,匠人手艺,巧夺天工。两个孩儿颈间又各镶一块红光灼灼的火红宝石,这般晶莹碧绿的成块大的玉石固然世间少见,用作镶嵌点缀之用的两块红宝石瑰丽灿烂,亦复难得。高力士和陈玄礼看一件,赞一件,高力士对蒲卢坚道:“小燕王果然深通人情世故,只是这几件物事实在太过珍稀,咱家焉敢轻受?” 蒲卢坚拱手接口道:“王爷也知退就藩封之事很不好办,到时总要仰仗公公和大将军的大力。”高力士和陈玄礼二人给他一捧,十分受用,高力士笑吟吟拍了拍手,不多时进来四个小太监把桌上的残席收了,热气腾腾的好茶和从各地运来的时新果品流水价搬上来,摆满了一桌。高力士又点点头,小太监们便退了出去。高力士亲自关上了门,低声问蒲卢坚道:“小燕王真的愿意出兵助太上皇还于旧都、位登九五?他还有甚条款?” 蒲卢坚亲自为二人倒了茶,说道:“公公是自己人,小人直说不妨。小王爷并未提出别的额外的请求,不过这事机密之至,除了小王爷,连小人在内也不过只有几个人知道。要是高公公恩加栽培,使小王爷得以全身而退,那便得了。小王爷情愿归顺,去号不称,只袭父爵,依旧做个节度使便于愿已足……”高力士心中了然,呵呵笑道:“小王爷愿去‘帝号’做回三镇节度使,又能出兵响应太上皇还都掌权,可谓知机。只要小王爷言而有信,日后小王爷的功名富贵,都包在咱家和大将军身上。” 卫空空听到此处,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安庆绪派来与玄宗‘媾和’的‘使者’。” 蒲卢坚赶忙跪下磕头道谢。高力士笑道:“事成之后,包小王爷执掌三镇税赋,油水丰足,小王爷可别忘了今日之约。”蒲卢坚满脸喜色,忙又道谢,道:“公公大恩大德,小人与王爷铭感五内,怎敢忘怀?王爷的意思是……是,是要北海节度使治下也划归小王爷该管才好……” 高力士望了陈玄礼一眼,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微微沉吟,点头说道:“天下大乱,今早传来军讯,河北又有十几城落入李亨之手,兵锋所指,将要扫荡河南。小王爷的洛阳一旦被攻破,还谈这些有甚用?咱家的意思,小王爷不可既得陇、复望蜀,等到郭、李联军兵临城下,那可什么都完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北海的事,日后再说。你只管教小王爷放心就是了,万事有咱家和大将军呢。” 蒲卢坚道:“是是。拿到太上皇签署的秘约文本,小人就赶回洛阳,促小王爷发布告天下百姓书,申明拨乱反正、拥立太上皇还都长安之意。至于北海节度一事,亦可押后再议。高公公是这尊意么?不知公公还有何吩咐,好教小人带话回去,教小王爷吃一颗定心丸。” 高力士呵呵笑道:“三日之内,必有好音。你们就在大将军府上等着吧。”双掌一击,进来几名小太监,领着蒲卢坚与灭度尊者去左近屋中宿歇,待天亮后再由陈玄礼带回府去。 卫空空心道:“玄宗果然不甘就此将大位拱手相让,他要借安庆绪的残兵败将拥他复位,天下不服,到时又是父子争位,黎民苦痛,难脱水火。高力士说三日内有好音,许是有秘信交给蒲卢坚和灭度尊者带回洛阳,我要揭露他们之间这个大奸谋,只要盯着这两个家伙就罢了,无谓多生枝节。”转念一想:“本是为了寻琇妹而来,既入了宫,何不去见公主?”看高力士和陈玄礼二人与蒲卢坚灭度尊者出了春华阁,向宫外走去,轻轻取出一把匕首拔开窗户,跳了进去。 两名小太监正在收拾茶果,见一个陌生人突然从窗户里跳了进来,吓得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卫空空匕首一指,低声喝道:“出一声,教你们见杨贵妃去!”匕首前伸,刺破其中一人衣服,匕尖抵入了胸前肉里。那小太监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大王饶命。” 卫空空不等他说第二句话,手肘轻轻一撞,闭了他胸口穴道,又将匕首指在笫二名太监脸上,问道:“公主住在哪里?” 那小太监早吓得脸色青白,结结巴巴地说:“住,住在牡丹宫。”腾腾热气从地上升起,先大尿一泡。卫空空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牡丹宫在哪里?”小太监答道:“从,从这里,向后一直,一直走就,就是。”卫空空并指一戳将他点倒,飞身又上了瓦面。 他依着小太监指点的方向向后飞驰过来,没多久便看见前面有座宫殿,当下直飞入内,抬头一看,果见牡丹宫三个金字。一进门,便觉阵阵花香,推开一扇门,定神一瞧,房里锦帏绣被,珠帘软帐,地上铺着柔软的鹅黄地毡,窗边桌上放着女子用的梳妆物品,到处是精巧的摆设,看来像是一名女子的寝宫,心想这定是玉辰公主居处无疑了。 忽听门外脚步细碎,传来几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当下轻轻一跳,上了房梁。房门开处,四名宫女引着一名女子进来。一名宫女道:“公主殿下安歇呢,还是再吃几杯茶解酒?”公主嗯了一声,道:“今日多饮了几杯,父皇赐我的碧螺春沏浓些。另外要他们烧水来,本宫要沐浴解乏。”一名宫女去了,另外两女将公主扶坐在软椅上,还有一女点上了一炉香。过不多时,青烟衾袅,甜香幽幽,充盈满室。 没多时又来了几名宫女,个个膀大腰圆,肌肉健硕,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这几名女子先将木桶里的水倒入屏风后一个大木盆中,热水中加了不少花瓣,另外几人烧好了火盆,放在木盆不远。公主说道:“本宫要好好泡泡,你们全都退下。”众宫女摆好一应洗漱用具,向公主道了晚安,行礼退出房去。这时房中寂静无声,只有香炉中檀香轻轻的断裂和木碳烧着的声响,卫空空恐惊公主,伏在梁上不敢动弹。 但见公主走近木盆,躬身试了试水温,脱衣解带。春光满眼,玉色逼人,水声哗哗,公主赤着身子坐进水中。卫空空心中呯呯乱跳,正要悄悄下地,只听公主长叹一声,低声道:“我若生在寻常百姓家,你可愿接近我、不让我那么想念你么?”声音娇柔宛转,姿韵万千里满是淡淡的愁绪。 卫空空寻思半晌,不觉好笑:“哦,你已有了意中人,碍于皇家礼法,不能直抒胸臆么?”过了良久,只听公主低声自言自语:“入蜀路上,你对我关怀倍至。从我出娘胎起除了父皇之外,还没有哪个男人如此亲近我顾惜我……可你明明答应要来看我,为何总也不见来?你是个响当当的江湖好汉,为何对我失信?”听她言语,分明说的就是卫空空自己,哪有旁人? 卫空空听了她的话,不由鼻息稍重。公主跟公孙一琇练过听风辩器之术,听得头顶微响,伸手拔下头上玉簪,并不起身,顺手掷出。卫空空只听一声劲风,玉簪已到面门,当即伸手捏住。公主抬头一望,惊得呆了。两人乍见,玉辰公主身上赤裸,未着半丝寸缕,又惊又羞,急忙缩回水中,两朵红云罩上双颊,定了定神,道:“你……你……怎么是你?” 卫空空飞身下地,单膝跪下行了一礼道:“卫某罪该万死,闯入公主寝宫。”公主只剩脑袋还在水面之外,脸上越红,道:“你……你回过头去。”伸手拉下放在火盆边衣架上的长衣披在身上,走出水来。门外宫女轻轻说道:“殿下在叫人吗?”公主道:“没……没有,你们都去吧,不用侍候!”宫女道:“是。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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