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吱——”

1969年2月的一个深夜，北京建国门外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了两声不同寻常的声响，一辆小轿车和一辆自行车发生碰撞，紧接着，小轿车上下来一个大鼻子外国人，神色紧张地看着车轮下的中国人和一滩血泊，不知所措地站在车旁。

这个外国人名叫阿果利，是阿尔巴尼亚驻华公使衔参赞。就在几分钟前，他刚刚参加完新上任阿尔巴尼亚驻华大使的欢迎宴会，没想到开车返回的途中，就遭遇了交通事故。

很快，这件事就被上报到外交部，周总理看过阿果利肇事情况的简报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在之后会见阿尔巴尼亚驻华大使时，还就事论事地说：“交通事故总是难免的……”

看到周总理对这次事故如此态度，担任翻译的范承祚反而坐不住了。会见结束之后，范承祚重新写了一份阿果利肇事情况的简报，通过外交部值班室递到了周总理的手上。

“立刻通知姬鹏飞、乔冠华、韩叙和李连庆到大会堂开会。”周总理看过范承祚的报告后，震怒地说道。

原来，阿果利肇事的情况并非如此简单。那天的欢迎宴会上，姬鹏飞、乔冠华等人作为中方代表出席作陪。作为东道主，姬鹏飞、乔冠华等人热情异常，在宴会上频频举杯，向外宾敬酒。

新到任的阿尔巴尼亚大使为人谨慎，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但阿果利却不一样，每次都摆出一副豪爽的架势来，无论谁来敬酒都一饮而尽。但他没有料想到的是，姬鹏飞和乔冠华在酒场上可是海量，尤其是乔冠华，早在30年代就有“酒仙”的雅号。

几个回合下来之后，阿果利就已经败下阵来，躲在卫生间里呕吐了好一阵子，再回来一看姬鹏飞和乔冠华，依旧从容自如。面对二人的殷勤劝酒，阿果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喝得精神恍惚。

“下次咱们再较量，乔……”趁着大家不注意，阿果利悄悄离开了会场，红着眼睛钻进了小轿车，独自驾车返回，没想到路上就发生了事故。但撰写值班简报的编辑却将整个过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因此周总理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事后为什么不立即报告？为什么隔了两个礼拜才告诉我？”望着对面低着头的姬鹏飞、乔冠华等人，周总理大声质问道：“你们几个人看着阿果利过量饮酒而不顾，还一再劝酒，这一次出了事，责任主要在我们……”

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有人趁机在会上向刚刚“解放”的乔冠华发难，责问乔冠华是不是在审查期间没有酒喝，才趁着参加宴会大过酒瘾。乔冠华赶忙辩解，说自己在家也有酒喝，周总理也向发难者摆了摆手：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

对几位外交官进行了严肃批评之后，周总理再一次安排会见阿尔巴尼亚大使，并邀请阿果利也一同参加。会见中，周总理在谈到阿果利肇事一事时，谈到了自己过去几次醉酒的事情：

“我自己喝了30多年的酒，也是有教训的……”

周总理的第一次醉酒是在1925年，周总理和邓颖超结婚当天，虽然没有举行仪式，但还是请了几个亲密的同志，聚在一起喝酒庆祝一下。那天周总理的情绪很好，只要同志们敬酒绝不拒绝，结果就喝醉了。

蔡畅考虑到天色已晚，又是周总理的新婚之夜，便叫上大家准备离开。没想到醉酒之后的周总理情绪更加高涨，拉着蔡畅死活不让走，哭笑不得的蔡畅只得留下来，陪着他继续谈天说地。

1945年重庆谈判期间，蒋介石为毛主席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国民党官员们向毛主席频频举杯。周总理挡在毛主席面前，很快就成了整个宴会上的焦点，无论对方来多少人，周总理始终一杯接着一杯往下干，喝到最后，周总理干脆向全场的国民党官员提议：

“我代表毛主席，敬大家三杯 ！”

在场的国民党官员们纷纷为周总理的豪爽叫好，没想到接下来周总理的话，让喧闹的宴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当然，还有我自己的三杯。”

在喝了好几轮酒之后，周总理又连着干了六杯酒，惊得在场的人不敢再上前敬酒。周总理放下酒杯平静地说道：“我们不是赌酒，不强人所难，能喝的就请先干三杯，然后继续来。”

此言一出，再也没有人敢单独向周总理敬酒了。

1954年日内瓦会议前夕，周总理到莫斯科和苏联的同志协商有关事宜，回国汇报前的晚上，赫鲁晓夫设宴欢送周总理。宴会一开始，苏联人就开始别有用心地灌周总理酒，几杯酒下来，周总理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但敬酒仍没有结束。

“来，为我们共同奋斗干杯！”周总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和苏联人推杯换盏，并且和大多数人一样离开席位，在大厅里转着相互敬酒、聊天。忽然，周总理脚步踉跄，在几个苏联人面前呕吐起来，大家赶忙扶着周总理往外走。

回国之后，周总理在汇报结束之后，专门向毛主席作了单独汇报，为自己在宴会上醉酒，在外交场合上丢了丑作检讨。毛主席听完当场笑出了声，冲着周总理挥了挥手说：

“算不得丢丑，要是换成我，我就跟他们比吃辣子。”

1958年志愿军凯旋回归，周总理设宴欢迎志愿军代表。席间，周总理激动地将秘书斟好的“酒”倒掉，让秘书换上真正的茅台。眼看着周总理越喝越兴奋，秘书看出周总理有些醉了，便提醒他该结束去跳舞了。

周总理接受了秘书的建议，照顾大家去跳舞，并且坚持和文工团的女战士跳了两支舞。下场休息后，周总理一坐下便躺倒在了椅子上。

讲述完自己几次醉酒的经历，周总理望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阿果利说，多喝酒既伤身，又回造成政治错误，所以他在1965年下了决心，把饮了30年的酒戒了。阿果利知道周总理这是借自己的经历来告诫他，感激地连连点头。

会见的最后，周总理再三表示阿果利肇事的责任在中方外交人员，一切善后事宜由中方来处理，请阿方不要处分阿果利。然而，这件事毕竟还是造成了巨大影响，阿尔巴尼亚高层得知此事后，下令调回阿果利。

周总理得知阿果利被调回国的消息后，立即派乔冠华等人陪同阿果利到各地参观，以减轻阿果利的思想负担。这一安排让悄然离开北京的阿果利多少得到些慰藉，回国时的心情已经一扫积郁。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类似的事情，外交部对外交人员作出规定，在外交场合饮酒不得超过自己酒量的三分之一，而周总理指示礼宾司的同志，以后正式宴会不上茅台酒，只上葡萄酒，限定每桌一瓶。

参考文献：

[1]宗道一.大外交中的小细节──记周恩来的一件往事[J].党史文汇,1996,(03):13-14.

[2]李连庆.酒与外交[J].世界知识,1998,(14):31.

[3]王树仁.周恩来和酒的故事[J].湘潮,2022,(09):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