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道-一个红军西路军战士的感人回忆录

涅槃说史 2024-06-17 15:25:55

文/编辑:涅槃说史

     1937年3月12日凌晨,暮色苍茫的河西走廊,寒风刺骨,困守张掖倪家营子长达40天的红军西路军六千余人,从三道柳沟突围,向祁连山深处转移。行至临泽县梨园口时,敌马步芳的骑兵三个旅,敌兵两个团近两万余人也围追至此。       为了掩护西路军总部进入祁连山区,担任后卫的九军和妇女团二营两千余人,奉命阻击敌军。

此时部队已经三天没有吃饭,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很少,精疲力竭的战士们,刚艰难的爬上隘口处布防停当,敌军便开始发起了冲锋,已经是粮弹稀缺的红军将士,打退了敌人数次冲锋,也打光了最后的子弹,凛冽的寒风中,战士们靠着马刀和长矛与敌军展开了殊死肉搏。。。

九军27师75团团部通讯排长王怀文,时年17岁,1918年出生于四川江油。正在战壕中阻击敌人之时,被敌人子弹击中大腿,导致左侧大腿骨断裂。幸好一个战友将他救下拉出了阵地,将他藏在了阵地后面的沟中,战友带上他的枪和七发子弹再次投入战斗之中,最后他只留下了两枚手榴弹,想着准备紧要关头和敌人同归于尽,战友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我的左腿麻木了,血不停的流,我只好抓了些土把伤口塞住,一个小时后,腿痛得钻心,口又渴得要命,我想喝自己的尿,却怎么也尿不出来。”王怀文后来回忆道。

再后来,枪声,喊杀声,炮声渐渐稀少了,外面的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入夜后的祁连山中,天气变得愈加寒冷,北风呼啸,没有等来战友的王怀文心里已经想到了战斗失败的事实。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怀文突然听到山前的坡上有人说话,还是熟悉的四川口音,求生的希望让王怀文心中一激动,大声用四川话喊“同志,你来呀,我在这里。。。”

朦胧的月光下,只见三个受伤的战友,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等看清这三名战友时,才看清他们除了还能艰难行走,他们受伤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王怀文心里一凉,无法行走的他,为了不拖累战友,王怀文忍痛道“同志们,你们走吧,我没得腿了,我不拖累你们。”

战友异口同声道:“格老子,要死一起死。”那个受伤稍微轻一些是战友安慰王怀文道“来,我把你驼起,我们慢慢走。”

走出山沟,只见惨白的月光下,山间全是尸体,像麦捆子一样,也分不清是红军还是马匪。

四人借着月光,在山间行走了大半夜,来到一片冰河之上,为了在冰上找水,无意间发现了冰下的水已流走,而在河底形成一些冰窟窿,眼看天空也露出鱼肚白,想到马匪军今日很有可能便要搜山,于是四人当即决定躲入冰洞之中躲避搜查。

果然第二天,敌军便大肆搜山找寻受伤或被打散的红军战士,四人在冰窟窿中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想他们都是身负重伤,估计跑不了多远,便要被敌人抓住。四人在冰洞中忍饥挨饿熬过了白天,饿了就吃冰块。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四人才从冰洞中艰难爬出,沿着山道向祁连山深处前进,总算是平安躲过了敌人。

四人在山中艰难的行走了一天一夜,接近傍晚时,又爬过一条冰河,只见山坡之上有一座龙王庙。行至庙门时,只见庙前已站立着一个黑胡子老道。四人打过招呼,老道上下打量了一番四人的装束,道:“你们是红军吧?”

老道接着道:“红军好,不打人,不杀人,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么好的队伍。”

民国道士

随即老道将四人搀扶进了庙中,又煮了洋芋青稞合子饭给其他三人吃了,等几人吃饱喝足,老道又装了些粮食,拿出一个砂锅,一盒火柴给了其他三人,指着王怀文道:“他走不动了,就交给我吧,你们正直往东,往洪水县走,不要去张掖,那边正活埋红军哩。我把你们送一程吧。”

送完其余三人的老道,回来又开始熬小米粥给王怀文喝,看着大口大口喝着小米粥的王怀文,老道沉思一会,道:“这里不能呆,等你吃完了,我带你放个地方。”老道指着山对面,道:“那石山里有个观音洞,下面进去,山崖中间有个出口,那里一般人找不到。”

于是后来,王怀文便被老道藏进了山洞之中,老道每日天不亮便将吃的送来,王怀文因被打断了左腿骨,后夏天又出现伤口感染,长了蛆,老道懂些医理,将香菜捣碎后,用里面的汁滴到伤口上,把蛆全部取了出去,又用盐水给他洗伤口。当外面没人的时候,老道便将王怀文背到外面的大石头上晒太阳,为他更换新的麦草铺。

这样持续了足足一年多,外面风声才稍微松了些,老道才将王怀文背下山,将他藏在了庙门前的戏台杂物间下的一处密室之中,这一年多来,王怀文也经历了多次马匪军和民团的搜捕,最近的一次,一个民团士兵就在他咫尺之外的垃圾堆中撒尿,但是并没有发现这处密室。

就这样又在密室中躺了一年多,这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年,王怀文也察觉到,渐渐已经没有民团,马匪军来搜山了。

这一日,老道进来给王怀文送饭,道:“老乡,你躺了三年了,都快成月娃娃了,出来学学走路吧。”

老道做了一副拐杖给王怀文,然后回屋将拣了一碗豆子,撒在了庙门前的地上。道:“从今往后,你得把这些豆子捡完才能吃饭。”

躺了三年的王怀文腰腿都已经几乎失去了功能,弯腰捡一颗豆子都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要将那一碗撒在地上的豆子捡完谈何容易,第一天,第二天。。。。王怀文渐渐失去了耐性,心中开始抱怨老道不近人情,折腾自己玩。

老道似乎看出了王怀文的不满,但是也不多说话,每日照旧将一碗豆子撒完便不再理会他。就这样过去了生不如死的一个月,王怀文突然发觉,自己竟然能拄着拐杖上台阶了!

老道哈哈大笑道:“娃娃,好人睡病,病人睡死,你躺了三年,不让你活动开腰腿,你早死了。”

这时王怀文才理解到了老道的良苦用心,不由得心生感激。

老道继续道:“娃娃,你四川口音改不了了,要是来烧香的香客听出来,指定要怀疑你是共产娃,时间长了要坏事,出家吧,也不是真要让你学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照看照看庙门就是了。”

于是,王怀文留了道士的发髻,老道给了他法号“王教苏”,意思是你已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1949年张掖解放,王怀文找到当地驻军,郑重的交出了珍藏多年,保存完好的两枚马尾手榴弹,经地方人民政府核实了身份,最终确认了他为革命作出的贡献和牺牲,后来还为他安排了工作,1967年,王怀文被接到西安军医大,把残废的左腿锯掉,安装了假腿。从此再不用拄着拐杖行走。

1951年,徐合德道长功德圆满,羽化飞升,王怀文痛哭了一场,送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王怀文和师父徐和德道长

1960年,王怀文收到一封来自四川广元的信,信封上写着“甘肃甘州府徐老道收”,一个叫管炳让的红军老战士,希望徐老道证明自己西路军失败后,自己被他救治的一段经历。那年,王怀文一直住在观音洞中。“他腿好。一年后伤好了就离开了。说起来算是当年我的难友。”

王怀文回忆道。王怀文替师父为他做了证明。“他后来在铁路上工作,说有机会请我一定要过去耍。”

老道叫徐和德,张掖小满乡甘城府人氏,“我师父的毛笔字写得很好,是方圆十几里,有文化的人。”王怀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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