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集团的赫赫武功,主要是对吐蕃作战。
主战场在青海甘肃,即陇右、河西两战区,主要人物是哥舒翰。
哥舒翰上任第一件事:遵照皇上指示收复石堡城。
这个事他的前任王忠嗣不愿干,说牺牲太大不划算,结果被撤了职,还差点丢掉小命,这样,哥舒翰就非干不可了。
天宝八年(749年),唐军调集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战区及突厥阿布思部落共六万余兵力,由哥舒翰统一指挥,一举攻下石堡城。
按司马光说法,这一仗损失惨重,吐蕃守石堡城的只有几百个人,唐军竟‘死者数万’。显然这里面有很大误解,打几百个敌人不可能动用六万兵力,更不可能死几万人。
这里面一是有夸大,为了凸显王忠嗣的正确和李隆基的好大喜功;第二,这是一场相当规模的战役,唐军出动这么多兵力,目标肯定不仅仅是一座城堡,而是有一个整体推进的计划,实际战况也证明了这一点:
‘顷之,翰又遣兵于赤岭西开屯田,以谪卒二千戍(青海湖)龙驹岛。’
战役一结束,就敢越过边界开荒种地,又深入敌境建前哨基地,你要说这里面没有精心计划的一系列行动,那我是不信的。同样,这个过程中,双方没有战斗和伤亡,那也是不可能的。
又经过四年经营,天宝十二年,‘哥舒翰击吐蕃,拔洪济、大漠门等城,悉收九曲部落。’
四十年前丢掉的战略要地‘九曲’(黄河上游、青海贵南县),终于又回到唐朝手中。
而且这个收复,不是打一两次胜仗换来的暂时性占领,它是扎扎实实势力扩张的结果。可以用开元二年的‘武街之战’作个对比,当时唐军也是大败吐蕃,‘前后杀获数万人’,对这样一场胜利,朝廷处理的方案是什么?
“姚崇、卢怀慎等奏:‘顷者吐蕃以河为境,神龙中尚公主,遂逾河筑城,置独山、九曲两军,去积石三百里,又于河上造桥。今吐蕃既叛,宜毁桥拔城。’从之。”
《中国历史地图集》
两个宰相报告:两国本来以黄河为界,后面吐蕃打着金城公主旗号,讨要‘九曲’之地,说拿来放牧,没想到又建城又修桥,还派了驻军,搞成一个进攻我方的基地。现在既然撕破脸,不如趁这次打胜仗,把那些全给他毁了。李隆基批复:同意。
这里面有个问题:既然九曲之地那么好,为什么唐朝不占呢?
还是经济军事实力不够。
姚崇报告里提到的积石军,已经是唐朝驻军的最前线,距吐蕃新设立的独山、九曲两军,还有三百里。可别小看这三百里,‘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唐朝当时能力就只有那么大,想再多走一步,也是有心无力。别说开元初年,三十多年后,名将王忠嗣当河西节度使,“每岁积石军麦熟,吐蕃辄来获之,无能御者,边人谓之‘吐蕃麦庄’。”自己眼皮底下的麦子都守不住,还指望守住三百多里外的黄河?其实反过来想想,真要有那个能力占据九曲,当初不可能同意吐蕃的请求。
只有到了哥舒翰这时候,国力增强,节度使制度也施行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边防集团无论作战能力还是搞建设的能力,都大大超过开元初年,加上哥舒翰的正确指挥,才水到渠成收复九曲。
所以一个国家强大,没有捷径可走,一要政策对头,二要长时间积累,没有文景之治,哪来的汉武帝雄才大略;没有开元三十年建设,哪来的天宝之赫赫武功?
再说说节度使制,某种程度上,它就是个李隆基版的府兵制。边防军一是职业化,拖家带口驻守一地;二是兵农合一,将士们分田分地分屋,有事打仗没事种地。从各种记载看,各级将领不光抓兵权,田庄也是重要资产,比如等下要讲的高仙芝,当了司令后训斥曾经的同事:‘尔夺吾城东千石种田,忆之乎?’你把我城东那个好田庄给占了,这事还记得不?
通过这种新时代的府兵制,李隆基达到了既巩固国防,又给国家省钱,还减少老百姓负担的效果,不能不说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司马光有一段描述:
‘是时中国盛强,自安远门(长安西北门)西尽唐境万二千里,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无如陇右。翰每遣使入奏,常乘白橐驼,日驰五百里。’
边塞安宁、军州富庶,白驼神兽、纵横万里,好一派让人神往的盛唐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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